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陰大帝看了他,未有言語,似是在衡量著甚麼,而後看向眾人聲音清朗道:“神魔一戰,生死澗首當其衝。無赦,先鋒,亦為敢死,你可想好了?”
未待黑無常于軍前表露決心,又一道聲音隨即傳來:“二爺、二爺,我二人,自是在一處的。”
這聲音因素來嬉笑慣了,故而在此等肅穆之下,似是亦帶了幾分笑意。
“好。”北陰大帝這一聲將將落下,還未待說些旁的,又有一道清亮女聲道:“屬下,瑤光亦請命!”
她這聲音一出,霎時有片譁然之聲,黑無常立時扭了頭向她看去。
孟姝站在眾人之後,卻似乎並不阻礙她的光亮。
她徐步而出,站到了黑無常身邊,朗聲又道:“我既嫁與了無赦,自是夫妻二人一心,誓死守住生死澗。”
“誓死守住生死澗!!誓死守住生死澗!!!”
外圍的陰兵共同將手中的兵戎敲在了地上,那一聲聲,一句句,便如同千軍萬馬喚發出聲,直震的小白幾分愕然。
後還是她趁亂,終是湊到了白無常身邊,可憐兮兮地拉了他衣袖,白無常方才見了她。
看到了她,白無常似是亦不如何意外,但仍是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小白心亂如麻,只是說道:“我身上的令牌還未被收回去,所以就來了。”
白無常不以為然地望了一眼她手中的令牌,那目光似是並未在問這個一般。
他拉過了小白,躲在了一處背角,問道:“你不是同你姐姐避……回了浮清山,如何又來這了?”
“我偷跑出來的……倒是發生了何事?”她顯是被眼前的陣仗駭了住,若是地府皆都如此,那天庭……太和宮……
“如你所見,不大太平,自要打上一仗。”
白無常的話便似同她姐姐一般淡然,然卻再亦敷衍不了小白。
見她滿目的堅持,白無常亦未遮掩,只是道:“小白,你可知?你所識的尉遲遊,亦不是甚麼尉遲遊。想來,他的大名若是變幻一二,你亦是曾聽過的。如此,你倒是可喚他蚩尤。”
小白一怔,萬年前發動神魔大戰的始作俑者,她又如何不知?
白無常轉而又道:“當年,他便不滿於天庭對凡人的看中,幾欲毀之。如今,時機到了,那自是要捲土重來的。這一戰,避無可避。”
小白似是幾分不敢置信般,只是喃道:“他萬年前不是便已死了麼……”
“六界中僅有魔族不經六道輪迴,由世間戾氣、惡氣、凶煞之氣生成,無生即無滅,消散之時再借之復生,所以說很難徹底滅殺。如今……”
許是覺那些應對之計對她說來亦是無用,白無常只搖頭一嘆,索性便隱了未竟之語。
可小白自是不肯放棄,連聲追問道:“萬年前他都敗下了,現下就沒有旁的法子麼?再行一次當年之事不便好了?”
白無常沉默了片刻,而後在她追問之下才道:“倒亦不是沒有法子,上古之時有神獸名曰白澤,乃祥瑞之兆吉祥之獸,因常令人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而在神族尊崇頗高。”
小白微的一頓,不明他突如其來的轉話。
“白澤初出為獸即曉人語,通萬物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白澤一族知曉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驅除的法術,僅《白澤圖》一冊就詳記了萬一千五百二十種鬼神。”
“故人們常將畫有白澤的圖畫掛在牆上或是貼在大門之上,亦或做了白澤枕用來辟邪驅鬼。且白澤一族元神精血乃至毛髮皆可用來壓制邪祟,故數萬年前神魔大戰……”
白無常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白澤一族以身殉葬。”
這故事小白亦曾聽過,便是於蜀山妖界,那白靈一族亦是時常將此事掛在嘴邊的。
聽到這小白不禁問道:“那白澤一族便當真沒有後人遺留下來嗎?”
白無常一嘆,看著她似是猶豫了片刻,而後終是說道:“白澤王君號稱上知天文地理,下曉雞毛蒜皮;透過去,曉未來。神魔大戰之前,便早已知曉後事。”
他緩了口氣道:“故在那次神魔大戰之前,白澤族的王后將自己肚中尚未出世的女嬰元神提出……”
小白怔愣間,聽他一字一句又道:“託於神草澤蘭之上,以期日後得番機緣造化,給白澤一族留下一絲血脈。”
小白完全傻了住,不可置通道:“你是說……”她頓了下,下意識搖頭否定:“怎麼可能!”
白無常聲色柔了下來,摸了摸她的頭簾道:“沒錯,後面的事你就知曉了,小白,你正是那白澤一族最後的遺孤!”
小白拼命地搖了頭,於繁亂的心神中抽出了一絲神智,辯駁道:“不可能,當初我用心頭血對抗黑眚的時候都毫無作用!”
白無常沉吟了下道:“或者,當初你白澤一族的神識尚未覺醒也未可知。”
小白震驚的呆愣許久,突地想到了她的那個關於白澤族的夢。
又想到後來自己幾次用血,確是管用的。
不管是於上京時對那腦後怪臉,還是于山野人家,對那被幽冥犬所傷的男孩……
她僵硬了半響,乾澀的問道:“大帝……知曉嗎?”
白無常的目光愈發柔和了些,帶了絲笑意道:“大帝道你這出身倒是比小白鼠威風許多,日後亦有得幾分談資。”
小白抬頭直看向他驚疑道:“那他就沒想過……既然如此我去對付那蚩尤,正正合適啊!”
白無常看了看外面動向,想是亦到了時間該走了。
他探臂壓在了小白肩上,面上帶著他慣有的戲笑,道:“此番話我只與你一人說,大帝的意思,往後白澤一族對外亦不再有傳承。”
他玩味一笑又道:“他說,天塌下來,亦尚有旁人頂著,哪能欺得你一小姑娘,承什麼救天救地的負累。”
小白滿目驚愕,她一隻自責於不能為他做些甚麼。卻不想,他自始至終,便甚麼都不要她做。
一時不禁喃道:“原來,他對我亦不是沒情,他待我,自始至終就不若旁人。於我是誰,與我能做什麼無關,他什麼都不要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