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卻已經遲了,先前入林搜尋計程車兵發出幾聲淒厲的慘叫,倉皇奔了出來,臉色萬分驚恐,活像見了鬼似的。
瑞恩一把楸主多米爾的衣襟,厲聲喝道,“她在哪裡?!”
多米爾吞了一口口水,露出恐懼的神色,“……大……大人,我們沒有看到!”
瑞恩將他一把甩開,縱身入林,此刻日近正午,外間陽光燦爛,裡面卻是暗幽幽的視線模糊,手中火刃刀輕輕一揮,火光閃爍,照得周圍一片明亮,瑞恩一聲地喝,“擬身!”身體頓時浮起一片綠光,隱入周圍的草木之中。
沒走出幾步,耳後忽然風聲一響,一柄飛刀射到,瑞恩早已警覺萬分,一個急撲滾倒在地,連連滾出數米,方才騰身站起,這時終於確定了對方的方位,雙腳一撐騰空而起,火刃刀閃出大片火浪,朝對面那株大樹的樹冠急斬而去。
“咔嚓咔嚓……”大樹枝椏頓時被一刀斬斷,斷口處火光熊熊,映得周圍一片通透,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激射而出,若有若無猶如青煙一般,在空中急速劃過。
瑞恩厲聲大喝,“還能跑到哪裡去?!”身在半空一個折翻,速度之靴在樹幹上輕輕連點,猛然加速,身軀如同利箭緊追而去,在空中劃出長長一道殘像,速度直快,竟然比對方還要快上幾分。
“叮……”地一聲脆響,兩刃相交,青煙一般的人影渾身一震,頓時止住身形,瑞恩這才看得清楚,果然正是那天偷襲自己的暗夜精靈刺客。
瑞恩退後一步,火刃刀橫在胸前,凝視著對面的敵人。精靈刺客穿著一套墨綠色的緊身的皮裝,曼妙的曲線被勾勒得淋漓盡致,頭上的頭套將頭髮遮掩得嚴嚴實實,臉上籠罩著一副呆板的青銅面具,唯獨露出了兩隻澈藍的眸子。
“又是你?!!”
精靈雙環一扣,一縷潔白晶瑩的長髮垂落下來,隨風飄拂。她看了看瑞恩手中的火刃刀,語氣之中彷佛大為驚異,“瑞恩先生,您的武技好像又有精進啊,真是不可思議,您可是我所見過進步最快的武者。”
瑞恩笑道,“過獎了!”
“您剛才的那套……”刺客搖了搖頭,疑惑的道,“很像我們暗夜精靈的特有技能,恕我冒昧,您的老師是暗夜精靈麼?!”
“不是!”瑞恩知道她對疾風步頗為疑惑,心中竊笑,嘴上卻乾脆的否定道,“這是草原精靈特有的武技,和你們暗夜精靈沒有關係!”
“是麼?!”精靈一陣嬌笑,“瑞恩先生,我會弄清楚的!”雙環一晃,似乎又要撲了上來,瑞恩稍一退後,卻發現對方卻是朝後倒飛而去,雙腳如同水蛇一般扣住一支樹杈,輕輕一甩,瞬間就越過了數棵大樹。
瑞恩怒喝一聲,火刃刀脫手擲出,如同一道火紅的閃電,頓時截在刺客前方,腳下趁機發力,霎那間迫到對方身後,雙拳擊出,刺客身軀再次詭異的扭了一扭,嬌軀後仰,幾乎像沒有骨頭一樣,憑空折為兩截,居然就那麼仰空回擊,險險劃破瑞恩的拳頭,雙方在空中交錯而過,瑞恩徑自向前,伸手在樹幹上拔出火刃刀,回首望去,刺客頭上腳下倒勾一根枝椏之上,一個仰身,翻身坐起。
不帶她再次移動,瑞恩一聲大喝,猛地躍起,火刃刀再次凌空斬落,“砰……”兵刃相交,濺出一片火花,兩人身軀俱是一震,瑞恩實在是想象不到,對方那具嬌小柔軟的身軀之內,竟然蘊藏瞭如此巨大的力量,居然震得自己手臂微微發麻,一刀雙環緊緊格住,大力相交,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僵持片刻,兩人同時振手放開,瑞恩飄然下落,精靈也是立足不住,翻身落地。
剛剛落地,瑞恩突然身形一旋,長刀飛舞,如同一道火紅色的緞帶,朝精靈腰間急斬,精靈一陣急滾,堪堪避過數刀,狼狽萬分,直被迫到一株大樹之後,接著樹幹掩護,瑞恩刀勢微微一滯,方才擎起滿帶倒齒的雙環,再次將長刀格住,雙手猛力下旋轉,雙環就像自有生命一樣,倒齒突然環環相扣,頓時將火刃刀緊緊鎖住。
