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雖定,然婚期尚早。照天庭素來掐算吉日的繁瑣看,亦不知倒是要推到甚麼年月。
太玄百忙之中,接待了幾位元老人物的下降。
其中一個一抖灰白的長鬚,正色開言道:“身為掌管六合八荒的帝后,那自是不能不學無數。經我等商議,不若明日開始就令其跟著陵光神君學習,這是暫立的課程學時……”
說罷,他手間一抖,長長的一卷竹簡便拖到了地上。
太玄不過撐著額略掃了一眼,便回絕道:“她沒那腦子學這些。”
那人頓了下,另一個便適時頂上,肅色道:“素來,我族天后皆是雍容爾雅、德傾天下,哪位娘娘不是將禮法規矩刻在了心神舉止上。而這位……”
他微的一聲冷哼,又道:“毫無禮儀偷雞鬥狗,我聽說,她當年還將西王母的仙鶴給烤了……”
他言之鑿鑿地羅列了小白諸般不是,又以陵光神君為對比,直將神君託的比天高,話裡話外還略帶了些對娥皇女英的讚美之詞。
另一個同他唱和了一番,不乏有暗示太玄同娶之意。
這老頭一把的年紀,直將自己給說的憤慨激揚,倒仿若他當真親眼目睹小白種種惡行一般。
直說的屏風後的小白連連愧疚,竟不知自己於外竟是這般的頑劣不堪。
最後,那老頭不忘憤慨一句:“我族,絕不能有這般的帝后,望大帝三思。”
其餘人看了,雖覺他所言略為浮誇,但畢竟是一處來的,且目的相同,便同和著道了幾句:“望大帝三思!”
“好。”太玄這一聲卻令幾人愣了住,隨即聽他又道:“哪日,我同天帝說說,換了人選即好。”
眾人皆是一愣,哪想過大帝竟會如此地好說話?其中一個怔愣道:“這亦不必,只要稍加看管……”
一旁的以肘擦碰到他腰腹上,令他勿要多言。更有那心急地,乾脆一拜在地,只說謹聽大帝所言。
可未待餘下的跟著叩拜,太玄已是淡然開口道:“我是說換了我。如你所說六合八方能人不知凡幾,去了我,亦少得些煩心之事。”
“大、大帝……”
眾人傻了眼,倒是不知太玄何時變的心性,竟有心於此同他們說笑。
隨即太玄掀翻了臺桌上的摺子,動作雖快,語氣卻是平淡道:“鎮日瑣碎繁多,不理亦罷。我瞧你們這日子亦是掐不出來了,索性,亦無須掐了。”
那三界各處送來的摺子散落了一地,只同敲在諸位仙者心間一般。
幾人皆跪了下去,只有兩個年歲最為長久的,與元始天尊亦算得平輩而處的,只挺直著站著,面色不大好看。
“王善。”太玄於旁喚了一聲,隨後吩咐道:“近日,除了這真武大帝的名頭,盡皆斂算一下,一併去了,亦免得麻煩。”
“是。”王善應了一聲,倒似是當真翻了本子出來探看,而後倒似是真真苦惱了般問道:
“主子,北極真君的名頭亦是現下要去了麼,北方為四聖之首,若是空了缺出來,北方七宿尚可自顧倒還好說,旁的,怕是……”
那下首數人將這一唱一和演繹的甚是好,王善便亦順著虛應了一番,稱呼亦立時由大帝便為了主子。
太玄閉目撐額,倒似是有些乏累一般,只輕揮了手似是連話都不欲多說。
王善立時便應了聲是,而後又道:“旁的有些名諱倒是……屬下稍晚便去紫薇大帝與勾陳大帝處請辭。”
太玄輕應了一聲嗯,那下首叩著的便立時有人應道:“大、大帝,下月十三便為百年吉日,當、當立時大婚!”
太玄微睜了眼,看向了他,輕問道:“掐出來了?”
“掐出來了!”
“好。”他又應了一聲好,這回倒令那下首的人心裡更生膽怯,不過他隨即倒接了句:“那就都回罷。”
於是幾人便起了身魚貫而出,其中一個還想去撿地上的竹簡,被另一個拉了拉,腳下一個踉蹌跟著出去了。
那兩位長老陰陽怪氣地哼了幾哼,甩了袖子仰首出去了,似是一出這太和宮便要立時去上清境找元始天尊的架勢。
在門外看了半響好戲的天蓬適時走了進去,看了看屏風後隱約的人影,嬉笑道:“大帝這般,亦不怕將人慣的無法無天。”
“這天上地下她願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惡事……”
不過就她那小耗子膽,讓她無故殺人再修煉萬年怕亦是不敢。
太玄一頓,想了想側頭約束道:“不許放火。”
屏風後一陣窸窣之聲,半響後傳了一句忍笑的回應:“好。”
此事雖然不大,然於太和宮之中自是傳了開。
其中益算星君在與人閒談之時說道:“我一直以為大帝不會輕動凡心,即便動了,亦該是……”
他隱去了想說的那名,又道:“哪想,竟是這位,我實不知她倒是哪處好,竟入了大帝法眼。”
他對面站的,正是一向為人親和的吳天安,亦是如此他方才隨心說了兩句。
吳天安聽了只是一笑,問道:“你可曾有關係親近的女仙?是了,你素來與卿塵仙子交好,若論親近,自是她了。”
益算星君一頓,只是回道:“我與卿塵仙子素因公事交往繁多,並無其他。”
“誠然。”吳天安亦不在意,只是問道:“那你看她,覺如何?”
益算星君自是接道:“她言談間素來親和,於女仙中自是較好相處。”
吳天安又問:“那你道她為何每每與你交往,皆親和易語平易近人?”
益算星君想了想道:“約是看我為大帝座下,故而有幾分情面?”
吳天安一笑,道:“是了,天上仙子尚且如此,何況凡間女子呼?妻子為夫家生兒育女、入孝出悌,不過因他是自己的夫,為天,圖他幾分庇護守得歲月安好罷了。”
他看了遠方又道:“便是那素不相識的路人,但凡予你幾分好,哪個不是圖得你回予一二?”
而後他遙指了遠處,那亦不知又做了甚麼好吃的,正端了直奔天一殿而去的身影。
“只她,不知你覺否,她對你笑時,便是真因她想對你笑而已。低眉順眼偷瞪你時,亦然。我若斗膽揣測一二,大帝許亦是如此作想。”
益算星君隨他看了眼,反駁道:“我覺不然,若說大帝於她無所求,誠也。然她於大帝,可求者卻甚多。”
吳天安只看著他笑,半響只是道了句:“子非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