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宮要迎娶帝后,這自是萬年間大的不能再大之事。

原本神魔新戰中,大帝已抱了與少典同歸的決心,卻不想,倒是於最後關頭,出了岔子。

那少典……

套句天庭亦不知哪位小仙,閒來無事所說的話,真真是有點冤得很啊!

他原本死的好好的,可偏偏有人心有不甘,便非要集了他元神碎片助其重生,倒亦未徵得他本人的首肯。

這剛一回返,頭一件事,便是塞了他件神器要他去對戰他那礙眼的弟弟。

可弟弟雖然礙眼,即便父親當年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予了他,凡事都要略高一頭杵在他面前,可,弟弟便是弟弟。

即便他每次見了就想揍的他元神消散,可那還是他自己的弟弟。

少典其人,你越不讓他做的事情,他便偏要試他一試。

可你若是強要他做甚麼,且這裡頭再參雜著些不得不做的意思。

那麼,他便不大樂意了。

故而,他生平便素來與太玄作對,他要保世人安康,他便偏要攪得天地動盪。

可現下太玄將他與蚩尤困在了眾帝臺,蚩尤那小兒好死不死地非要他兄弟相抗……

那就且不能怪他,不令他稱心如意了!

眾帝臺一戰,少典以自己元神,消融蚩尤魔神,倒是令眾人皆意想不到的。

小白趕到之時,那漫天曳地的繁星,便正是少典隕落。

待太玄消了結界,她衝進去之時,正見了太玄一副複雜神態。

她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直抱了太玄腰身不肯撒手。

太玄似是尚有片刻怔愣,頓了半響才將手臂搭在了她肩上,安撫道:“我無事。”

小白搖了頭,想埋怨他哪次不都是隨意道句無事,太玄便拉過了她的手,另道:“你不是想去平丘,走,我帶你去看看。”

小白一怔,被他拉了御劍而行。

而後,於現世她倒是第一次見了傳說中的平丘……亦是生養她之地。

她見了滿山滿谷的花草果樹,見了白澤族遺蹟,見了小巧討喜的澤蘭花。

又見了站在花中,平淡地望著她的男人。

雖然會有遺憾,雖然尚有不足,但小白想,如此亦足矣了。

太玄見了她,自是瞭然她已有知曉,亦未問她如何尋來,卻只問了句:“你可怨我?”

小白搖了頭,想了想抿嘴笑了,看向他說道:“我與天上女人搶你,我贏了。那於天下人搶你,略遜一籌,亦算不得輸。”

她微有一頓,看向他又道:“只是,日後我會好好修習法術再不憊懶,若再有下次,能不是將我拋在身後,而讓我同你站在一起,便好了。”

太玄握了她的手,看向面前的山谷,平淡而語道:“有信奉方有神明,若哪日人間對神明失了敬奉之心,或已然自成規章,那便可不再有神蹟。”

小白聽了高興道:“那到那時,你隻日夜陪我,不再管他人瑣事可好?”

太玄低頭看了她,半響應道:“好。”

越是亂世,魑魅魍魎越多,然若真有國泰民安天下太平之時,那一干神仙亦可閒來垂釣,坐看雲捲雲舒了罷。

而後,蚩尤既死,這神魔新戰亦算不得大戰了,只戰了三日,魔族便潰敗而去。

所謂戰事,那自是各有傷亡。旁的小白不知,只知曉天帝以身作戰之時,碧霞元君以身護他。

其時小白並未在場,只是在他人隻言片語中得以猜想,倒不知那時天帝抱著愈見消散的碧霞元君可有甚感想?

那碧霞可曾溫柔地摸了他的臉,道上一句現下你再不得將我推給旁人了?

小白自是不知,她於凡間聽的話本,尚不足以令她臆想天帝的情事。

她亦無暇他顧了,只因,戰事既定,便有大事要落在了她頭上了。

太和宮大帝娶親,娶得便是屈屈、不才、小白是也。

她尚且鎮日迷茫不可自信,又哪有時間去想旁人雜事。

只是,不肯相信的不只有她,還有那三界上下尤其天庭的閒散神仙們。

近日,已不只是一波神仙登門造訪,想探聽一二,這未來的帝后倒是何方神聖。

太和宮亦未虛藏,待確認了娶得便是屈屈、不才、小白是也後,那幫神仙皆是滿目的不可置信離去。

這一日,一個無名神仙一副大受打擊的形容,站在那裡久久不肯離去,還派自同太和宮的小仙婢確認著:“你是說,那帝后人選當真便是……”

小仙婢小白搔著頭髮,被他反覆確認的自己都有些不確定了般,含糊道:“好像是罷……”

見他仍不可信地僵硬,便好心又道:“那我再去幫你問問去罷?”

那神仙甚有禮數地搭手一恭,還道了句:“有勞了。”

於是她便算得了個藉口去那天一殿,說來自打平丘回返以後,她與太玄所見的次數著實有限。

雖以往他便是這般的忙,然小白自覺現下與以往不同,故而亦不是說並不哀怨的。

尤其,這太和宮娶親之說,還尚不是由他口中親聽來的。

似是所有人現於她面前之時,皆是滿目帶笑,恭賀道喜的。然,她卻從未於太玄口中聽得一句。

以至於在迷瞪之中,她都在想,莫不是哪個靈官無中生有傳錯了話,搞得烏龍罷?

她到了天一殿之時,太玄正巧便在。不只他在,姐姐亦是在的。

只是這兩人間……

小白看了看這個,又望了望那個,總覺自己進來前,似是在進行某些嚴肅的探討。

她略頓了下,提著尚未放下的腳,想著是不是要換個時間再來。

還未偷摸退了出去,育陽便已是看了過來問道:“小白,我且問你,若有一日我與大帝不能同處,你是隨他去亦是隨我?”

“哎?”小白看了她面上神色,便毫不猶豫道:“自是隨姐姐。”

育陽回身看了上首一眼,誇讚道:“真是我的好妹妹。”

小白嬉笑著,歪頭任她撫了撫頭頂。

育陽轉而又道:“此時我倒甚是想念你做的紅燒豬蹄了。”

“姐姐既想吃,我現就去做去!”小白說了,亦不敢去看上首太玄神色如何,只幾步跑了出去,留下了兩人繼續先前未竟之語。

太玄聽了亦不如何,只支頤望她,面上並看不大出神色。

育陽直挺站著,似是在等他給予肯定的答覆。

而後太玄開了口,平淡問道:“怎的,你現今,是想令我隨她叫你姐姐?”

育陽一怔,自是低首道了句:“育陽不敢。”

太玄落了手,坐直了身命道:“既不敢,日後就少與她說些無用的。她頭腦淺顯,又極聽你所言,日後你須知,何為當講何為不該。”

育陽這時倒是分毫不肯相讓,只抬了頭直望上首反駁道:“於大帝看來小白她頭腦簡易,然在育陽看來,我這妹子是頂頂的聰慧,於天上地下,都是再好不過的姑娘。”

她既敢找上殿來為小白征討名分,便做好了大帝會如何回覆的準備。

卻不想,太玄聽了亦未駁斥於她,反而道了句:

“你精於武藝道法我是一貫知曉的,然竟不知你於教養一術亦有天賦,日後我的子嗣,盡皆由你教罷。”

“大帝這是……”育陽微怔。

太玄自是又道:“我近日事繁,你盯著小白,勿令她多思亂跑,待天庭那幫老古板定出日子來,即便大婚。”

育陽望著他,半響抬手作揖道:“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