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的目光落在菩薩神像上後，那神像陡然開始皸裂，沒過一會兒，神像上的搪瓷開始脫落，露出一尊佈滿裂紋的白玉像。
白玉菩薩像光華一閃繼而變大，變為成人大小後，妙善菩薩本尊駕臨，她手託玉淨瓶，身軀上佈滿鮮紅的裂紋，有些裂紋上還在流淌出鮮血。
在妙善出現後，那胡商漢斯行禮後便自動退出會客廳，去外面張望把風。
妙善微微欠身行禮：“貧僧見過大乾女帝陛下，見過中原俠君。”
李問感到意外，自己的名聲都傳到呼瀚延了？
女帝還禮：“不知菩薩相邀有何事？”
妙善道：“請陛下立刻返回中原，不必再前往大雷音寺。”
“為何？”
“大雷音寺已有大變，許多人等陛下前往後將陛下殺死在孔雀國。”
“什麼人要殺朕？”
“周天星主以及佛主釋迦果如來，他們都要殺陛下。”
女帝詫異：“佛主也投靠了歸仙？”
妙善道：“周天星主代表天帝答應佛門在真實真知界傳法，條件便是佛門不再幹涉凡間事物，所以貧僧請陛下回轉中原，是為陛下好。”
李問道：“菩薩又在此中扮演什麼角色？菩薩代表的是佛門，若是陛下死了不正逞心了佛門的心思，為何菩薩還要說服陛下回轉？”
妙善微微抬起兩臂，顯露出她那一身的傷痕：“貧僧是佛門為數不多反對與天帝結盟者，遭遇他們追殺，差點丟了性命，只能委身在這店鋪中的神像內。”
說著她看向李問：“施主身上有優婆羅的氣息，被貧僧察覺到，從沉睡中醒來，這才看到施主與陛下同行，冒然讓信徒邀請二位。”
“至於這呼瀚延國其他地方的城池皆已改變信仰，雖然依舊供奉著貧僧的神像，但那其實是一尊假託貧僧法身的邪惡之徒，而且他還假傳貧僧旨意與還知呼瀚延國王，命他調集全國上下兩千鐵甲騎兵在大漠中狙殺陛下。”
妙善菩薩見他們依舊猶豫，接著又道：“這沙斯羅城的其他神像皆為那邪惡之徒所掌控，貧僧只能屈就於此，陛下與俠君若是不信，可在路過那些神像時讓優婆羅探查，她是貧僧的護法尊者之一，對貧僧的氣息極為熟悉，她感應一番便知。”
二人微微點頭，李問連忙道：“菩薩方才所說，你是為數不多反對與天帝結盟者，那麼還有誰？天帝又是什麼來路？周天星主與天帝又是什麼關係？”
他接連問了三個問題，妙善菩薩嘆息道：“那貧僧就從頭講起，三十年前真實真知界入侵凡間，中原二天宗與我佛門共抗來犯歸仙，彼時天帝還不是天帝，祂只是天界天神。”
見兩人皆有迷惑之色，妙善解釋道：“天界就是真實真知界的中心，而我佛門的娑婆世界也在真實真知界，只不過是在蠻荒之地，對映入凡間就是如今西域之西的地方，可以說極為貧瘠。”
“真實真知界廣大無邊，是歷來各座諸天拼湊而成，是天神指揮仙人攻伐得來，如今只差神州一隅，真實真知界便可完美，而之所以天神到如今還未將凡間收入囊中，皆因為神州浩土從古至今皆有抵抗者。”
“三十年前天神命令周天星主指揮歸仙入侵凡間，被中原二天宗與佛門聯手打敗，只有零散歸仙還在世間存留，而也在這三十年間，因為那場打敗，天神為了提振士氣，在真實真知界登基帝位。”
“至於周天星主，用凡間的眼光來看，你可以稱他為宰相，也可以當他是統領兵馬的大將軍，大元帥，因為他坐在周天眾星的紫薇星之位，所以也稱紫薇星主。”
她微微停頓，繼而看了看李問道：“佛門除了貧僧之外還有反對者便是，世尊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文殊，普賢以及降龍伏虎等十八羅漢，那一日，也就是半年前，俠君在中原南朝弒君之後。”
“周天星主忽然駕臨大雷音寺，宣讀世尊釋迦牟尼佛旨意，宣佈婆娑世界諸佛與天帝結盟，佛主釋迦果如來彷彿早就知道此事，欣然同意，貧僧當然不信，便隻身前往娑婆世界問諸佛。”
