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睜開眼睛,終於看到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另外四個人的情況。

阮清清和王海蓮雙手交握放置於胸前,微垂著腦袋、緊閉著眼睛,像是在虔誠地禱告。

金日彎腰嗅著花香,鼻尖直接戳進了一朵火紅色的花蕊之中。

他的雙目緊閉,臉上滿是陶醉的神色。

就連平日裡很少有表情波動的君無言,都露出了享受的模樣,一雙手臂摟住大捧的鮮花,將自己的半張臉都埋在了花朵之中。

他的神色有些迷濛,似乎沉浸在某種幻境之中。

林霽伸手,拉住距離自己最近的阮清清的胳膊:“清清,醒醒。”

阮清清卻動都沒有動一下,依舊閉著眼睛,維持祈禱的姿勢。

林霽又嘗試著去喚醒另外幾個人,全都失敗告終。

他定了定神,第一感覺居然不是慌張,而是有些想笑。

這……似乎也是一種形式的“目空一切”吧。

只是和他最初猜想的【傲慢】並不同。

甚至可以說,目前看到的表現形式,和他的猜想完全不相關。

但是,另外四個人都清醒不過來,他為什麼能夠主動回神?

林霽伸手摸出了口袋裡的五顆珠子。

要說他和其他玩家之間的最大區別,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些珠子了。

可,這些珠子既沒有發光,也沒有變熱,形態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怎麼想,都不像是珠子的功勞。

儘管這麼想著,但林霽還是嘗試著拿起【怠惰】強行塞進了阮清清的手中。

他靜靜地等了一會兒,阮清清的表情和動作依舊沒有變化,完全沒有醒過來的徵兆。

他索性把剩下的四顆珠子都放進了阮清清的口袋裡。

他自己並沒有重新進入那種迷醉的氛圍中,阮清清也始終沒有清醒。

林霽又把珠子一個個拿出來,放回自己的口袋裡,只留下了【暴食】。

他再次嘗試調動珠子裡的【暴食】能量。

也順便試試,能不能把自己體內殘留的【暴食】能量調動出來。

如果不是這些珠子的影響,那麼,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吸收的別西卜的【暴食】能量了。

至於是體內的部分產生了作用,還是珠子裡的部分產生了作用,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只能嘗試看看。

糟糕的是,他到現在也沒有學會如何調動這份力量。

關鍵時刻,想要迅速找出其中的關竅,還真有難度。

林霽努力去感應,試了將近二十分鐘,一直沒有任何的進展。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儘量讓自己放鬆,同時又觀察起自己的四個隊友。

他們除了沉浸在某種不知名的美好狀態裡之外,倒也沒有其他的變化。

身體沒有受傷,也沒有被吸取生命力。

眼神和表情都完全看不到痛苦,應該也沒有精神上的折磨。

至少表面看起來,他們沒有遭受任何的傷害。

這倒是讓林霽安心了一些。

另外還有一點,踏進那扇門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可他始終沒有看到其他隊伍出現。

即使所有玩家都意識到【怠惰】已經消失,也不可能兩百四十二個隊伍全都進入“偷閒躲靜”那扇門。

總有玩家願意為了獲得更多的獎勵,冒險進入另外兩扇門。

選擇“目空一切”和“情難自抑”的比例應該不會相差太多。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只有他這一個隊伍進入“目空一切”的門內。

可過去了將近半小時的時間,都沒有見到其他隊伍出現,林霽覺得唯一的可能是,每個隊伍的落點都不一樣,且相距甚遠。

這肯定是遊戲設定好的。

那麼,這個設定是否和玩家踏進門內後,會沉浸難言的氛圍中有關係?

有沒有可能每個隊伍裡都會有一個玩家是清醒著的?

