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擇的身影漸漸被兩棵參天大樹遮擋,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約有一盞茶的功夫,被樹林掩蓋的陡峭的山路上閃起了紫色的光芒。

“哼!”盯著入口最久的韓子芙用力地跺了跺腳,隨後惡狠狠地盯著雷莽,“你給我聽好了,若是我師傅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嫁給你!”

雷莽只能苦笑著應和,他雖是個粗人,可卻不是個傻子,葉擇是誰?那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追風神捕,可是當今朝堂之中夏武帝的寵臣。若是葉擇真的出事了,別說韓子芙這小打小鬧,只怕朝堂都要來武當山問責了。

想到此處雷莽真是苦不堪言,只能向一旁的林長壽求助。林長壽倒是給面子,幫忙分析道:“你們放心,以師叔對葉擇的喜愛,他決然不會讓葉擇有生命危險的。或許······”林長壽仰頭看向山頂,“到達那裡後,他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夏日的風在山間充滿了涼意,韓子芙依舊是一臉的擔憂,雷莽也提著一口氣,沒有人注意到,林長壽在無形之中已經預設葉擇必然能走過這登雲梯。

再說這邊的葉擇,畢竟已經觸控到了陣道大成的門檻,在踏上登雲梯之後葉擇便感知到了這所謂的修心大陣不過是一種擾人心絃的迷陣而已。當初在將軍墓中為了那本兵之陣道他可是深陷迷陣之中,險些丟掉了性命,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對迷陣極其的敏感。按照雷莽說的,這大陣頂多只會廢除武者的修為,對葉擇來說已經算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經歷的危機最小的事情了。

即便如此,葉擇可不想因為大意而丟了自己一身讓世人羨慕的武道,走了幾步之後他便催動了護體真氣,小心翼翼地感知著周邊的一草一木。迷陣之中,有真有假,感知之下,葉擇竟察覺不到任何虛假之物。

漸漸地,葉擇懸著的心愈加地緊繃起來,自詡是天下第一聰明人的他在踏入這林間小道之後便記下了烈日之下樹蔭的大小,他本想以此來判斷自己行走的進度。雖說沒有動用輕功,可他卻已經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了,周邊樹蔭的大小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換言之,葉擇根本就沒有行進絲毫?

陣道之中,凡是出現陣法的變化,皆會引起陣道氣息的流轉。葉擇可以肯定,從他入陣到現在,周邊絕對沒有任何陣道氣息流轉。矛盾就這麼出現了,他至今沒有前進,必然是觸動了陣道的。巧的是,葉擇不久前才遇到過這種情況,那便是在東海之亂時被魔宗大陣籠罩的山上!

想到此處,葉擇嘴角上揚,喃喃道:“好想見識一下最初江湖最繁盛的時期,你們這些開山鼻祖到底是什麼樣的妖魔鬼怪,即便面對著歲月的沖刷還能為我們這些後輩留下如此鬼斧神工的寶貝。”

葉擇的話音剛落,白色的霧氣瞬間在空中瀰漫,葉擇周身紫光一閃,後退三丈與將要包裹他的白霧拉開了距離,白霧並沒有追擊葉擇的意思,而是均勻散開,在葉擇的面前編織出了一面白色的簾幕。下一刻,白色簾幕之上竟然映出了一片山林,一片被白雪覆蓋的山林。

正值夏季,懂得天文之道的葉擇也清楚在極北之地或者是那高山之上確實會有雪天,可葉擇總覺得這片山林有些熟悉。只是一個愣神葉擇便確定了白色簾幕上的山林正是這武當山的山林,換句話說,這不是蜃景,該是迷陣的作用或者······

直到看到一個穿著武當道袍的老者踏空而來,葉擇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眼前的景象是真實存在的,似乎被這大陣用什麼特殊的方式記錄了下來。在葉擇還未消化眼前的所見時,他的嘴巴又張了張,應該是已經張到了不能張的地步了。

畫面中的老道士僅僅只是對空推了一掌,整片山林上蒙著的白雪便被一陣狂風吹散,同時還將天空中飄落著白雪的烏雲一併送走。緊緊一掌竟然就能改變天氣,這可是與天地抗衡啊!最讓葉擇驚訝的卻不是這些,他能看出那吹散白雪的掌風極其的霸道,可就是如此霸道的掌風,偏偏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緊緊只是吹散了白雪與烏雲,根本沒有破壞其他任何的東西。

雖說沒有見過孫不滅,按照平日裡的道聽途說,葉擇感覺孫不滅應該也能轟出如此霸道的掌風,可若是這般細膩地控制真氣不破壞其他事物,葉擇不覺得這是一個造極境或者造極境之後的武者能做到的。

“莫非造極境之後的天地遠比我所猜想的龐大?”葉擇不禁輕聲問道,畫面的老道士似乎聽到了葉擇的聲音,緩緩扭頭看向了葉擇的方向,與葉擇完成了一個完美的對視。

砰!

