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槍托到你們肘關節的距離！”
“腳尖繃直，看看離地距離有沒有30cm？！”
“眼睛往哪裡看？看標兵啊！”
“過了一個週末，你們這群兔崽子都把上禮拜教的操典內容都還給我了嗎？你們都是蠢豬嗎？”
“啪”，又一個倒黴蛋被棍子撂倒在地。
操場上不時傳來比爾霍夫震天般的吼聲。每個學員都寒蟬噤聲注意力高度集中，深怕動作不標準被教官逮個正著讓其重新做人。緒恩此時站在正練習走正步的隊伍裡，心中十分不安，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比爾霍夫那雙吃人的眼睛正在背後盯著自己。
兩個多小時前，緒恩留下了通訊地址後與母女倆告別，順利抵達軍校後，隨即便投入了緊張的訓練中。昨晚三等車廂終於顯示出了巨大的威力，呼嚕聲，磨牙聲，各種刺鼻的氣味讓緒恩根本無法睡覺，更不用說安心吐納運功了。半躺在座位上迷迷糊糊湊活一晚以至於連熙善都沒遇見，結果就是目前身體裡還是金祺祥的靈魂在值班，而且還頂了個熊貓眼。
晨跑由於使用了輕身術，還算輕鬆完成，但是接下來的正步操練就可苦了緒恩，在一夜無眠再強撐數小時之後睡意終於湧上大腦。
熙善的嗜睡症不會傳染吧？緒恩正不由自主地打著哈欠，就聽到“啪”的一身，隨即從右肩便傳來劇痛，整個人向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注意力集中，晚上特麼少找點女人！別以為有了點小天賦就可以不認真學習！”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緒恩知道自己這是被揍了。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唉，看來教官是不能輕易得罪的啊！緒恩不住心中哀嘆。
“轟隆隆”，一聲響雷從天際傳來，甚至蓋過了比爾霍夫的咆哮。操場上所有人停下動作眼睛齊齊望向天空，只見不知何時已經變天，遠處層層疊疊的暗黑色雲層中無數白光時隱時現，就像隱藏著一條巨龍蓄勢待發。風勢也逐漸變大，吹起的漫天沙土忍不住讓人捂住口鼻。要下暴雨了！可教官並沒有命令解散，緒恩有種不祥的預感。
位於美因茨市區埃因霍溫大街1號的公爵官邸，獨眼男爵卜列斯正坐在放置在走廊的高背椅上等候接待。他挺直了背，神情肅然，手裡提著一根黑漆漆的法杖，如果不是法杖頂端鑲嵌著一顆不小的赤紅色寶石，所有人都會以為那只是一根最普通的燒火棍。不一會兒功夫，一個高大魁梧的金髮男子推開鑲著金邊的白橡木大門走到了卜列斯的面前，先是低頭行了一禮，然後開口道“警察總監卜列斯男爵大人，抱歉讓您久等了，公爵現在有請，請隨我來。”
這名金髮男子便是公爵的守護者，也是昨日擊殺那名古傳火法師的獵魔者：金色麥克斯。獵魔者是一個號稱法系戰士的序列，不但身體強悍擁有不俗的近距離格鬥技巧，還掌握一定的魔法能力。但這種魔法能力更多針對的是魔法的抵抗力，天生就是同級別抗衡法師的存在。在中古時代，獵魔者幾乎是賞金獵人的代名詞，可到了如今，絕大多數獵魔者已經成為了西大陸王公貴族身邊的貼身守護者。
“好的，那就麻煩您引路。”卜列斯語氣恭敬，並沒有因為自己是一名貴族或者位高權重而覺得比對方高一等。正相反，此時他內心充滿了感激之情。昨日如果不是對方這位出手，火法師差點從自己的鼻子底下溜走。
卜列斯跟在麥克斯的後面，穿過兩個門廊，最後在麥克斯的目送下，獨自進入走道最深處的公爵秘密會客室。
會客室兩側樹立著多付中古世紀歐羅巴曾經流行的人形戰鬥盔甲，雖經歲月的洗禮，盔甲表面依舊散發著耀眼的金屬光澤。而正中央則放著一個巨大的金色寫字檯，紅色太陽紋章的安格斯羊絨地毯鋪在大理石地板，屋頂上則吊著色彩斑斕的魔法水晶燈，顯得相當富麗堂皇。此時寫字檯後面坐著一位身穿華麗的絲質湖藍色長袍年輕人，他看見卜列斯進門，立刻主動迎了上去。
“歡迎，我的總監大人，快進來。”問候的話語雖然不多，但聲音顯得如此真誠，讓如縷春風的卜列斯不得不承認，儘管這位年輕的新大公生活作風極差，但這並不代表傳統貴族缺乏大腦，畢竟外表稱兄道弟平安無事，暗地裡互捅刀子才是這些頂尖貴族們賴以生存的必備技能。至少這位新任大公在待人接物方面的水準相當到位。
“公爵大人，能在百忙之中聽取我的工作彙報真讓我受寵若驚，非常感謝。”卜列斯走進客廳，向著對方深鞠一躬，同樣一臉真誠。
“請先坐下，我們坐著談。”新大公指了指寫字檯對面的兩張寬大高背椅中左邊的那個。
可直到此時卜列斯才猛地發現在屋內竟然還站著一人，他靠在寫字檯後面不遠處的窗邊的暗影處，正向他點頭示意。