想到這裡,林霽突然又有了新的思路。

或許,他的清醒和【暴食】的能量並不相關,只是遊戲設計好的一環。

每個隊伍的第三階段初期,都需要由唯一清醒的玩家喚醒其他隊友,才能正式開始組隊任務。

畢竟進入這裡的半小時,他始終沒有看到彈窗,也沒有聽到電子音播報。

第三階段的任務具體是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也就是說,需要一個隊伍裡的所有成員都清醒過來,才有可能正式開始第三階段的任務。

否則,連任務都無法開啟,一整個隊伍裡的五個玩家都會被判定為遊戲失敗。

這麼一想,林霽暫且把注意力從運轉體內的和珠子裡的【暴食】能量,完全轉移到了自己的四個隊友身上。

如果是遊戲設定好的,那麼喚醒他們就不需要【暴食】能量,應該有其他的辦法。

林霽拉住金日的手臂,用力地擰了一把。

然後,他仔細觀察金日的表情。

金日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似乎壓根兒感覺不到疼痛。

是對疼痛沒有知覺,還是疼痛的程度不夠?

林霽一邊想,一邊拿出了自己的摺疊水果刀。

他在金日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五厘米的傷口,鮮紅的血液流淌出來,很快就沾溼了半條手臂。

金日還是那副閉眼陶醉的模樣。

看樣子,用疼痛讓對方清醒的辦法,不可行。

林霽拿出繃帶,迅速給金日包紮止血。

等他把繃帶打好結,抬頭去看的時候,就發現金日又恢復了最初的姿勢。

為了方便操作,他把金日拉到自己的面前,兩個人面對面。

但現在,金日又是彎腰嗅聞花朵的姿勢,和之前一樣,鼻尖塞進了花蕊之中。

只有那條手臂,被林霽抓住,維持了一個有些彆扭的伸展姿勢。

林霽靈光一現,有了新的想法。

他伸手捂住了金日的口鼻。

雖然四個隊友的姿勢各不相同,但如果理解成沉浸在花香之中,都能說得通。

既然如此,讓他們聞不到花香,或許就能醒過來了。

林霽想起自己剛進入這裡的時候,也是第一時間就聞到了花香,才有一瞬間的迷失了自我。

只是他很快清醒了過來,又下意識以為是珠子或者【暴食】的能力讓他清醒的,反而忽略了最開始的這個最直接的線索。

林霽捂緊了金日的口鼻,確保對方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呼吸到一丁點空氣。

就這樣持續了三十秒左右的時間,金日終於有了動靜。

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跟著眼皮顫了顫。

又過去了十秒,他雙手下意識地抓住了林霽的手臂,試圖挪開阻擋自己呼吸的那雙手。

林霽死死地抓緊金日的嘴巴和鼻子,不留半點縫隙。

就這樣僵持了十秒,金日似乎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眸並不聚焦,一副尚未清醒的樣子。雖然盯著林霽,但目光並未停留在林霽的身上。

不過,他拉扯林霽的力道變大了很多,像是把吃奶的勁都用了出來。

林霽的手臂被緊緊地鉗制,逐漸從通紅變得青紫。

疼痛讓林霽忍不住“嘶”了一聲,但他沒有鬆手,繼續死死地捂著金日的口鼻。

又僵持了十多秒的時間,金日掙扎得更加劇烈,臉部抽動也更加迅速。

終於,他的雙眼漸漸地聚焦,總算回過神來。

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金日,在看到距離自己極近的林霽的時候,一雙眼睛都瞪大了。

他的眼神中,既有驚訝,又有警惕。

而窒息的感覺讓他已經無法思考更多,他幾乎是本能地掙扎起來。

這一次,林霽迅速鬆了手。

金日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一時間根本來不及說話,只能用眼神譴責林霽。

林霽則一直在觀察金日的反應。

金日恢復正常呼吸之後,眼神依舊有神,表情也依舊生動,沒有再次變成那副沉浸的模樣。

林霽鬆了口氣:“看來你恢復正常了。”

剛呼吸順暢,正準備質問林霽的金日愣住了。

幾秒後,他反應了過來:“我剛剛怎麼了?你捂住我的口鼻,不讓我呼吸,是為了救我?”