手中沉重非常,瑞恩當即撤刀,而這時精靈卻正全力回奪,猛地拉了一個空,大力傳倒,如同重重一擊,嬌軀一震,“噗”的一聲,噴出漫天鮮血。
瑞恩如同鬼魅一般瞬間欺近身來,回手一肘,擊在精靈腦後,旋即重重一拳,正中腹部,將她打得凌空飛起,背部重重地撞在一株大樹之上,旋即仆倒在地,發出一聲沉沉地悶響。
“大人!!……”直到這時,林外計程車兵們方才趕到,正好看到瑞恩將精靈一拳打飛。當下一齊撲了上去,將這名詭異的精靈刺客緊緊按住。
瑞恩大步上前,俯身檢視,精靈的雙環脫落在地,已經昏迷過去,幾名士兵猶自不放心的將她按住手腳,取出繩索,結結實實的捆綁起來。
抬著這個俘虜,中午,一行人回到營地。
遊牧民族的經濟回覆力實在是令人驚歎,可以說只要有足夠的草場,那就根本無需擔憂衣食。經過整整一個冬季的努力,哈特克部落重新繁榮起來,如同那時在草原上一樣,半獸人在這片群山懷抱的高原上重新建立起了一個小小地木頭城堡,因為深處深山,木頭資源極為豐富,這次的堡壘建造得比原來更為堅固。
這座土木結構的城堡佔據了約莫三平方公里的土地,遠遠望去,頗為雄壯。自從抵達此處安居之後,副首領拉爾即強烈要求按照軍事標準修建堡壘,於是兩千多半獸人和人類忙碌了整整一冬,終於建成。這座城堡外觀呈四方形,外牆全部由巨大的原木壘成,高約六米,層層疊疊的原木之外,還糊上了一層厚厚的溼泥,按照拉爾的設計,每一面外牆之上都設立了三座高大的箭樓,密密麻麻的射擊孔遍佈其間,外牆四面都有一個城門,可以供人進出。箭樓之上,不分晝夜,時刻都有人執勤,此外,每天還有兩個小隊計程車兵四面巡邏。
聽說那日的神秘刺客被瑞恩俘虜,尚在城外訓練士兵的拉爾也趕了回來,連同瑞恩一起進行審訊。
瑞恩適才那一肘力量很大,連她連上的那副青銅面具都被擊得隱隱變形,押入房間之後,好一會,她才慢悠悠的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瑞恩嘲諷的笑臉。
此刻,瑞恩手中把玩著那副生滿鋒銳倒勾的鋼環,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條精緻的小牛皮腰帶,上面插了一排飛刀。
暗夜精靈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稍稍活動,發現自己被一條堅實的繩索緊緊地縛住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瑞恩並沒有摘下她的面具。
“你醒來了!”瑞恩指著拉爾,“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助手,阿爾薩斯先生!”
“難道您不覺得,這樣對待一位女士,是很不禮貌的麼?!”出乎瑞恩意料,這名精靈只是稍稍驚惶,之後卻顯得異常鎮定。
瑞恩點點頭,笑了笑,道,“說得對!”
起身過來,伸出手來,卻沒有解開繩子,而是將她的面具輕輕揭開,就在面具揭開的一霎那,精靈的忽然一陣猛烈的掙扎,彷佛情緒非常激動,瑞恩下意識的按住她的香肩,不過待看到她的臉,卻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
那是一張精緻到了極點的面龐,面板潔白得猶如乳酪,大眼澈藍,嘴如櫻桃,嬌小的鼻樑俏皮地微微上翹,一排流海點綴在額頭,豔光四射,當面具揭開的一剎那間,彷佛連房間都光亮了不少。
如此美女,即使在精靈之中,也算是非常罕見了。
見他如此無禮,她禁不住對瑞恩怒目而視,兩人對視片刻,驀地,忽然嫣然一笑,宛如海棠盛開,房中的兩個男子禁不住心中同時一跳。
“咳……咳……”瑞恩乾咳一聲,打斷了尷尬,下意識的拉開了距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抱歉!”
