“他最寶貝的兒子,成了個只會發瘋的癲公。”

“他最瞧不上的女兒,成了仇人的打工仔。”

“而他最對不起的你……卻在用他的錢,替他贖罪,替他幹了件,他這輩子唯一能拿出來見人的事兒。”

“顧書言,你比我爸,更像一個‘王’。”

“雖然,你可能壓根就看不上這頂破王冠。”

她看著他,那眼神,第一次,沒那麼冰了。

沒了恨,也沒了戒備,反而是一種很複雜的,混著敬佩、悲哀,還有點“咱倆其實是一路人”的奇怪感覺。

“謝謝你。”她輕聲說。

“謝謝你沒一把火,把這破地方給點了。”

“也謝謝你……給我留了條活路,沒把車開到懸崖下面去。”

顧書言端起那杯有點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賊苦。

但正好,把他腦子裡那團快要打結的毛線,給理順了。

“我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蕭家。”

他看著杯子裡自己那個模糊的倒影。

“我就是……想讓我媽,能睡個好覺。”

他想讓她看到,她的才華,她的善良,她的名字,會以一種最牛逼、最乾淨的方式,永遠地活下去。

而不是跟著仇恨,一起被埋進土裡。

媽媽是愛蕭振國的吧,要不然,又怎麼會願意留下他的孩子。

謎團像是一道迷一般,解不開答案。

“下午的企劃書,我會親自送來。”

蕭晚晴站了起來,理了理裙子,又變回了那個走路帶風的女王。

“另外,輝耀集團那邊,劉振海剛剛親自打電話過來,說要撤銷惡意收購,還想跟你見一面,‘解釋誤會’。”

“銀行那邊也來訊息了,不僅不催我們還錢了,還哭著喊著要再借我們五十個小目標,利息還給打五折。”

家人們,什麼叫風向變了啊。

京城這地界,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這位新上位的總裁,車技太猛,路子太野。

跟著他走,有肉吃。

跟他對著開,直接給你創飛。

“告訴劉振海,”

顧書言也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那姿態,跟個君臨天下的皇帝似的。

“想見我,可以。”

“讓他帶著他那個賭鬼兒子的退學信,再帶一份不低於三十個小目標的,給‘周玉芳基金會’的捐款協議。”

“來我們青雲工作室的樓下,排隊。”

蕭晚晴愣了一下。

隨即,她那張萬年冰山臉上,居然勾起了一抹,她自己都沒發現的,淡淡的笑。

那感覺,怎麼說呢。

主打的就是一個,雖然被你摁在地上摩擦,但看你摩擦別人,還挺爽的。

“明白了,董事長。”

她轉身走了,那腳步,比來的時候,輕快多了。

辦公室裡,又只剩下顧書言一個人。

太陽光照在他身上,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他看著腳下這座跟沙盤似的城市,看著那些螞蟻一樣的人。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就要站在這權力之巔,孤獨地,開一條誰也看不懂的高速。

他不是來複仇的。

他是來審判的。

那審判完了呢?

他不知道。

可能,等那座用媽媽名字命名的花園,開滿了全世界最牛逼的花。

他就會把車鑰匙一扔,去那裡,當一個看花的,守墓人。

青雲工作室。

這裡跟蕭氏集團總部,完全是兩個世界。

沒有冰冷的大玻璃,沒有穿得人模狗樣的金融精英,更沒有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爹味兒。

這裡,更像一個巨大的,充滿了騷操作的網咖。

牆上全是亂七八糟的塗鴉,設計師們戴著耳機,踩著滑板在工位之間飆車,空氣裡全是咖啡、顏料和一股子“老子要暴富”的夢想味道。

顧書言的辦公室,就在這個“網咖”的最裡面,還是那個簡單的玻璃小黑屋。

此刻,陸明軒正跟個猴兒似的,趴在玻璃牆上,往外偷看。

他今天換了身更騷的亮黃色西裝,配了條孔雀藍的領帶,騷得人神共憤。

“來了來了!我去,真來了!”

他聲音壓得賊低,但那股子吃瓜的興奮勁兒,隔著玻璃都能把人震聾。

“小言,快看!那老燈的車,賓利慕尚!”

“嘖嘖,這車牌,五個八,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

“他下來了,穿得跟要去走紅毯似的,還帶了倆保鏢。”

“可惜,咱們樓下保安大爺不慣著他,讓他登記呢!”

顧書言坐在桌子後面,拿著鉛筆,在紙上畫著什麼,頭都沒抬。

彷彿外面那場年度大戲,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陳默,直播開了嗎?”他淡淡地問。

旁邊的陳默,推了推眼鏡,把膝上型電腦轉向他。

螢幕上,十幾個小視窗,全是工作室大廳的高畫質無死角監控。

其中一個,正對著休息區那張宜家買的破沙發。

“開了,全公司內網都能看。”

陳默的語氣,平靜得像個木頭人。

“另外,我已經把輝耀集團近三年的偷稅漏稅證據,還有劉振海他兒子在海外賭場輸錢的果貸影片,打包發到劉振海的私人郵箱裡了。”

“郵件標題是:給劉董事長的見面禮。”

陸明軒聽得一愣,隨即一拍大腿,笑得跟哈士奇拆家似的。

“陳默你小子也太他媽損了!”

“殺人誅心啊!”

“這哪是見面禮,這他媽是催命符啊!”

他現在總算明白小言為什麼要把見面地點定在青雲工作室,而不是蕭氏總部那個逼格滿滿的地方了。

在蕭氏總部,劉振海是來拜訪一位新上位的商界大佬,姿態可以放低,但面子還在。

可是在這裡,在這棟看起來跟個破網咖似的寫字樓裡,在一幫穿著T恤牛仔褲的顯眼包注視下。

他劉振海,京城有頭有臉的輝耀集團董事長,就像一個走錯了片場的演員。

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滑稽和不協調。

家人們誰懂啊,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下馬威了。

這他媽是誅心啊!

顧書言要的不是他低頭,是要他跪下,還得是心服口服的那種。

大廳裡,劉振海那張老臉,已經難看得跟吃了屎一樣。

他縱橫商場幾十年,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