“不對,我的手臂……”他後知後覺地感覺到手臂傳來疼痛感,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上綁著繃帶。

因為之前掙扎用力,傷口有些崩了,繃帶上隱隱透露出了血色。

他的臉色一白,看向林霽的目光裡帶著質疑:“怎麼回事?我怎麼受傷了?”

“我嘗試了好幾種喚醒你的辦法。”林霽言簡意賅地解釋。

金日愣了幾秒,才明白過來林霽的意思。

“你是拿我當小白鼠了吧?”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怎麼沒見其他幾個人的身上有我這樣的傷?”

“你距離我最近,我是就近原則選擇了先喚醒你。”林霽面不改色地說出“善意”的謊言,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阮清清的身邊,“別光杵著,跟我一起把剩下的人喚醒。”

金日見林霽說完就捂住了阮清清的口鼻,也不好再糾結自己受傷的事情。

他快步走到王海蓮的身邊,依葫蘆畫瓢,牢牢地捂住了王海蓮的嘴巴和鼻子。

按理說,君無言所在的位置距離他更近一些。

但他十分討厭君無言。

他寧願選擇異性的王海蓮,也不想碰君無言。

金日一邊想,一邊瞥了一眼不在狀態的君無言,眼裡流露出一絲看好戲的嘲諷之色。

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君無言、阮清清和王海蓮的狀態很不對勁。

他忍不住問:“我之前也是這副樣子?像迷魂了。”

“嗯。”林霽應了一聲,又囑咐道,“必須要讓對方窒息到自主醒過來,才能鬆手,否則會功虧一簣。”

“好吧。”金日點點頭,末了他還不忘抱怨一句,“剛剛你真差點憋死我,不能怪我懷疑你是要殺我。”

林霽沒說話,見阮清清醒過來之後,又去喚醒君無言。

君無言的身體素質比金日強不少,甚至在尚未清醒的時候,用出了【精神攻擊】進行反擊。

幸好攻擊力度不強,且沒有鎖定目標,不至於造成嚴重後果。

饒是如此,林霽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劇烈刺痛。

彷彿是物理意義上的,腦子裡的某根神經被斬斷了。

他立刻使用【血術】,讓自己的血液在體內快速流轉,迅速摸索到了腦袋中最疼痛的地方。

結果他發現,真的是神經被斬斷了。

還好他處理及時,且他的天賦可以加速癒合,那一根纖弱的腦神經迅速被重新接上,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

有了這次經歷,倒是讓林霽確定,君無言的天賦確實是攻擊向的,不具備催眠的能力。

在本能的趨勢下,展現出的必定是天賦最基礎最常用的部分。

君無言的天賦傾向,甚至不是思維擾亂一類的攻擊,而是物理攻擊。

當然,隨著等級的提升,不可能只有物理攻擊,應該也有思維攻擊,只是君無言更習慣使用初始技能。

只是物理攻擊的話,對林霽來說,是可以輕鬆應對的。

君無言回過神之後,沒等林霽說什麼,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陷入了迷失狀態,林霽喚醒了他。

他看了一眼林霽的腦袋:“我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對你使用了天賦。”

“確實用了。”林霽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可真是疼的要命。”

末了,他又對君無言笑著說:“不過,你應該沒有使用全力,沒對我造成嚴重傷害。”

“那就好。”君無言點點頭,“你救了我,我還傷害你,那我該內疚了。”

他記不清自己下手到什麼程度,也記不清自己具體使用了哪一招攻擊,但見林霽沒有很嚴重的傷勢,神色也自如,想必是不嚴重。

已經搞清楚狀況的王海蓮慶幸地說:“幸好我們是以隊伍的形式進入這裡的,如果在這之前就解散了隊伍,可就沒有隊友喚醒自己了。”

她就只能一直陷入迷失狀態,直到遊戲結束,成為迷失者。

君無言伸展了一下雙臂,確定身體沒有什麼問題,這才漫不經心地開口:“如果唯一清醒的玩家一直想不到喚醒隊友的方式,也可以選擇殺死其中一個隊友,這樣就能解散隊伍,那麼唯一清醒的玩家還可以繼續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