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叛逆與亂局
稱霸法蘭西從百年戰爭開始 熱心腸的白貓探員 加書籤 章節報錯
腓力國王的秘密會議天真地認為,只要愛德華三世無法繼續戰鬥。
就會像1340年那樣,率領全部軍隊灰溜溜地離開,將布列塔尼的命運交由政治手段來裁決。
在他們看來,近在咫尺、擁有龐大實力與豐富庇護資源的法蘭西王國,在這場政治博弈中幾乎是不可能失敗的。
但他們渾然不知,這是一個多麼嚴重的誤判。
實際上,想要將布列塔尼內戰的動盪限制在公國內部,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雖然布列塔尼的領土不歸法蘭西所有,但布列塔尼的許多貴族,同時也是法蘭西的貴族,他們在法蘭西同樣擁有大量的土地。
布列塔尼的許多官員、將領,也都是法蘭西體系內的重要人物。
他們在兩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聯絡。
再看愛德華三世這邊,他將協定描述為“一個高尚的盟約,給他自己和他的盟友們帶來了無上的榮譽”。
這倒也不完全是吹噓之詞,愛德華三世不僅實實在在地得到了布列塔尼的部分土地,還堅定地踐行了自己對蒙福爾的讓的支援承諾。
而且,有相當比例的布列塔尼貴族、官員、將領紛紛向他宣誓效忠。
甚至還得到了法蘭西國王法律上的諒解和寬容。
在愛德華三世席捲布列塔尼公國期間。
法蘭西國王的顧問們根本意識不到也想象不到,有多少布列塔尼人向他投誠,哪怕是在那些他並未用武力征服的地區。
他們也不瞭解,這些人在布列塔尼之外法蘭西之內擁有著怎樣的影響力。
在休戰期間給予這些人赦免,最終讓法蘭西王國在政治層面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顧問們對此卻渾然不知。
此時,布列塔尼也被納入了愛德華三世能夠自稱國王的法國地區之中。
這無疑是對法蘭西國王權威的又一次沉重打擊。
在與愛德華國王簽訂停戰協議後。
腓力國王心中那復仇的慾念啊,再也壓抑不住,目標唯有那尼姆男爵——查理。
他恨不得立刻將查理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然而,現實卻如同一記沉重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實施復仇計劃時,卻發現困難重重。
國內局勢卻如同一團亂麻,愈發不可收拾。
各種棘手的問題接二連三地冒出來,讓他應接不暇。
僅僅是穩定法蘭西北部地區,就已經讓他疲憊不堪。
他每日被堆積如山的政務壓得喘不過氣來,一摞摞的羊皮卷堆滿了他的書桌,每一張都亟待他的處理。
他從早到晚都在忙碌,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常常在深夜還對著燭光審閱公文,揉著酸澀的太陽穴,滿心都是無奈與疲憊。
根本抽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精力去樹立新的敵人,更別說對查理採取實質性的行動了。
更讓他感到憤怒和無奈的是。
他竟然還不得不指示法蘭西最高法院,儘快簽署一份法令,承認之前於澤斯長達二十年的抵押條約,並迅速將這份法令送往佈列納的查理手中。
這其中的緣由,實在是讓他有苦難言。
他坐在書桌前,手指煩躁地敲擊著桌面。
這份條約是由曾經的魯昂大主教皮埃爾,也就是如今的教皇克萊蒙六世。
以及他唯一的胞弟阿朗松伯爵和已故的厄堡女伯爵讓娜,共同代表法蘭西王國簽訂的。
他心裡清楚,倘若拒絕承認這份條約的合法性,無疑是給自己製造麻煩。
教皇的權威不容挑戰,一旦得罪,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阿朗松伯爵和厄堡女伯爵代表王國簽訂的條約,他若不承認,以後還怎麼讓王國的官員和貴族們忠心耿耿地為他效力?
波旁公爵路易在臨死前也指示法蘭西法院簽署過這一法案。
佈列納的查理已經依據這一法令實際控制了於澤斯。
如果自己不盡快承認這一既成事實,豈不是在質疑自己王位的合法性?
想到這些,腓力國王心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怒。
他在宮殿的房間裡來回急促地踱步,嘴裡不停地咒罵著:
“真該死啊!那十萬弗洛林我根本沒花。
那個佈列納的查理,我恨不得立刻將他千刀萬剮!
