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無名山頭外,一熱鬧小鎮。
太玄行走於街道之間,發覺便連那街邊小攤上賣的繡扇上的圖案都甚是清晰,想來小白於此甚是熟悉,許每個攤位都不知逛過多少遍了。
待他行到一座無人荒宅,方才確認這便是浮清山周遭小鎮,他與小白初見之地。
這處不只商販的叫賣聲,便連街頭巷尾婦人叱罵稚子的聲音都聽得甚是清楚。
人人面上皆有表情,各個鮮活,想來,小白便還於此地無疑。
只是,不知現下倒是於何處?
他看了看面前荒宅,照舊推門走了進去。尋到了院內最大的一間房,略作遲疑,推開了門。
而後便果見了小白,她亦不知是於何處尋來的豔麗衣裳,半穿半拉的露了個纖細的臂膀出來。
她呲牙一笑,揮動著手上的帕子對他招呼道:“相公快點來呀,讓奴家好等~”
太玄未動,只是對她喚了句:“小白?”
可那床榻之上的人卻未有反應,只派自坐起了身拉上衣服規整了表情又道:
“相公莫怪,妾乃附近山裡的百姓,因仰慕相公才華才隻身到此。今夜……願與相公結秦晉之好,共赴巫山。”
太玄打量了她面上表情,卻見她只幾分扭曲地捏了幾分媚態。
他幾步近前,坐在了桌邊,望著她又問了句:“小白,你可識我?”
可那女子只派自說道:“相公怎生不理人家?長夜漫漫,奴願與你解長夜寂寥~”
太玄便知,這亦不是小白。
故而他直接便起了身,另尋而去。
現下時間有限,他若不快上一些,說不上她便又再次沉入更深的夢境之中。
這人既不是小白,他便未再多看一眼,只徑自離去。
待行到一處茶樓酒館之時,他突地又頓了步,不因旁的,只是見了幾個於第一層生死澗之時見過的面孔。
生死澗死的皆為生人,那夢魘想將他們一同帶走,自是捏造一層又一層的夢,令其不得回返。
現下他們現下於此,小白自是不遠。
故而太玄撩衣踏入了酒樓之中,四下環視,只見當中一個說書先生正說著民間慣常聽的孫大聖大鬧天宮的故事。
他四下看了看,並未看見身著白衣,撐著個下巴眼巴巴盯著聽的人。
隨意擇了張桌子坐了下來,立時便有夥計上了前,熱情招呼道:“客官,想用些甚麼?”
太玄看了他,隨口問了句:“可有甚麼吃食?”
那夥計嘴皮伶俐地報了菜名,太玄又問他可有花雕酒,他答曰這裡的人不怎麼喝花雕,上好的竹葉青店裡倒是有的。
太玄見他對答如流,問甚麼便可順著回甚麼,不像那老宅中女子略顯呆板,便知曉小白約是就在附近。
此處畢竟是依附小白夢境所造,她所在之地,人及物總是更細緻一些。
太玄令那夥計隨意上些吃食,夥計應聲而去,他便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了周遭的人。
他坐了半響,並無人上前與他相認,那便是小白於夢中亦識不得他。
許於夢中,小白亦不是她本來模樣,故而太玄只能盡力留心,看有甚麼人倒與小白習性相仿。
這說書的先生故事雖講的流利,然卻有些跳脫,本正講著大鬧天宮的故事,講著講著便跳到了三打白骨精上。
酒樓裡的人亦不覺有何不妥,依就津津有味的聽著。
太玄想,許便是小白聽這故事之時便不專心,將兩處混到了一起罷。
這時店裡夥計麻利地端了吃食過來,點頭哈腰地為他擺在了桌上。太玄的視線卻越過了他,向門外看去。
只見這門外行來一人,青衫素裙,面上亦是淡然灑脫之像。
這人……竟是育陽,小白竟日掛在嘴邊的姐姐。
她視線於室內尋過,似是亦在尋看著甚麼,而後在對上他之時,竟是不甚明顯地一頓。
隨即她低頭與那前去招呼的夥計說了甚麼,徑自轉身離開。
小白與她姐姐相處多年,事事皆由她來教習,若說小白於這夢中許會幻為甚麼相貌,想來,那自是以她姐姐為先了。
且她望向太玄時略有停頓,想來倒不像是全然不識的樣子。故而太玄自是起了身,緊隨其後而去。
太玄一路跟在她身後,見她時不時地便要回頭探看一番,倒似是防備著甚麼一般。
這一舉動倒同以往小白怕事躲人之時,有那麼幾分相像,故而太玄亦未現身驚擾於她,只隨她而行。
待行到了一處山頭,見了青山木屋鞦韆,屋後還有菜地雞舍,便知此處應是小白曾住了數百年的浮清山。
那女子走到木屋前停了住,並未進屋,反而背對著他站在原地。
太玄現了身,幾步走到她身後,喚了句:“小白?”
她回了頭看向太玄,並未有甚表示,可太玄卻是問道:“你是誰?”
樣為育陽的女子微的一嘆道:“大帝不是已是認出我了,怎又問我是誰?這處夢境好生可怕,大帝還是速速帶我……”
她的話止了住,被太玄掐在喉中。
太玄單手提起了她,冷然質問道:“小白在何處?”
她面露痛苦駭然之色,掙扎道:“大帝何以這般,我不就在你眼前……”
見太玄不為所動,只收緊了手,便霎時落了淚哀求道:“大帝饒命,小白再也不敢了,再不敢了!”
她這般,倒確是像小白以往行事。
可太玄不過手上力道微松,面上依就冷然道:“我再問你一次,小白倒是在何處?”
他這話裡雖未有威脅,然卻仍有威懾之意。約是她若再不答,便亦無須再答了。
而後那女子哭著哭著,竟是笑了!
她笑的詭秘而又肆意,倒好若是甚麼十分好笑的訊息被她聽了去。
她側了側頭,似是在側耳傾聽著甚麼,而後不顧他抓住自己的頸間,傾身上前,幾分詭異地笑道:“她在哪,你猜?”
太玄收了手,正欲掐滅她的魂魄,可那女子卻倏地於他手中憑空消散,只獨留了一句迴盪在空中——
“晚了,你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