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
淡淡的晨曦照射下來,照在那件邪惡而神秘的武器上,更加給它增添了一些神秘的色採。
高漸飛已飛鳥般躍過來。
卓東來的眼睛釘子般盯著他手裡的武器,微笑著點了點頭。
“好,請出手。”
高漸飛也盯著他:“你的劍呢?”
卓東來淡淡道:“劍已在。”
“在哪裡?”
“在心裡。”
高漸飛的瞳孔忽然收縮。
他是學劍之人,多年前那些成名的劍客,其中有很多他都十分敬仰。
他自然也明白,“劍在心裡”這句話代表的含義。
莫非卓東來,竟然已經到了無劍的境界?
蕭淚血的武器和武功本就是為破劍而生,可若是對方無劍,又該如何破劍?
朱猛看在眼裡,厲聲喝道:“小高!你不要管他用的什麼劍,按你的想法打!”
這一聲如平地驚雷,頓時將高漸飛的思緒喚了回來,想當初在山上之時,師傅也和他曾說過類似的話。
與人對敵時,不要去考慮對手的武功劍法,更不能去考慮對手的武器,按自己的本心應戰,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高漸飛臉色一肅,已飛鳥般飛掠而起,手中的武器抖出一片光影,朝卓東來刺了過去。
他用的是劍法,以這件奇怪的武器,卻用出了劍法。
卓東來臉上的笑容更冷,他一眼就能看出這件武器的結構用法,高漸飛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這種邪惡而又強大的武器,高漸飛根本不配使用它。
卓東來終於取出了他的劍。
他的劍也在腰中,一柄輕薄鋒利的軟劍,抖出一團劍花,迎上了那件奇怪的兵刃。
高漸飛手腕一轉,那件兵刃上忽有一處鐵件彈出,整件兵刃一拗,卓東來的長劍已被牢牢鎖住,再也動不得分毫。
高漸飛目光一震,他方才只是下意識地舉動,絲毫想不到這件武器的威力竟會這麼大,尤其是對劍的剋制,簡直就是為了破劍而生!
這就是破劍之術?
卓東來的目光更亮了,忽然鬆開手,鬆開了他的劍。
劍客棄劍,本是大忌,就算是剛入門的劍客,也不會犯這種錯誤。
但卓東來偏偏就是做出來了,毫不猶豫的做了出來。
高漸飛驚訝之間,卓東來左手忽然亮起一道寒光,一把輕薄鋒利的短刀直切高漸飛手腕!
這一串動作快如閃電,幾乎就是剎那之間,寒光已經離高漸飛的手腕近在咫尺。
高漸飛連想都沒想,立刻鬆手,閃過了寒光。
這柄奇門兵刃,畢竟不是淚痕劍,高漸飛對它的感覺一直都很陌生,沒有那種血濃於水的感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可怕的錯誤。
朱猛的臉色已經慘變。
他想不到小高會做出這麼笨的事,無論誰都想不到。
那件奇門兵刃,已落入了卓東來手中。
卓東來看著手中的武器,愈看愈發覺得心驚,驚歎於它的精巧,更加驚歎於製造它的人。
然後他才轉向高漸飛。
“你還有沒有劍?”
“沒有。”
“那實在太可惜了......”
卓東來微笑道:“如果你還有劍,或許還能在我手中走出三十招,但你沒有了劍,我在十招之內就可以置你於死地。”
這句話剛說完,就聽見一個聲音冷冷地說:“這一次錯的恐怕是你了。”
晨曦之下,濃霧漸消。
最後的薄霧之中,一人一劍,緩緩走出。
一個白衣飄飄的人,一柄泛著淡淡清光的劍。
淚痕劍。
人還在,劍也還在,淚痕也還在。
冰冷的人,冰冷的劍。
微弱的天光之下,這個人彷彿已和劍融為一體。
看到何方,所有人都已明白,他勝了。
若不是勝了,怎能有這等無以倫比的氣勢?
若不是勝了蕭淚血,怎會爆發出這等強烈的自信?