哼,就讓他再得意幾天吧,這筆賬,我遲早會跟他算的!
等我騰出手來,定要讓他知道,招惹我的下場會有多慘。”
說著,他猛地一腳踢向旁邊的椅子,椅子“哐當”一聲重重地倒在地上,在空曠寂靜的書房裡發出格外刺耳的聲響。
德爾貝克聽到聲響,急忙走進書房,默默地彎腰扶起椅子。
他知道,國王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時間。
腓力國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心煩意亂地翻起桌上的文案。
這時,呂內爾男爵路易斯匆匆走了進來,他走到腓力國王面前,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封信:
“國王陛下,這是布瓦盧的查理的回信。”
腓力國王一把奪過信,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剛開始,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雙眼圓睜,眼神中滿是憤怒與難以置信。
突然,他將信狠狠地扔在地上,站起身來,雙手用力地拍打著桌子:
“哦,這可詛咒的布瓦盧的查理!
更讓我憤怒的是,這居然還是我的親外甥!
他以為自己是布列塔尼公爵就了不起了?
不過是個自不量力的蠢貨!
怎敢違抗我的旨意,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還不是靠我支援!現在竟敢公然背叛,他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路易斯小心翼翼地撿起信,看了起來。信中寫道:
“法蘭西國王陛下,向您致以最崇高的問候。
但我不能接受您的建議,與我的敵人停戰。
您與愛德華的休戰條約只適用於法蘭西國王和您的‘追隨者’。
我是布列塔尼公爵,我在自己的國土上進行屬於我自己的戰爭,並非是國王陛下您的戰爭。”
路易斯看完信,心中也明白,布瓦盧的查理這是公然與國王叫板,這對王國的穩定無疑是個巨大的威脅。
簽署休戰協定雖然讓法蘭西軍隊不再與英格蘭軍隊正面交鋒。
但實際上並未給布列塔尼帶來真正的和平。
布列塔尼的蒙福爾派和布瓦盧派陷入了一場漫長、殘酷、單調且參與人數極少、沒有大人物捲入的戰鬥之中。
在這片土地上,很少有超過幾十人的小股駐軍在蜿蜒的小道上各自設下埋伏,或是突襲商隊的馬車與馱畜。
海邊的村莊常常毫無預警地遭到海上的攻擊,突襲者要麼在幾個小時內帶著劫掠所得匆匆離開。
要麼就被當地人奮勇俘獲,隨後遭到前所未有的殘酷屠戮。
內陸村莊要是拖欠保護費,就會被雙方的軍隊無情焚燒。
農舍常常在凌晨遭到攻擊,目的是抓捕身著睡衣的當地貴族,然後劫持他們以獲取贖金。
局勢雖然混亂,但主線還是清晰的。
英格蘭人和蒙福爾派牢牢地據守著他們的海岸堡壘,士兵們日夜巡邏,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而布盧瓦的查理的黨羽多次試圖將英格蘭人趕走,卻從未成功過,甚至很多時候連嘗試的實力都不夠。
不過,布盧瓦派也從未停止對英格蘭人的襲擊。
他們時不時地發動小規模的騷擾,讓英格蘭人也不得安寧。
前不久,英格蘭的佈雷斯特軍事主管向腓力發出抗議,指責他破壞停戰協議。
腓力因為戰後王國的諸多事務忙得焦頭爛額,所以他真誠且迫切地渴望維持休戰,至少在布列塔尼地區是如此。
於是,在權衡利弊之後,腓力決定給外甥布瓦盧的查理寫一封信。
他坐在堆滿羊皮卷的書桌前,面色凝重,蘸著墨水,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
“致布瓦盧的查理:
布瓦盧的查理,我以法蘭西國王的身份,鄭重地向你發出警告。
你應當清楚,你布列塔尼公爵的身份是我支援你取得的。
而當前的休戰協定,關乎法蘭西王國的整體利益與和平穩定,是不容任何人肆意踐踏的。
可你卻與你的敵人不停爭鬥,這無疑是對我權威的公然挑戰,也是對整個王國秩序的嚴重破壞。
在休戰期間,我絕不允許你以任何理由繼續這場毫無意義的戰爭。
