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話裡少了戲笑,多了絲溫和道:“小白,他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他那日與天蓬說的話我聽了,那日我去送信亦是在場的,只是你未曾見罷了。你住的浮清山沒了,他便說要讓王善給你尋個山頭,守著你過你想過的日子。”
小白失魂落魄道:“可我想讓他陪我,想讓他給我捂腳,想讓他吃我做的飯,想給他生窩孩子……”
如此,即便是看慣了凡間生死的白無常,亦不免掛上了幾分憐色道:“造化弄人,神仙神仙,神總是放在前面的。你不若想,他棄了你擇了這天下,心裡,姑且會好過一些。”
小白搖頭,又搖頭,嚷道:“他沒有棄我!我說的話,他都是記著的。就連天帝遮了他的憶識,他竟都是記著的……”
白無常站直了身,依就是他以往的模樣做派,捋了綬帶道:“如今,說甚麼亦都無用了。我與你說這番話,並不是想令你如何。我只覺,你此時若是知曉,自當比日後天尊故去後方才知曉,要好上一些。”
“甚麼意思!?”小白瞠圓了目,卻被他用張碩大的黑布裹了頭腳,只微的一轉,便同攜捲了旋風一般,刮帶著小白而去。
小白頓時大驚,於空中踢騰了雙腳,取了頭上法器,幻了劍如何劈砍亦是無用。
只聽白無常的聲音哈哈笑道:“大帝的皂雕旗,你還是省些力氣罷!”
隨後任她如何喊叫,那旗只卷帶著她,以雷霆之勢而去。
直待小白落了地,止了腦中暈眩,面前忽的一亮,卻是被人解了開來。
小白微閉了閉目,隨後看清面前的人,便幾步膝行上前,抓了她的雙手急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告訴我,你倒是還有甚麼瞞著我的?”
育陽斂了眸,拉她起身。
她卻是不肯,只跪在地上哀求道:“姐姐,幾百年來,我從未求過你甚麼,這次,算是小白求你好不好……”
育陽聽了,亦有動容,半響方才說道:“小白,你可知我如何回返的?”
“自是姐姐落在了山中不知名處,那地是某位神仙高人的修煉之地,姐姐修養好了元神,尚遇到令陰……”
她頓了住,這番說辭是姐姐一醒過來,她便問來的,如今看來……亦不是這般是嗎?
“蚩尤毀去了我的肉身,又怎可能放了我的元神出去?”
育陽一句話令小白跌在了地上,可她卻仍就說道:“我被關於魔族,日夜煎熬。後,是大帝用了少典元神,換了我出來。”
“少典元神散落天地各界,大帝已集齊了四分,另三分被蚩尤魔頭集了。他以我為挾,欲牽制大帝。”
“我跟隨大帝多年,本以為他定不會就範,卻不想……”
小白麵上神色已近木然,幾分呆板地問道:“他現下在何處?”
育陽似是隱下一嘆,隨後又道:“如今,大帝約是與少典,再度決戰眾帝臺。”
只是,她倒是隱下了句,現下的大帝,於小白夢中強行逆轉負了傷,怕是力有不及。
可眼下魔族進犯,天庭已是處處受制,故而他方才下了決心,少典若不得除,怕是便要以自己的元神為耗……
可她未說,小白卻理順了前後,得了幾分訊息。
她站起了身,再不復之前苦苦哀求的形容。
只扯過了那地上的黑旗看了看,而後對著育陽便是低身長揖一拜。
謝道:“姐姐多年教養之恩,小白無以為報。願姐姐日後亦當安好,舒心展性。”
隨即她縱身向外躍去,育陽反應極快,攔了她一攔,聲音帶了幾分嚴厲,斥道:“小白!”
小白以破雲弓擋了她的手,微的一笑道:“姐姐可知,我於這天地間,原亦有父母。我母親當年便是這般義無反顧地隨我父親而去,我與太玄於凡間做了夫妻,他不認,我不可不認。”
說罷她擊出左掌打在她胸間,育陽連連退後,一低頭正望見了懷中被塞回來的碧玉藤。
再抬手,亦沒了小白蹤跡。
小白是不才,用那黃鼠狼曾經挪掖她的話來說,做甚麼甚麼不行,吃甚麼甚麼不剩。
現下若是令她尋路回太和宮,她亦是不能的。
然,她若是遇了繞不過去的路,倒是極會另尋它徑!
山不來就她,那她便去就山。
太玄好生算計,竟算到她回不得太和宮,但是去得地府,將自己的法寶之一皂雕旗交予他,令他打自己回返。
卻不想,這法器,亦是可以尋人的。
小白於太和宮之時,卻恰是學過此法。不巧,其時她想著倒是如何用碧玉藤尋上姐姐一尋,學的極為用心賣力。
眼下,她便施展開來,便用了這皂雕旗,尋去了那她從未去過的眾帝臺。
只是待她到時,眾帝臺四周已被重兵把守了住。
小白想不管不顧地衝向前,卻被人攔了住,兩名天兵兵器交叉攔擋在她面前。
威懾一聲道:“來者何人!”
小白止住去勢站定下來,朗聲回道:“太和宮澤蘭,白澤蘭!”
可那人卻是不識她,且面上是天庭一貫的古板嚴苛,只是斥責道:“我等奉真武大帝之命,在此看守,絕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小白微的一笑,道:“巧了,我亦是奉了真武大帝的令,前來增援。”
“這……”那人微微遲疑,顯是不信堂堂大帝會須得她一女子前來增援。
正想不欲與她糾纏,將人打了出去,小白卻一甩手中黑旗,厲聲喝道:“大帝的皂雕旗在此,誰敢不聽!”
遽然間,天地狂風大作,雷聲陣陣隱於天際。
世人皆知大帝的皂雕旗可遮天蔽日,呼風喚雨自不在話下,便是於天庭的法器簿裡,這皂雕旗亦是僅次於觀音大士的玉淨瓶的。
正想著這人若是再不讓,她便揮了旗去,將這一干礙眼的人全部扇飛了去。
天邊便傳來一陣陣異常之響,隱有白光拖曳劃落,這形容倒似是繁星四落之象。
隨即身後有人貼身上前,握了小白的手腕,嘆道:“小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