若不是勝了天下無雙的高手,他為什麼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就彷佛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
卓東來瞳孔一縮,目光頓時變成了錐子。
“是你?”
“是我。”
何方冷冷道:“你想不到回來的人的會是我?”
天氣很冷,他的話語更冷,且話中還帶著種難以言喻的自信高傲,就彷佛聖母之水最高峰上的冰雪,冷得刺骨,讓人由心生出一種畏懼。
“我的確想不到......”
卓東來視線下垂,看著那滴淚痕,竟然沒由來地升出一種心悸。
“他呢?他死了?”
他指的當然是蕭淚血。
何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卻也沒有否認:
“從今以後,天底下不會再有蕭淚血這個人,也不會再有血火。”
卓東來點頭,淡淡道:“可是你為何還不過來殺我?”
早在知音老人活著的時候,卓東來就已練成了專克聖水劍意的劍法,如今又有了天底下最為剋制劍的武器,就算何方的境界真的到了巔峰,就算他手裡還有淚痕劍,卓東來也有與之交手的自信。
天底下最剋制劍的武器,與天底下最鋒利的淚痕劍,這兩者相遇,究竟誰會勝?
何方道:“我都不急,你何必急?”
“你還在等什麼?”
何方不答,卻舉起手中的淚痕劍。
“你是不是一直在奇怪,淚痕的凶兆如果應驗,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卓東來沉默。
他的確很想知道這個問題,但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事情表現出求知的慾望,那會顯出自己的心理弱點。
何方也沒有和他解釋,反而轉向高漸飛。
“你的劍呢?”
“我沒有劍。”
“好,我給你。”
他忽然將淚痕劍擲出,扔給了高漸飛。
“這是你的劍,拿著它,去把卓東來的命取回來。”
“為什麼是我?”
“因為這是你的宿命,蕭大師種的果,必須由你去解。”
“為什麼?”
何方沒有再回答,只是默默轉過身,朝日出的方向而去。
朝光芒而去。
高漸飛也沒有再問。
他眼中又亮起自信的光芒,殺意漸漲,劍尖指向了卓東來。
劍光又掠起!
許是因為重獲了淚痕劍,這一次高漸飛的劍勢更加凌厲,劍光更快,只一閃間,已刺到了卓東來的面前。
耀眼的劍光中彷彿有無數劍影閃動,可是劍只有一柄。
這無數道劍影中,當然只有一招是實。
卓東來一眼就看出了哪一招是實招,對這種以虛招掩護實招的進攻技術,他遠比世上大多數人都瞭解得多。
他也看出了這件武器上最少有四五個部份的結構,都可以把對方的劍勢封鎖,甚至可以乘勢把對方的劍奪下來,然後再進擊時就是致命的一擊了。
但是他並不想做得這麼絕。
對於這件武器的運用技巧,他還不純熟,為什麼不先借高漸飛來練習練習?
他已經有絕對的把握,可以隨時要高漸飛的命。
所以他一點都不急。
高漸飛的劍刺來,他也把掌中的武器迎上去,試探著用上面的一個鉤環去鎖小高的劍。
“叮”的一聲,劍與鉤相擊,這件武器竟突然發出了任何人都料想不到的妙用,突然竟有一部份結構彈出,和這個環鉤配合,就好像一個鉗子一樣,一下子就把小高的劍鉗住。
卓東來又驚又喜,他實在也想不到這件武器竟有這麼大的威力。
但讓他更想不到的是,小高的這柄劍竟然又從這件武器中穿了出來。
這本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構造這麼複雜巧妙的武器,怎麼可能讓對方的劍從中間穿過來?
難道這件武器的結構,本來就故意留下了一個剛好可以讓一柄劍穿過去的空隙?
高漸飛故意讓自己的劍被鎖住,就是為了要利用這致命的一著?
卓東來已經不能去想這件事了。
就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剎那問,小高的劍己刺入了他的心口,只刺入了一寸七分,因為這柄劍只比卓東來手中的武器長了這麼多。
可是這麼長就已足夠,一寸七分剛好已經達到可以致命的深度,剛好刺入了卓東來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