我不會給予你一個銀幣,也不會派遣一兵一卒去支援你那愚蠢的軍事行動。
倘若你繼續執迷不悟,不聽從我的命令,那麼,你將成為整個法蘭西王國的罪人。
我會動用國王的一切權力,對你實施嚴厲的制裁。
你將失去我對你的信任與庇護,王國的貴族們也將視你為叛逆。
你所珍視的一切,包括你的榮譽、財富和領地,都可能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刻停止你的好戰行為,遵守休戰協定。”
呂內爾男爵路易斯聽國王讀完信後,上前一步,神色嚴肅地說:
“陛下,這布盧瓦的查理實在是忘恩負義。
他原本不過是個沒有繼承權的次子,全靠陛下您的扶持才有了今天。
依我看,我們應該召集秘密會議,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處置這個叛賊,不能讓他再這麼肆意妄為下去了。”
腓力國王聽了路易斯的話。
自己最近是怎麼了,居然在他面前如此失態。
要不是覺得他的身份或許能幫瓦盧瓦家族謀取萊昂和卡斯蒂利亞的王位。
自己才不會讓他加入自己的宮廷,成為秘密議會的一員。
想到這裡,腓力國王看了眼路易斯,臉上的怒容漸漸褪去,恢復了幾分冷靜:
“路易斯,你先退下吧,讓我再考慮考慮。
這件事事關重大,不能草率行事。”
路易斯聽了國王的話,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國王會這樣回答,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是,陛下,我聽從您的吩咐。我隨時等候您的召喚。”
說完,他站起身,緩緩退出了書房。
腓力六世坐在堆滿檔案的書桌前,面前的燭火被這股風撩撥得左右搖曳,昏黃的光線在他臉上忽明忽暗地跳躍。
他緩緩向後靠去,身子重重地陷進那張雕花繁複、卻硬邦邦的橡木椅裡。
腦袋無力地仰著,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上繁複華麗的壁畫
他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鼓起,緊接著又緩緩吐出,那氣息裡裹挾著無盡的疲憊與無奈。
今年,他整五十歲了,而成為法蘭西國王已然十五個年頭。
回想起過去,他的眼神逐漸迷離,思緒飄回到了曾經做伯爵的日子。
那時,城堡周圍是廣袤的田野與茂密的森林,閒暇時他能騎馬馳騁,享受著微風拂面的愜意。
處理的不過是領地上一些瑣碎小事。
和如今比起來,簡直輕鬆得如同在春日暖陽下漫步。
腓力六世伸手抓起一封信件,粗暴地撕開信封。
隨著目光在信紙上游走,他的臉色愈發陰沉。
“為什麼?為什麼這該死的王國裡到處都是叛賊?”
這封信說的正是最近在英吉利海峽鬧得沸沸揚揚的“布列塔尼母狼”——奧利維耶的遺孀。
一想到這個女人,腓力六世就感覺一股邪火從腳底直躥到腦門。
“這能怪我嗎?
奧利維耶那個傢伙,我對他還不夠好嗎?
前前後後封給他那麼多領地,只要他肯老老實實的,想要伯爵頭銜,我難道會不給?
可他呢,偏要為了蒙福爾的讓背叛我!”
他一邊咆哮,一邊站起來在房間裡大步來回踱步。
“既然他選擇了反叛,王國的法院沒收他的財產,這再合理不過!他罪有應得!
可他的遺孀,一個女人,死了丈夫改嫁不就完了,非要出來興風作浪,她到底想幹什麼?
她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故意來跟我作對!”他的眼神中滿是不解與憤怒,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女人的模樣,愈發覺得不可理喻。
這個女人變賣了僅存的珠寶,居然組建起一支私人艦隊,還親自指揮。
她把旗艦船頭裝飾成一隻張牙舞爪、似要擇人而噬的惡狼形象。
在英吉利海峽肆意橫行,她的艦隊專門襲擊法國船隻,搶奪貨物,法國沿海的貿易與航運因此遭受重創。
更讓腓力六世憤怒的是,船員一旦被她俘獲,便會遭受非人的折磨。
如今,因為她手段狠辣,法國船員們都被嚇得不敢出海了。
“知道這讓我損失多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