“不用客氣,”這位美麗的精靈微微一笑,“您能等到現在才揭開,已經是令我意外了。”
“謝謝,”感覺到了美女的殺傷力,瑞恩臉上有些發燒,他趕緊咳嗽幾聲,擺出一副嚴肅的面孔,轉移話題道,“你叫什麼名字?!”
“雪!”
“什麼?!”瑞恩微微一怔,好像是沒有聽清似的,“能告訴我您的全名麼?!”
“我的名字就叫‘雪’,通常,他們都叫我阿雪!”
“哦?!!”瑞恩半信半疑,不過糾纏這種事情顯然毫無意義,“那麼阿雪小姐,您是雷克家族的刺客麼?!”
“不,我是自由人,之所以刺殺你,只不過是為了賞金罷了!”阿雪微笑著說道。
瑞恩滿腹狐疑,眾所周知,因為一些特別的原因,單個的精靈是很難在人類社會中生存的,而此刻這個自稱阿雪的精靈美女卻說自己是個獨來獨往的賞金獵人,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彷佛看出了瑞恩的懷疑,她解釋道,“瑞恩大人,刺客是一個危險的職業,我們只管殺人,沒有願意接近我們,更沒有人有心思琢磨面具後面的人到底是誰。”
瑞恩擺擺手,“好罷,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琢磨了,”他靠在椅背,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阿雪小姐,不過現在看來你很倒黴,不但沒有殺到我,反而被我抓住了——您說,這件事情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阿雪心中暗暗嘀咕,面上卻笑臉如花,嬌嗔道,“大人說笑了,象您這麼勇武的英雄,怎麼會和一個女孩子計較呢?!”
瑞恩點點頭,彷佛覺得很有道理,“不錯,不過這麼放了你,好像也不對嘛!”
阿雪急忙道,“我可以支付贖金!”
“哦,但我不缺錢,”瑞恩俯身上前,認真的看著面前的美女,“阿雪小姐,您只要我回答我幾個問題,然後發誓以後再也不刺殺我,我就放你走路,如何?!”
如此寬鬆的條件,阿雪大為驚訝,幾乎不能置信,呆了好一會,方才省過神來,欣喜若狂的道,“您有什麼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你是什麼種族的精靈?!”
阿雪秀眉微蹙,稍一猶豫,即回答道,“暗夜精靈!”
“很好,”瑞恩笑道,“為什麼當刺客?!”
一陣沉默,霎那間,瑞恩敏銳的發現,阿雪美麗的面龐上閃過一絲黯然。
“算了算了,這個問題不算數,我們繼續,”瑞恩擺了擺手,阿雪抬起頭來,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現在外面的形勢怎麼樣了?!”瑞恩笑道,“我今天聽人說,人類向邊緣草原開戰了,現在大隊人馬殺了進來,是不是這樣?!”
“是,雷克上將親自指揮二十多萬大軍打了進來,圖圖族已經滅族了,”阿雪這次回答得非常爽快,“草原上許多部族都遭到了人類軍隊的襲擊,不是淪為俘虜,就是被遠遠地趕到了獸人帝國那一邊。這次我來的時候,西北方面軍司令部已經發出文告,要求草原上的各個部族服從秩序,說:王國即將統治這裡,象保護人類一樣保護他們。”
“難道獸人帝國沒有反應?!”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阿雪搖搖頭,“不過有傳言說,獸人皇帝已經下令狼騎兵打過來了。”
瑞恩陷入沉思,好一會,他才無奈的搖了搖頭,嘆道,“這幫傢伙真是不可理喻,難道打仗有這麼好玩麼?!”
他笑笑著看著阿雪,“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阿雪驚異的看了他一眼,“難道你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們在這裡麼?”她笑了笑,“早在幾天之前,就有冒險者在附近打獵了,只是沒有被你們的巡邏隊發現而已。”
“他媽的,”瑞恩有些心煩,轉頭看著拉爾,“山谷進口的箭樓完工了嗎?!”
拉爾搖了搖頭。事實上,自從前一段時間發現人流大規模湧入山區之後,拉爾就未雨綢繆,提出要在營地周圍的各個山頭上派駐哨所,而在各個進入高原的各條道路、溪流以及山谷附近修築防禦工事,以保證中心堡壘的安全。
看來反應措施已經明顯滯後了,拉爾皺了皺眉,對阿雪問道,“據你所知,現在有多少人進山了?!”
