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麼貧僧便多謝城隍大人了。”

那望海寺僧人十分驚喜,雙手合十,對著府城城隍表現謝意,類似這種能夠使鬼物於陽間活動的法門,往往最為珍貴,對方能拿來給自己修煉,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面前的青袍道人。

對於這一點,他看得十分清楚,心底立刻肅然起來,轉而對著孟然也是深深一禮。

“貧僧謝過道長了。”

“大師不必過於客氣。”孟然搖了搖頭道,“之後你便在此安心修煉這法術即可,貧道還有一些事情尚未處理完畢,待解決了手頭之事之後,便是會立即回到府城,相信到了那個時候,大師的法術修煉,也會有相當的進展。”

“勞煩道長掛念了。”

“無礙。”

孟然笑了笑,隨即便與府城城隍一起離開了遮眼,隨著眼前光景倏然變換,二人再一次回到了那處書房。

回來之後,還不等孟然再說什麼,書房外便傳來了一位日巡遊的聲音。

“城隍大人,是您回來了嗎?文判官帶著土地神,想要拜訪您,現在正被屬下安頓在其它房間。”

“土地神打算拜訪本神?這可是一件稀罕事。”

府城城隍笑了笑,顯得很是難以置信。

神道體系當中,土地神與城隍爺有相似之處,但卻是兩種完全沒有關聯的神明,所掌職責以及法力強弱都有不同。

土地神一般而言只能管轄一方村鎮,若是放在府城來講,大約需要四五個土地神,才能將府城完全覆蓋,而城隍爺則完全不同。

一座城池只需要一位城隍爺,便是可以輕鬆的掌握所管轄的城池地域,只要地方的香火足有旺盛,那麼城隍的法力自然也會更加的強。

除此之外,土地的廟宇一般而言,也是非常的小,與其說廟宇,倒還不如說是廟口。

與城隍廟,自然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

不過即便如此,因為各神靈之間的平等關係,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導致互相之間幾乎沒有什麼往來,如今這土地神竟然是要來城隍廟拜訪,顯然是有著什麼事情。

“城隍大人,需不需要貧道先回避一下。”孟然問道。

他自然是清楚那土地神與文判來此是為了什麼,無非是就那妖狐之事而來,但即便他們前來詢問城隍,也不會得到什麼答案,因為那妖狐早已經被他利用障眼法隱藏在了山上,到了那時候,即便他們循著山神廟感知尋找到山神,也不可能發現那妖狐。

孟然覺得,即便是城隍親自降臨,八成也不會發覺出什麼異樣。

“無妨。”

府城城隍不清楚這其中原委,只是搖了搖頭,隨即對著外面說道:

“本神知道了,請他們過來吧。”

“領命!”

門外傳來聲音,緊接著,不一會的功夫,便是傳來了一連串的腳步聲,隱約還有小聲的交談響起。

隨即,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外面傳來文判官的聲音。

“稟城隍大人,下官攜府城土地神一起,前來拜會。”

“請進吧。”

府城城隍淡淡回應了一聲,隨即掌心凝聚出法力,將茶壺內的茶水倒掉,隨即重新泡了一股,迅速加熱之後,壺嘴處瞬間冒了一團團的熱氣。

見著這一幕,孟然心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府城城隍見此,也是笑了笑:“讓道長見笑了,平日本神極少喝茶,這些都是上一次所剩下的。”

“無礙。”孟然搖了搖頭。

緊接著,書房的門緩緩開啟,土地神由文判緩緩引入書房之中,先是看向孟然,眼底流露出疑惑之色,不過只是剎那,便是對著城隍大人微微見禮,道:

“下官見過城隍大人。”

“下神府城土地神,再有聽聞城隍大人之名,今日才有幸得見,還望橙黃大人見諒。”

土地神微微欠身,十分尊崇的說道。

“土地神大人客氣了,快坐快坐,能有你這樣的神靈來到我的城隍廟,這也算是蓬蓽生輝了,哈哈!”

府城城隍一邊說說笑笑,邊為土地神以及孟然倒了一杯茶,趁著這個間隙,城隍也是為二人介紹起了孟然。

“這位是孟然孟道長,是本神的朋友,不僅法力超俗,治城的本事也是不淺,本神早些時候之所以沒有在城隍廟,便是去向知府大人專屬孟道長對於當今形勢狀況的看法去了。”

“江竟是如此嗎?”

聽到城隍這樣說,土地神看待孟然的眼光,瞬間多出了幾分好奇。

身為一方土地神,當今府城面臨著怎樣的矛盾,他多多少少是清楚一些的,無非就是絲綢以及農耕之間的不平衡,虧待了哪一邊,哪邊便是會遭到十分嚴重的影響。

正因如此,治理起來也相當之麻煩,掣肘頗多,想要完美的將這些事情通通解決,需要極強的能力以及耐心。

距經常來他廟裡上香的村民那裡所知,如今這件事情,知府衙門仍舊是沒有解決,因此不少人皆都來他廟內燒香拜念,但這種事情與他而言,同樣是無能為力,只能寄希望給知府衙門哪邊。

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所有人都沒能想出完美解決方案的一件事情,竟是被一位道人給輕易解決了?這未免有些太過於難以置信了。

見那土地神一直盯著自己看,孟然本以為是對方憑藉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確定了他便是障眼法的始作俑者。

但很顯然,他大約並沒有發現這些,而只是有著些許好奇而已。

得知真實訊息之後,孟然也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對方先開口說話。

果不其然,幾秒鐘過去之後,那土地神當先微微欠身,隨即自報門戶。

孟然也不會失了禮節,開口自我介紹:

“貧道孟然,來自千秋城青龍觀。”

“孟道長。”

