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璇的手機上展示著一張圖片，一頭白色的巨象靜靜的躺在密林之中，了無生氣。
“死了？”芸芸不解地看向我，“可它看起來不老啊。”
巨象看著並不蒼老，體態壯碩，象牙高聳，所以芸芸才會有一種它在休息的錯覺。
而我認為它已經死了的原因，是它的眼睛。
“你仔細看它的眼睛，混沌蒼白，沒有半分生氣，甚至還帶著一分詭異的平靜，”我指了指巨象的眼睛。
芸芸捂著嘴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接著看向陳子璇，似乎在等待對方的確認。
可陳子璇卻沒有做任何解釋，收回手機後淡淡道：“圖就是這幅圖，陸言你能不能紋，不能紋我就進城找人紋，咱倆誰也別耽誤誰。”
“這圖說複雜也不復雜，說簡單也不簡單，”我靠在沙發上，皺眉望天。
芸芸推了推我，“你別賣關子，有話直說。”
“說簡單，是因為只要不是半吊子紋身師，依樣畫葫蘆都是基本操作，你既然有了圖樣，在哪裡紋差別應該都不大。”
“那你說的複雜呢？”陳子璇仍是面無表情。
我坐直了身子，盯著她那雙美麗卻無神的眼睛，“複雜就在這巨象的眼神上，畫龍需點睛，眼睛是一幅繡圖的靈魂所在，高手與庸才的區別就在這眼睛上，我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問吧，現在不問以後你也會問，”陳子璇輕笑了一聲，總算給臉上添了一抹神采。
“好，那我就直說了，這幅圖行內算是大活，想達到傳神的效果，沒個三萬塊出不來，你有那麼多的預算麼？”
陳子璇愣了一愣，抿著纖薄的嘴唇皺起了眉頭。
她一個孤苦女子，最後的親人也撒手人寰，十八歲的女孩能有多少積蓄投入在這麼奢侈的紋身上呢？
“啊？竟然這麼貴？那如果你來做這個呢？”芸芸也被我說的價格驚得瞪大了眼睛，插言問道。
陳子璇雖然沒有開口，眼睛卻也亮了亮，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希望。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於是認真道：“這個紋身我可以做，也能保證最後的效果，甚至可以看在芸芸的面子上一分錢也不要，但是……”
“你說，”陳子璇立刻開口。
“但是你要一五一十的跟我們說清楚這幅圖的來歷和你堅持要紋身的原因，否則我不會幫你。”
我的要求十分明確，且不會退讓半分。
我和她沒有什麼交情，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希望芸芸可以安心。
芸芸自然知道我的目的，一邊伸手向著對方握去，一邊勸道：“小璇你就和我們好好說說吧，我真的特別擔心你現在的狀態，讓我和陸言一起幫你好麼？”
誰知陳子璇猛地站了起來，躲開了芸芸伸過去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錢的事情的就不麻煩你操心了，就算是賣我也會把錢湊齊。”
說罷，轉身向店外走去。
“小璇！”芸芸起身就要去拉她，卻被我攔了下來。
“你想怎麼樣我管不著，可你如果死了，芸芸會很傷心，你奶奶泉下有知也不會原諒你的，”我拽著芸芸，盯著陳子璇的背影冷冷道。
陳子璇拉門的手懸在了半空中，人也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只見她輕輕聳了聳肩膀，背對著我倆淡淡開口：“我的死活與你無關，你只要好好對芸芸就可以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她拉開店門，消失在了街角。
“陸言，你說什麼死？小璇會死？到底怎麼回事啊！”芸芸被我倆剛才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拉著我焦急地詢問著。
我嘆了口氣，問她剛才就沒覺得那張圖似曾相識麼。
她搖了搖頭，眼睛卻逐漸亮了起來，“你是說……”
“嗯，”我無奈地點點頭，將她拉回到身邊坐下，解釋道：“那巨象給人的感覺和你的好閨蜜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陳子璇面對你的時候，還有半分生氣。”
“可這又和死有什麼關係？”她還是不解。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靜，繼續道：“你知道年邁的大象臨死前都會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靜靜的等待死亡吧？”
“嗯，可是……”
“我知道，圖上的巨象並不老邁，可這才是最詭異的地方，”我示意她聽我說完，“一頭正值壯年的巨象居然選擇了死亡，你覺得意味著什麼？”
“壯年……死亡……”芸芸皺著眉頭，恍然大悟，“你是說小璇就是那頭大象，她準備……自殺？！”
“那我們趕緊去追她啊！晚了出事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說著她就急急忙忙地要衝出去，我趕忙再次拉住了她。
“不急，這事我還有一點沒弄明白。”
我不急，可芸芸卻急得直跺腳，“人命關天怎麼還不急啊！你倆剛才那對話不都坐實了你的猜測嗎？你還要弄明白什麼啊？！”
“死氣，陳子璇身上縈繞的死氣，”我緩緩道，“你在醫院陪護金叔叔日子也不短了，應該見過不少人離世吧？”
見我說的認真，她也冷靜了下來，莫名打了個冷顫，輕輕點頭。
我知道，芸芸一定感受過將死之人身上散發出的死氣，尤其是死前承受巨大痛苦的人，死氣格外的濃烈，完全可以影響到附近的普通人。
“高考前的體檢，陳子璇有什麼重大疾病麼？”我問道。
芸芸搖了搖頭，“她身子看著瘦，卻是十分健康，我看過她的體檢表，好像家裡也沒什麼遺傳病史啥的，會不會是她奶奶的死對她打擊太大？”
“有影響，但不會這麼大，”我讚許地點了點頭，推測道：“我懷疑更大的可能是外力的影響，咒法、符印、降頭甚至法器，一定是有東西幫她聚集了如此龐大的死氣。”
“你是說，”芸芸驚恐地捂住了嘴巴，“有人在誘導小璇自殺？！”
“很有可能，”我繼續分析道：“你想，一個打算自殺的人為什麼費盡心思想要紋一幅特定的紋身，甚至不惜出賣肉體？”
“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場有預謀，有策劃，有步驟的自殺模式，甚至，是一場儀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