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亦不廢話,只是問道:“如何進入第二層夢境?”

孟姝自是答道:“因夢境的主人是小白,大帝只須循著她所去之處,便可。”

太玄環顧四周,見地上落了樣事物,瞧著倒像是被被子裹了的小娃。

他只略一沉吟,便上前俯身拾了起,他單手託在懷中去看那木偶小人的樣貌。

卻見它嘴角上挑,眼角卻下耷,一副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

太玄託著它,先是於屋內探了那婦人,而後視線於一具具屍首上掠過,順著地上血跡行到了門外。

便站在了小白最後所站之地,回身向屋內看去。

可以想到,以小白的性情,若是於此看到這般慘象,且是因她而起之象,會是如何驚惶失措罷。

突地太玄低了頭,望向懷中的小木偶人,那木偶抬了那鮮紅的手向他胸間襲來。

太玄毫無動作地任它施為,只閉了眸,聽到孟姝的聲音似從遠處傳了來:

“大帝此行須得當心,小白行過的夢境皆為殘像,若是行得過遠尚不得觸及,還當……”

待再一睜眸,已是站於一處昏暗之中帶有閃亮的地方。

所謂昏暗之中帶有閃亮,不過是一處殘影斑駁的水底宮殿,卻襯上許多珊瑚及夜明珠等亮眼之物罷了。

太玄不過抬眼掃視一下,便知約是在何處了,待轉過了彎,看了那直若通天的水晶柱便更是明瞭。

四個龍王裡,便只西海龍王最喜驕奢,卻不知,小白倒是何時竟到過西海。

轉過那水晶柱,便見了個頭頂蝦鬚的兵將,只是手中並未持有甚麼兵械,反而端了個托盤,上面裝了幾樣凡間尋常之物。

他的身影虛虛實實,並不如何真實,面上表情亦顯僵硬古板,約便是孟姝所說的殘影。

太玄從他身邊經過之時,這蝦兵翻來覆去的亦只會說上一句:“今日陛下迎娶十六夫人,我瞧四夫人趕去教訓那女子去了,嘿嘿。”

太玄視線下移,落在了他手中端的托盤之上,四個琉璃盤上確是擺的凡間婚嫁之物。

他不過略看了一眼,便略過了他繼續前行。

路上倒是遇了幾個呲牙咧嘴倒在地上的小卒,倒好若是被甚麼人將這婚事鬧了場。

待行到了龍宮正殿,一進門便瞧見那西海龍王臃腫的身子被塞在了大紅喜服之中,正一臉驚怒地指著甚麼地方。

然,亦只是一臉驚怒,便同驚怒之後便定型了般。

起先太玄尚未理他,只四下巡視看可有小白行過的痕跡,然那西海龍王卻派自重複著之前說過的話——

“白澤蘭,你不要不識好歹!我肯娶你做我西海的第十六夫人,那自是你的榮幸!日後多少珍饈美味,自是任你享用不盡。”

太玄倏地側了頭,冷目向他看去。

那西海龍王道完這一句自是再無旁話,太玄順著他所指之處看去。只見桌椅到底之處空了一塊地,地上血跡斑斑落了一柄小刀。

這時一旁的甚麼人開口喚道:“不好,她要行刺龍王!”

另一個亦順應喊道:“你快把刀放下,別不識好歹……哎呀!別、別抹脖子……”

他一聲哎呀後卻是慘不忍睹地捂了眼,倒好若是面前之人行了甚血腥之事。

太玄見了心中幾分瞭然,,復又看了那龍王一眼,走到空地之前拾起了那柄小刀。

這刀子入手微沉,上面刻著許多繁複的紋路,刀刃上沾染了許多半乾不凝的血跡。

太玄未有遲疑,順著拿刀向頸間劃了下去。

待再睜了眼,面前景象便又有所調換。

他面前是一處黑漆漆的山,四周環繞著莫名的霧氣。

“丹燻山。”太玄不過隨意看了看,便已知了此地倒是何地。

只是於這丹燻山之中尋找小白的痕跡,確是難為。

不只山中地大,便是那漫天的霧氣,亦使得所有事物直同罩了層看不清的紗般。

之前於西海龍宮,一共便那一處地界,自是好找。然現下眼前無盡的山脈,倒是令人難尋。

太玄先是入了山,行進到那濃郁霧中。他想了下,試著招喚了此地地仙。

然這只是小白夢中景象,她若未曾看過那地仙,便自是喚不出來的。

果真,半響皆無聲息。

而後他又試著尋覓些甚麼活物,半響見了只飛鼠。

這鼠乍看上去只同尋常,然細辯之下卻見它行跡反覆,確為殘影。

方知,小白現下自是不在此處了。周公說他入了第三層夢,想來亦是於此處尋小白耗了些時間。

太玄於此行不得法術,亦是大費了些周章,方才尋到周公殘影。

他入得夢中,見了小白,待他回返後自是會留有痕跡。

那‘周公’捂了肩膀,上面插了只熒藍寶箭,正警惕地尋視四下。

亦是到了此處,周遭方有變化,那霧氣愈發濃郁發黑,帶著些瘮人的陰氣。

細看之下,只見周公的面目,一會正常,忽地又有所變幻,亦難怪小白會將他當作魔物射上一箭了。

只是,小白於此處倒是去了何地?

太玄先是向箭射來的方向行去,果見射程範圍內草木有被折毀的痕跡。

小白素來膽小易怯,若是將她一個人置於此地,定是驚怕之中慌亂逃去。

太玄便順著那僅有的痕跡,直到了山中湖邊。

這處景倒與旁處不同,不再是壓抑的昏暗,反倒帶著湖水映襯的流光。

此處較之旁的地方更為細緻一些,想來定是曾給小白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自此,小白的下落自不難尋。

太玄於湖邊發現了一隻形若小兔的耳鼠,正用它那蓬鬆暄軟的鼠尾搔弄著耳尖上的毛髮,看起來甚是憨態可掬。

小白本便以鼠妖自居,見了它,想來自覺親近。

太玄仿了她可能會有的樣子,蹲下了身來屈指搔了搔它的小下巴。那耳鼠亦不怕人,只異常親近的蹭了蹭。

不過,它那喜人之態只維持了一會,便又變了樣貌。

四肢僵硬鼠眼大睜,牙口裂開,變了副駭人慘死之像!

太玄不動聲色地望著它,果然不過片刻,它又變了個相貌,呲了牙尖怪叫著向他頸間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