“您好！柯斯麥爾主教大人，沒想到您也在這裡。”卜列斯內心極為震撼，可臉上只是稍稍露出些小小的吃驚。作為刺客序列的高手，原本就比其他序列更擅長隱匿氣機，但如今能讓他進了屋子才發現另有其人，說明柯斯麥爾的實力遠比檔案上記錄的還要高不少。
“聖光在上，對不起卜列斯閣下，事先未曾商量，如果涉及機密不方便的話，我可以離開。”依舊戴著白手套的身披教士斗篷的柯斯麥爾如往常一般說話慢條斯理，緩步從窗前走向辦公室中央。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就是想向公爵大人彙報下前任大公刺殺案的最新進展。您在這兒就太好了，原本我還準備接下來就去教堂找您，正好省得我再跑一次。”卜列斯微笑著說道。心中卻提醒自己，等回貝林後需要對站在他眼前的主教大人重新做一份實力背景調查。
在一番謙讓後，卜列斯坐在了寫字檯對面左側的椅子上，而柯斯麥爾則坐在了緊挨著的右側的椅子。
“咳咳”，卜列斯習慣性地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道：“尊敬的公爵閣下，相信金色麥克斯大人已經向您彙報過捕殺那名火法師的全過程了。根據之前追捕過程中他遺落的物品顯示此人名叫格瓦拉·桑德斯，只是有些遺憾最終沒能活捉。好在遺留下來的這柄法杖卻做實了一點，那就是此人確實屬於魔法王國艾斯所屬的古老傳承派法師，法杖上面有用古薩拉丁文字刻制的符文。”說完這些，他用雙手將手裡的那根漆黑法杖遞給了公爵。
古薩拉丁文是兩千多年前開始流行在歐羅巴東南部的語言，傳說這是一種混沌年代遺留下來的文字，能夠更好的溝通元素世界。所以成為了中古魔法時代最流行的符文形式，不過現在卻已經幾乎失傳，只有魔法王國艾斯的極少數人才掌握。
年輕的公爵並不託大，他只是認真地看了一眼法杖上的符文，便將法杖遞給了柯斯麥爾主教。
柯斯麥爾鄭重接過法杖，用他那蒼老的手反覆摩挲刻印在法戰上的符文後開口說道：“男爵閣下判斷的沒錯，是薩拉丁文，憑藉這個就可以向艾斯王國提出外交交涉了，畢竟古傳法師外加古薩拉丁符文是他們宮廷法師的獨有特徵。”
卜列斯並不清楚這位紅衣主教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但他知道聖公會是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打壓魔法王國的機會，儘管400多年前，艾斯已經宣佈永久中立，以躲避教會以及其世俗盟友們的鋒芒。
柯斯麥爾接著說道：“我個人建議先由公國外交渠道要求對方進行合理解釋，如果對方拒不配合的話，還要向邦聯尋求幫助。”
卜列斯注意到了對方的措辭，柯斯麥爾剛才並沒有具體指出是南方邦聯還是北方邦聯。黑森公國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導致了它既是北方邦聯又是南方邦聯的成員。他點了點頭：“公爵閣下，主教大人，我相信整個北方邦聯將會是您們的堅強後盾，正義一定會得到伸張。”
這次會談持續了大約二十分鐘，就在卜列斯站起身鞠躬行禮之後宣告結束。隨即他被金色麥克斯送出公爵府邸，登上了他那輛並不起眼，沒有描繪任何家族徽記的棕色四輪馬車。
搖下車內小窗，卜列斯咬著沒有點著的白色捲菸，眯起他那唯一的一隻眼睛望向烏雲密佈的窗外。
剛才的談話雙方其實都刻意迴避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公爵並不是直接死在那個火法師手裡的，而是死在另外一名神秘刺客的手裡，但這名刺客卻仍舊逍遙法外，並且毫無頭緒。
他在那名唯一的目擊證人那留下了眼線，可一週過去了，似乎那名刺客並沒有選擇再次殺人滅口並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所以短時間內把那名火法師推上前臺是雙方唯一可行的辦法。作為邦聯警察總監的他必須給整個邦聯一個交待。作為公國也需要給國民一個交代。
另外就在上午他還收到了特魯埃首相的白手套哈爾曼最近幾日在美因茨的行蹤報告。新興產業銀行、黑森交通銀行、股票證券交易所、美因茨農戶聯合互助會、幾家不算大的私人勘探公司，每天往返於這幾家公司，忙得不亦樂乎，甚至週末還約了當地幾家大型物流公司的董事去咖啡館打了橋牌。而無論是銀行還是公司口風都極緊，如果真要用點手段查的話，肯定能查出點什麼，但一定會打草驚蛇，他現在可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似乎真的有事兒要發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