“抵達娑婆世界後才發現，以世尊為首的諸佛正與天帝大軍大戰，貧僧遙遙領受我佛旨意，傳信神州浩土佛門諸僧共抗凡間歸仙。”
“然則從娑婆世界返回時，遭遇截殺，為首者正是貧僧師兄釋迦果如來與周天星主，貧僧重傷逃遁，原本是想去中原面見南北二朝皇帝，說明此事，同時對乾山離山二天宗發出警示。”
“誰成想受傷太重，無法前往中原，只能委身於此，等待時機，天可憐見，貧僧終於等到陛下與俠君了，貧僧在娑婆世界中得知北疆匈奴在歸仙的指引下入侵北朝，而在南邊，俠君又弒君阻止歸仙降臨。”
“二位皆身份重要，此去靈山必然危險重重，請二位即刻返回，保留有用之身，聯合二天宗與南朝共御仙界入侵，為天下蒼生，貧僧請二位莫要意氣用事。”
說著盈盈下拜，李問與女帝立刻攙扶，而後彼此落坐，李問道：“菩薩方才所言，佛主釋迦果如來彷彿早就知道娑婆世界與天帝結盟？”
妙善點頭：“當日周天星主到來，釋迦果如來在聽完他的宣旨後，沒有絲毫遲疑，便率領諸僧叩拜領旨，在三十年前他可是在靈山諸僧的反對下，執意與二天宗結盟抵抗歸仙入侵的，實在太反常了，因此貧僧才起了疑心。”
李問點頭：“佛主弟子鳩摩羅國師也有類似看法，他也說佛主是堅決抵抗歸仙者，菩薩覺得鳩摩羅國師可信嗎？若是菩薩信他，我來安排你們見面。”
妙善的神情有些遲疑，片刻後說道：“可以，鳩摩羅釋果一直在中原，想來不會與靈山諸僧沆瀣一氣，有勞俠君將他叫來……”
接著又解釋道：“若是以往，貧僧與俠君同去見他也不為過，但此時，在這沙斯羅城佈滿邪徒妙善的神像，貧僧若是出現必被他感知，所以只能有勞俠君帶他前來。”
女帝聽到這話，剛想說什麼，卻見李問已經開口：“菩薩，實不相瞞，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在如此局勢下在下信不過菩薩，想請菩薩移步一同去見鳩摩羅國師。”
妙善神情一徵，就要反駁，卻聽李問又道：“在下有一神物可以為菩薩遮擋行蹤氣息，保證那邪惡之徒感知不到菩薩。”
說著他從芥子印中召喚出一件遮天斗篷，妙善伸手觸控斗篷，感知片刻後，點頭道：“好寶貝，貧僧與二位同去。”
說著也不猶豫，將斗篷穿在身上，就要出門，李問連忙攔住：“如此並不保險，請菩薩再度化為神像，在下將菩薩收入芥子印，這樣便可完全隔絕菩薩氣息。”
妙善微微點頭：“俠君此言甚是，貧僧魯莽了。”
說著便化作一尊白玉菩薩像，李問將她收入芥子印，與女帝一起離開。
回去客棧的路上，李問道：“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
女帝思忖片刻：“聽起來好像破綻頗多，不過她既然同意俠君所請，那麼想來是心中無鬼。”
李問點頭：“不錯，我方才試探她，她既然敢進我的芥子印，說明她心懷坦蕩，不過也說不定，是她覺得在這城中即便我們與鳩摩羅國師聯手也不是她的對手，所以才欣然前往，當然還要等見了國師之後才能確定。”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客棧，女帝默契的沒有和李問一起去找鳩摩羅釋果然而是去尋延平他們告知離開沙斯羅城。
李問與鳩摩羅釋果匯合後也未曾感知妙善的事情，而是與他一起同女帝延平等人匯合，在鳩摩羅釋果滿心疑惑之下離開沙斯羅城。
離開沙斯羅城又行了一個時辰，天已至傍晚，他們在一處靠近河流的沙丘上紮營，直到此時女帝和李問才鳩摩羅釋果叫到河邊。
“陛下與俠君為何突然離城，可是有什麼變故？”