“多得數不清,恐怕有幾千人罷,克拉斯齊山脈這麼大,誰知道呢?!”阿雪嬌笑道,“我來的時候,外邊的人還不斷跑進來,生怕比別人慢了。”
這些事情煩心得很,瑞恩和拉爾對視一眼,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目前哈特克部落的情況來看,他們兵力並不是很雄厚,糾集所有半獸人士兵,再加上這段時間投誠的人類兵,總兵力恐怕也只有六百出頭,防守腳下這座小小的城堡尚力有不逮,根本沒有什麼能力去驅除其他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奔逃入山的人們大多是稀零四散的牧民、逃兵和冒險者,暫時對哈特克部落不能造成威脅。不過瑞恩卻有些擔心,去年雷克公爵對自己發出了通緝令還沒有取消,而且更討厭的是,現在人類軍隊勢力大張,幾乎佔領了半個邊緣草原,如果這些逃亡入山的傢伙知道自己的腦袋價值五萬金幣,恐怕今後就會不得安寧了。
這些人雖然現在看上去倉皇如喪家之犬,但瑞恩和拉爾都知道,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罪犯和逃兵。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點惱火,轉頭看了阿雪一點,這位美女此刻非常安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瑞恩,期待著他立即鬆綁放人。
瑞恩沒有好氣的道,“阿雪小姐,打聽個事情:現在雷克公爵懸賞五萬金幣拿我的人頭,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才能解決這個麻煩?!”
這話語氣說是審問,倒不如說是發洩,不過阿雪卻認真的回答道,“一般來說,有兩個辦法。”
“哦?!”瑞恩失笑道,“什麼辦法?!”
“第一個辦法是,你得表現出你的實力,要讓賞金獵人明白那五萬金幣不是那麼好拿的,最好讓他們知道,要殺你等於白白送死,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那所謂的懸賞對你就沒什麼威脅了。”
見瑞恩有些疑惑,她微微一笑,解釋道,“譬如那次我第一次刺殺你的時候,你說給我十萬金幣,僱用我去刺殺雷克公爵,我想都不會想,就是這個道理:雷克公爵是王國上將,左右高手如雲,身畔時刻都有大軍保護,刺殺他多半有去無回,別說十萬金幣,就是一百萬金幣又怎麼樣呢?根本沒有成功的希望啊!”
瑞恩恍然,一拍大腿,豎起拇指讚道,“果然有道理,不過可惜我現在沒法做到,那第二個辦法呢?!”
“第二個辦法就是,你想辦法殺了雷克公爵,或者和他和解,取消這項懸賞。”
瑞恩苦笑道,“這個辦法似乎比第一個還要難,你剛才還說刺殺雷克公爵等於白白送死,誰能殺得了他?何況即使殺了他,難道雷克家族就沒有人了嗎?等繼承人上來,說:殺瑞恩給十萬金幣,那我豈不是麻煩更大?!”
“是很難,但也不是無法做到,得看大人的本領了,比如……”阿雪似乎胸有成竹,她看著瑞恩,忽然眨了眨眼,“比如您用刀比著他的脖子,那什麼事情不能做到呢?!”
瑞恩愕然,轉過頭來,和拉爾面面相覷,忽然一齊大笑,這個阿雪還真是有趣,走上前來,解開她的繩索,笑道,“我的問題完了,你自由了!”
阿雪眨了眨眼,似笑非笑的看著瑞恩,“你真的不殺我麼?!”
“哦?!”瑞恩失笑,末了忽然臉色一板,點點頭,給她讓開路,“說得也是,不如我現在殺了你好了!”
阿雪嫣然一笑,突然彈身來,一個縱身躍到窗臺上,回頭嫣然一笑,“瑞恩先生,您可真是個好人哩!”
“是優柔寡斷吧,”瑞恩愁眉苦臉,嘆了一口氣,“唉,你要是沒長得這麼漂亮就好了。”
阿雪笑而不答,朝瑞恩招招手,跳出窗臺,幾個起落,未等巡邏的衛兵反應過來,瞬間消失不見。
拉爾搖搖頭,“就這麼放她走了?!”
“那你說怎麼辦?一刀把她腦袋斬掉?!”瑞恩斜眼望去,兩人均是苦笑不已,心中都知道,要對這樣一個美女下狠手,兩人誰也作不出來。
唏噓未已,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親兵隊長多米爾輕輕釦了扣房門,報告道,“大人,外面來了幾個精靈,說是什麼‘亞馬遜’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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