葉擇瞪大雙眼跪在了地上,跪的方向是那畫面中的老道士,葉擇雙手扶著地面拼命地喘息著,僅僅是一眼,葉擇感覺自己所有的真氣都消失殆盡了。方才老道士看向他時,葉擇能感覺到一股威勢襲來,本能地催動真氣抵擋,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大陣記錄的眼神消耗了他所有的真氣。

豆大的汗水從順著葉擇的下巴低落在泥土之上,也不知過了多久,葉擇的喘息聲終於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興奮的笑容,“這便是初代江湖最繁盛的時期嗎?”之所以興奮,是因為他知道江湖又一個繁盛時期要來臨了,且不說已經成為神話的孫不滅和林陌生,單單是他們這一代江湖後輩晉升貫通境的速度就已經讓那些前輩們望塵莫及了。

而他葉擇,如今真是江湖後輩中最優秀的那個!

白霧散盡,一切又恢復了原樣。葉擇收回心神環顧四周,對著空氣緩緩說道:“方才是你故意給我看這些景象的對嗎?因為你想讓我看看江湖最繁盛的景象對嗎?”感受不到回應,葉擇繼續說著,“都說武道有著意境,通明心、意、靈!陣道是否亦是如此?而你,便是悟出靈的陣道大能做出來的?”

“擇兒!”回應的葉擇的卻是一個男人深沉的呼喚,雖說只有兩個字,雖說近幾年葉擇沒有聽到過這個聲音。

“父親!”兩眼泛著淚光的葉擇尋著聲音轉身大喊,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周邊的山林瞬間模糊,再清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庭院,庭院之內是朝氣滿滿的綠植,是一個葉擇不知道睡過多少次的亭子,是一位,葉擇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過的······人!

葉明宇大步來到了葉擇身前,稍微用力拍了拍葉擇的肩膀,臉上是慈父才有的微笑,“臭小子,馬上就要為人夫了,怎麼還是這般淘氣呢?”葉擇難以置信地摸了摸被葉明宇拍打的肩膀,不知所措地搖著頭。

葉擇清楚,他沒有迷失心神,他可以肯定眼前的父親是修心大陣虛化出來的!可為何在他清楚自己中了迷陣後還能看到幻影呢?為何還能感受到父親如此有力的拍打呢?為何連空氣之中都有了連州府夏季才會有的味道呢?

“老爺說的是,小少爺馬上都要娶妻了,還是這般淘氣!”

葉擇只覺得頭皮發麻,咬著嘴唇看向那個忽然出現的穿著綠衣的女子,她長大了!比四年前多了許多女人才有的味道,聲音也沒有那麼清脆了,但聽起來還是很悅耳。捧著一杯茶的綠鶯站在了葉擇的前面,不等葉擇說話,直接將茶送到了葉擇的嘴邊,嘴裡還嘟囔著:“都這麼大人了,喝個茶都還要綠鶯餵你!”

聽著像是責備,可誰人能看不出綠鶯眸子裡的溫情呢?又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這丫頭,明明是捨不得擇兒,嘴上還這般逞強作甚?”這一刻,葉擇用力地做了個深呼吸,牙齒下的嘴唇已經流出了鮮血,緩緩向那邊看去,待看到那個白衣身影后,葉擇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顧不得對自己的警示,葉擇拼命衝向那邊,一把抱住了聶文竹,將頭埋在她的懷中嚎啕大哭。感受著如此真實的溫度,感受著如此熟悉的氣息,葉擇哭泣的聲音更加洪亮了。

“擇兒不哭!擇兒不哭!”聶文竹不知所措地拍打著葉擇的後背,急的流下了淚水,再過一會兒,抱著葉擇一起哭了起來。緊接著,綠鶯也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葉擇的後背,一同放聲大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擇終於停止的哭泣,聶文竹與綠鶯早就沒了哭的力氣了。雖說不哭了,可葉擇依舊緊緊抱著聶文竹,生怕把她丟了似的!一旁一直在看戲的葉明宇沒好氣地說道:“臭小子,你今日都要娶妻了,不能再與你母親這邊親暱了!”

依舊如同記憶中一樣,這時候的聶文竹惡狠狠地瞪了葉明宇一眼,低吼道:“擇兒開心就好,你且問問他那馬上過門的老婆介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