土地神在心裡仔細搜尋,卻仍舊沒能找到任何關於“青龍觀”這三個字的任何資訊。

但儘管如此,卻更是令這位土地神提高的注意。

眾所周知,知道的不危險,未知的才是最為危險的,面前這位青袍道人,既然能成為城隍大人的座上賓,那麼便表示,對方除了頭腦以外,本身的實力定然也是極為不凡,既然如此,那“青龍觀”又怎麼可能會弱?保不齊又是那些不世出的大門派。

“間在下陰司文判,見過孟道長。”

此時,文判官的聲音,拉回了土地神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都不要站著了,都坐下吧,文判,你也坐,陪著土地神。”府城城隍吩咐道。

“是。”

文判官領命,在土地神的旁邊坐下。

幾人皆都落座之後,府城城隍喝了一口茶,率先提問道:

“土地神此次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直入主題,毫不含糊。

好在土地神同樣也是這種性格,再者說他本就沒存著什麼寒暄之類的心思,來這裡本就是有事而來。

當即便是與文判官一起,將遇見妖狐的種種與府城城隍說明了。

“竟還有這類事情發生在我眼皮子底下?”

府城城隍做出驚訝之色,轉身便看向了孟然。

“道長如何看待?”

府城城隍此言一出,瞬間便是惹得土地神以及文判全部都看了過來。

城隍大人這是在徵求這位青袍道人的意見?

文判微微詫異,這在之前,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情況,城隍廟當然是城隍一人的一言堂,既然城隍大人甘願自降身份,去問其他人,那麼便可以有十足的肯定表示,這青袍道人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土地神亦是做此想法。

二人都想看看,孟然能有如何說法。

孟然顯然也沒料到,這城隍竟是會突然將問題拋給自己,畢竟這裡可是城隍廟,哪有主人將主動權交給客人的道理。

不過既然都這樣了,那也沒有閉口不言的道理,甚至於他是知曉那妖狐內幕的,甚至於那妖狐現在就已經被自己給藏了起來。

一想到這裡,孟然也是感覺有些好笑。

他緩緩說道:

“土地神施展術法追蹤那妖狐,卻接連失手,這八成是那妖狐本身的特意原因。”

土地神眼前一亮。

“道長細說。”

孟然道:“就比如土地神說,你與文判確定,那妖狐的位置就在沂山,於是立即前往,可到了之後卻發現,不僅連那妖狐不見了蹤影,就連土地廟的方位也搜尋不到。”

“之所以造成這樣的結果,斷然不可能是二位的原因,貧道之前也曾去過沂山,至於沂山山神,貧道之前也曾見到過,清楚山神廟是確實存在的,但卻無法被土地神利用法術感知到,那麼就代表,是有什麼手段阻止了這一切。”

土地神提聽完之後沉吟了下,緊接著追問道:

“那道長覺得,那妖狐如今還會在沂山嗎?”

孟然搖了搖頭。

“依照貧道之見,怕是很難,若是當時土地神以及文判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決定搜山的話,八成是有可能尋找到它的,但此時二位早已經下山,那妖狐也並非是痴傻之輩,這麼長的時間,早就不知逃到哪裡去了,二位此時即便再去,也是毫無意義。”

聽完孟然的話,土地神與文判官對視一眼,隨即便是許久都沒有說話,大約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麼。

孟然與府城城隍也都沒有出聲打擾,孟然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茶水,清淡無味,回味略苦。

自己雖然言語欺騙了對方,但道理卻是不假,如果沒有他插手的情況下,土地神他們如此做,的確是給了那妖狐機會,但凡他們將整個沂山全部搜尋一遍,也不可能一點蹤跡也看不出來。

不過此時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那妖狐如今畢竟就被他困在山神,由沂山山神看守,在他處理完鼎城的事情,並回來之前,那妖狐都不可能會離開沂山。

這樣一來,就只能說那妖狐如今不在沂山,讓他們將注意力集中到其他的地方。

過了一會,那土地神終於是起身說道:“道長一言,的確是醍醐灌頂,既然如此,下神便也不再叨擾了,就此告辭。”

“文判,送送土地神大人。”

府城城隍站起身來,將土地神送至書房門口。

“城隍大人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土地神道。

“好。”

……

等文判將土地神送走之後,府城城隍才轉身看向孟然,道:

“道長不如現在便於本神一起前往知府衙門,知府大人怕是等的已經十分著急了。”

孟然點點頭:“也好,貧道的確應該見一見這位知府大人。”

府城城隍點點頭,隨即身體化作虛無,竟是直接從牆壁穿了過去,眨眼之間便來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孟然見此,也如法炮製一般,身體如一縷輕鴻般穿過窗臺,輕輕落在街邊。

二人皆都施展了障眼法,尋常人無法窺見其本來面貌,府城城隍架熟就輕的在前方帶路,孟然則跟在後面,二人走了沒有多長時間,便是來到了知府衙門。

第二次來知府衙門,孟然心中倒是沒有太多的觸動情緒。

“城隍大人是隨貧道一起進去,還是在此等候貧道?”

孟然問道。

府城城隍當然是準備隨著孟然一起進去的,但是聽孟然這麼一說,心裡反倒是猶豫了起來,他之前畢竟是來過一次這裡,並將那些好方法全都告知給了知府,這次他將孟然帶來,那麼他自己不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嗎?

這樣一來,自己去或不去倒也沒什麼分別。

想到這裡,府城城隍輕輕說道:“知府大人主要是想見道長,本神四處走走,道長屆時出來了,本神可立即感知到。”

“那好吧。”

孟然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身去,在兩名守衛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的走進了知府衙門的大門。

知府衙門內的陳設景緻還是那般,孟然走馬觀花一般看過一圈,隨即便是沿著甬路,一路前往了衙門大堂,在之前的那間書房,見到了滄州府的知府大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