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變故,讓一邊倒的戰場,立刻迎來了轉機。
下面的人紛紛驚呼。
上面的人卻交頭接耳,勾肩搭背。
雙方似乎有了默契。
最終在上面三個人以茶代酒,一飲而盡後,戰場的局勢有了微妙的變化。
一片歡呼聲和期待中,雙方都保持了剋制。
平手!
沒想到最後,是以一種平手的方式結尾。
馬老鬼應該付出了其他的代價,不然這二位應該不會就這樣罷休的。
馬亮被帶回了山中,據說要閉關百年,何時悟道何時出山。
而我也得到了女魃寶體的訊息,馬拉糕倒是守信用,非常守信用,將這個訊息也告訴了一枝花和茅山孟。
最後還擺了我一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來此的目的也達到了,趁著對方還沒有準備好,我們一行人離開了。
不辭而別。
江湖就是這樣,緣來緣散,沒有不散的宴席。
若是有緣,自會再見,若是無緣,遇到了怕是也會錯過。
離開了馬家的駐地,我們返回外面的世界。
再次路過伏雲鎮時,有很多本地人還認得我,記得我拿著一把掃帚,力戰傳說中的馬家二位長老的事蹟。
未做停留,兩日後,我們回到了家中,祖父躺在床上。
鬍子和頭髮都白完了。
我看到了陰差在門外鬼鬼祟祟。
白雪說,陽壽已盡。
陰差告訴我,祖父油盡燈枯多日,靠著一口氣吊著不肯嚥氣,雖然已死,但魂還在不願意離開。
床榻前,白仙姐妹跪在地上,身穿素衣。
我扶著祖父瘦弱的軀體,眼裡酸酸的。
“江山,我的孫兒,祖父要走了,不要難過,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會的。”
“這倆姐妹,你收了便是我江家人,這裡有兩隻手鐲,江家歷代傳下來的,你們一人一隻,要代代相傳下去。”
白仙姐妹對視一眼,接過了普普通通的玉鐲子,當場就帶了上去。
“祖父放心,江家的香火,我和妹妹一定延續下去。”白玉拍著胸脯保證著。
白冰猶豫了一下,捂著肚子站了起來。
“祖父,孫媳婦已經有了江家的香火,您要不要聽一聽他的聲音。”
白玉對我吐了吐舌頭,表示先前沒騙我,我這才知道白冰騙了我,那就是我的,她有了。
祖父啊了一聲,在白冰重複後,祖父激動的聲音都顫抖了。
他將耳朵貼在白冰的小腹邊,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很開心,樂呵呵的,樂著樂著就熱淚盈眶。
“那我就放心了。”
“對了,白雪,白雪怎麼樣了?你千萬不要辜負了白雪啊,她是咱江家的救命恩人,也是咱江家的大媳婦。”
我告訴祖父白雪醒了,還沒有身體,白雪也和祖父打了招呼,哭的稀里嘩啦的,沒想到祖父還惦記著她。
惦記著這個大媳婦。
在一片平靜的告別中,祖父交代不大操大辦,肉身埋入江家祖墳,後人不守靈,他太累了,這一生已再無牽掛,不再回來了。
“江山,孫媳婦們,各位冤親債主們,老朽走了,我們今生便到這裡了,走了!”
“祖父走好!”
“祖父走好!”
我看到祖父的魂兒從身體中出來,看了我們一眼,欣慰的踏出了房間門。
我失落的跟著走了出去,這世界上,最後一個和我有著血緣關係的至親,離開了我,好像生命中缺少了點什麼。
外面的陰差也被我們塞了一些錢財,對祖父很是客氣。
還告訴我們祖父下一世,會投胎到一個富貴人家,家庭和睦,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
送走了祖父,我們在家裡置辦了一下,回到江家祖墳拜了拜,父母的墳前依舊寸草不生。
我也看不到他們的魂魄。
怕是早就丟下我,去投胎了吧。
處理完後事,我們並沒有急著去找女魃寶體,而是選擇去處理我在玄門以外的世界裡,那些讓我放心不下的事情。
女人們都留在了家裡等我。
我帶著與我寸步不離的白雪,回了上大學的地方。
當天晚上,我就約了劉菲出來。
劉菲憔悴了很多,據說身體也出了問題,在家休息。
我順帶幫她治好了身體的隱疾,開始找她瞭解那些教師死亡的事情。
詳談過後,我幾乎斷定是張秘書乾的。
我沒想到,他會草菅人命。
帶著劉菲我們一起前往醫科大。
我的三個室友,捲毛,眼鏡,壯哥還在打遊戲掙錢,宿舍裡一股泡麵與臭襪子混合味道,多麼熟悉的感覺。
嘆了口氣,我已經不屬於這裡了。
我沒有停留,默默的離開,前往教師樓。
教室樓已經沒人住了,據說出了幾條人命後都搬走了,沒死的都辭職了不知道去哪裡了。
我這次來,就是來問死人的。
開了天眼的我,帶著劉菲進了教師樓,大廳裡有一個晃盪的女教授。
我見過她。
看到是我,她轉身就要走,也許是出於心虛,畢竟後來都恩將仇報,出賣了我。
但走了兩步就停下了,因為她覺得我看不到她的存在。
直到我走到她旁邊,在落滿灰塵的板凳上坐下。
她才確定我看得到她。
“為什麼要簽字呢?”
她嘆了口氣,坐在了板凳上。
劉菲目瞪口呆的看著我,指了指自己,在我示意她旁邊有人後,她知趣的坐到了我的另一邊,緊緊的抓著我,生怕被盯上。
“你叫什麼名字?”
她竟然很痛苦的搖頭,表示記不清自己叫什麼了。
這時候有個男鬼來了。
“沒辦法,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也不願意,可我們活在這個世上,只要活著,就身不由己呀。”
“身不由己。”
“沒有人願意恩將仇報,沒有人願意出賣恩人,沒有人喜歡昧著良心說著沒良心的話,唉,你說人活這一輩子,究竟為了什麼呢?”
“人生也就百年,生老病死,就那點時間,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就走到了盡頭,你說我們拼命掙錢,為什麼永遠都不夠花呢?”
我皺著眉頭,這男人很有感觸,他很痛苦。
倒不如那個不太清醒的女人,沒什麼煩惱。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為什麼,我想問你,誰害了你們?”
“那個張秘書找人制造的自殺現場,他說會給我們家裡三百萬,不然就讓我們全部都死。”
我點了點頭,和我猜的的差不多。
冤有頭債有主,對於這些可憐人,我選擇原諒。
“你需要我幫你們超度嗎?”
“謝謝。”
我看向那個忘記自己名字的女人。
“我不要走,我要留下來,看看我兒,他要考試了,馬上就要上大學了,你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
“我兒子成績可好了,全班第一,很多女孩子喜歡我兒,我得留下來給他把把關。”
“嗯,你兒子很優秀。”
“我兒子喜歡吃我做的紅燒排骨,一頓能吃一盆呢。”
“我兒子叫周天,禮拜天生的。生下來八斤,可壯實了。”
……
我攥緊了拳頭,她忘了自己叫什麼,但她卻記得她的孩子。
“可是,你已經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