李問將妙善菩薩白玉像召喚出來，須臾間妙善化出本相，鳩摩羅釋果一見她大驚失色，驚呼：“妙善如來為何如此模樣？”
妙善身上佈滿血色裂紋，看起來極為悽慘，也難怪鳩摩羅釋果如此驚詫。
妙善四下打量周圍環境，立刻便明白了李問的想法，也不介意，向鳩摩羅釋果行禮後，讚道：“中原俠君好心思，多智如此，貧僧無憂矣。”
接著又向鳩摩羅釋果解釋了靈山大雷音寺發生的事情，鳩摩羅釋果聽完，沉思許久後才道：“佛主絕對不會與天帝結盟，妙善如來，貧僧有一事不解，望告知。”
“吉祥果菩薩請說。”
“佛主在周天星主來靈山之前可曾去過娑婆世界？”
妙善搖頭：“未曾。”
鳩摩羅釋果又問：“可有娑婆世界佛陀蒞臨靈山？”
妙善思忖半晌，回答道：“拘那含古佛曾來大雷音寺向釋迦果如來討要七寶琉璃燈，說要借琉璃燈火煉化一方淨土。”
說至此，她忽然醒悟：“拘那含古佛擅長奪他心通神通，難道……”
鳩摩羅釋果搖頭：“奪他心通神通，是他心通的變種神通，極為霸道，若他施展此神通，我師釋迦果如來怎麼可能會感知不到？我師為當代佛主，法力不下於拘那含古佛，更有世尊賜福，不可能被他奪心。”
妙善疑惑：“那就怪了，釋迦果如來師兄怎麼會性情大變？”
鳩摩羅釋果忽然想到了什麼：“在此之前我等曾遭遇鳩槃荼之陣，貧僧被那耶羅明妃暗算，她用的是西陀延師叔的脊椎骨製成的阿賴耶識之匕，刺入貧僧心口，引發鳩槃荼之陣。”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繼而又道：“西陀延師叔的法蛻藏於靈山千佛塔林，那裡供奉的皆是佛門高僧遺蛻，而西陀延師叔的法蛻則在千佛塔林的第七十二層，只有西陀延師叔親自從娑婆世界降臨才能開啟。”
“即便是我師釋迦果如來也無法將他的法蛻取出，畢竟同為佛境，他們的法力神通相當，那麼貧僧是不是可以這麼猜測，拘那含古佛到來時偷偷將西陀延也帶去了靈山。”
“而後二者透過七寶琉璃燈將我師釋迦果如來鎮壓，繼而西陀延化為我師模樣，他們同為世尊親傳弟子，法力神通相當，氣息神識相似，所以旁人無法分辨。”
妙善聽他說完，微微點頭：“有這個可能。”
女帝道：“如此看來，朕必須前往靈山一趟了，既是為了救佛主脫難，也是為了大乾與佛門的盟約，俠君可要一起？”
李問點頭：“當然，李俠君一諾千金，說要護陛下週全必然不會食言而肥。”
接著他看向妙善，問道：“菩薩在西域多年，呼瀚延為菩薩供奉道場，可知這婆羅州何處有水煞之地？”
妙善微怔：“若說這炎炎大漠有火煞貧僧倒也不覺為奇，這水煞……聽來似無稽之談，貧僧不曾聽說。”
李問便將方懸所言，以及書迷亞海子魔怪與優婆羅的事情說與她聽。
妙善聽完，思忖半晌方道：“若是太清天機門人所言，那必然無誤，婆羅州的水煞……貧僧不知，不過俠君既然有優婆羅與書迷亞海的領域神通，那麼探查水煞也並不難。”
“哦？請菩薩指點。”
“書迷亞海既然已經變為地無常，並且可被優婆羅控制，那麼俠君只需在西行的路上讓優婆羅將領域擴充套件出去，自會尋到。”
李問點頭，在河邊短暫的修整後眾人再度啟程，人馬雖多行動卻快，一路上看到呼瀚延國的城池他們也不進入，只是命延平等馬賊進去購買補給。
一直走了七八天，他們來到呼瀚延與沙陀延的交界處，這裡有一座枯黃的陡峭大山，山中諸多幹枯植物的根莖敗枝，山中有一條狹長的谷地，谷地前半段設有呼瀚延的關口，後半段則有沙陀延的關口。
交了過路費走出呼瀚延關口，又行五十里，地無常丹中的優婆羅忽然傳來神念，谷地向南山中一百里有瘮人水氣，疑似水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