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佛寺幾乎所有道士精深的長老僧眾都在為無寒等三人化解詛咒時,尉遲淵獨立潛入萬佛寺,欲偷取捨利子,好在仁慈,嚴厲等人拼命抵抗,才沒有讓尉遲淵陰謀得成,但數位高僧也重傷在黑霜焰下,其中以斜念傷勢最重。

尉遲淵趁虛而入,難免讓眾人猜測無寒等三人與尉遲淵勾結,製造一個調虎離山計,偷取捨利子,畢竟他們出現的時機不對。

雖只是猜測,無寒等人也明白眾僧人的心情,加上明木聖僧婉言拒絕他們三人的幫助,所以他們三人只得和小依白幽靈會合,安靜的呆在寺外的小屋中,不敢亂走的,以免被人誤會,節外生枝。

臨水城,天色已經不早了,一位枯瘦的老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往唐府顫巍巍的走去。

他衣著華麗,像個還鄉的衣錦官員,又似是為了這次出門,專門穿上的體面衣服,只是面色枯瘦,註定苦難一生,沒有半分福相。

周圍的小販不失時機的向他推銷手中的貨物,竹棍,茶點,布匹,琳琅滿目,應接不暇。

老者卻看都不看一眼,依然慢悠悠的走著,只是小販們並不甘心,依然快番的向前推銷,終於,老者停步了。

此時進前的是一個販賣胭脂水粉的商人,見此情景,不免得意的看看之前敗下陣去的幾個小販,笑呵呵的言道:“老丈是想買點什麼送給女兒?”

枯瘦老者一怔,隨即想到,是啊,他這般年紀長相的人,又能送給誰呢。他點頭笑道:“是啊,是啊。”說著,指了指貨架上的一枚釵子。”

商家忙賠笑道:“老丈真是識貨,這可是天竺國極其珍貴的水雲碧霞釵,水波綠油,專門是給未出閣的小姐戴的,老丈要是想要,我算你便宜些,十兩就好。”

周圍的商販都不約而同的看了他一眼,這樣的漫天要價,怎麼能賣的出去。商家臉上也是閃過一絲悔意,緊盯著老者,心道,只待他稍微猶豫,便降下一半。”

老者並無表態,拿著碧綠的釵子,在手中端詳著,然後又對著灰暗的天空看了看,終於,嘴角揚起笑意,點點頭,道:“我要了。”

“啊?”商人驚訝的看著老者,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周圍的小販更是鄙視的看著他,嘴角嘟囔著,多是咒罵之語。

商人有些難堪,又道:“那好,看在您這麼疼愛女兒的份上,我多送您一盒珊瑚紅胭脂,這可是正品啊。”

老者搖搖頭,嘶啞的聲音說道:“她不喜歡那東西。”說著,將一柄黃燦燦的金子扔給商人,顫巍巍的遠去。

只剩下商人愣愣的眼神和喃喃自語,“都是這裡的錢好賺,看來此言不虛啊!”

夜已深,大雄寶殿上更是莊嚴肅穆。十幾名長老為受傷的弟子凝唱佛語,黃潤的光澤覆蓋整個大殿。

此時,急促的腳步聲由由遠到近,到了外門又止住了,顯然猶豫不決。

此時明心神僧輕言:“何事,進來說話。”

一名僧人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看了看眾人,道:“無寒子等三人求見,說是,詛咒又出現了。”

猛然間,大殿之上佛語嘎然而止,一片驚訝之色。

詛咒是在月上枝頭時出現的,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修羅之印更加明顯。

眾人親眼看到三人身上的詛咒時,俱是輕輕搖頭,嘆息不止。

此時,明木神僧看了他們三人一眼,惋惜道:“看來修羅詛咒已經侵入心念,只要惡念不除,怕是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無寒三人皆驚,但又無可奈何,畢竟萬佛寺他們已經盡力過,只得求助般的看著明褘上人。

明心神僧轉身對明褘主持言道:“三位施主身上的詛咒之力既然是由心而生,那麼就非佛力所能改之的,我等僧人自以為是,反而讓詛咒更為加深,這般罪孽卻是脫不了干係了。”

明褘點點頭,道:“我佛慈悲,教化凡塵眾人,趨惡揚善,應是本分,不應隨意放棄,此時離午夜還有些時候,或許,舍利子還能救下道友。”

眾僧人同時合十唸佛,一直沉默的明修神僧,道:“主持三思,近幾日舍利子多遭劫難,怕中途有變,另外且其中封印修羅之力,動用舍利子中的善念,怕會影響封印之力,所以還請主持多做安排。”

明褘主持點點頭,道:“師弟所言極是,就讓所有德字輩的弟子警惕四周,但施延期間,萬般不得入內,而此處乃大雄寶殿,陽剛之力最盛,我們便在此處用舍利子為三位道友解除詛咒。”

眾人再次齊報佛號,再無異議。

無寒等三人一直站在旁邊聽萬佛寺眾人商議,當明褘主持作出決定後,三人極是感動,沉默片刻之後,齊齊下跪,綺陌,道:“貴寺願為我等三人冒此大險,我等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明褘主持輕輕揚手,道:“救人之事,皆是本分,不足掛齒。倒是三位道友,心中要保持平靜,以免戾氣反噬,我們救人不成,反而變成兇手。”

說話間,眾人退去,德臨等眾多德字輩的僧人將大雄寶殿團團圍住,大殿之中只剩下四位神僧,明褘,明心,明木,明修。

而無寒,綺陌,花影,面向中間,圍成一團,面色淡然,靜靜閉目打坐。

明褘主持輕捻佛珠,口中急念,身後左中右(中釋迦牟尼佛,左為文殊菩薩,右為普賢菩薩)三尊佛像似有感應,巨大的身軀微顫,大口張開,三枚七彩舍利從口中飛出,縈繞在明褘主持中間。

將舍利子藏於佛像之中,確實讓人難以尋找,怪不得御劍宗三番兩次都是失手而歸。

明心,明木,明修,三位神僧坐定,而明褘上人的身形卻向前漂移兩步,雙掌向上翻去,然後變掌向前緩緩推開。

就在此時,天際的梵唱再次響起,金光在三尊佛上亮起,如三尊小太陽,燦爛奪目,將整個大雄寶殿籠罩在無邊佛租中。

明褘上人緩緩坐下,腳下蓮花金座緩緩撐開,拖著他,浮在半空中。

他面上隱隱透著莊嚴慈悲之色,雙手合十,卻是從掌尖之處,金光霍然綻放,金光在掌尖之上凝而不散,漸漸化成一個卍字。

此時,明心,明木,明修,三人卻是面色嚴峻,手印微變,三道金光在手掌中射出,如一張網一般,分別將,花影,無寒,綺陌緊緊纏住。

明褘主持看看眾人,輕輕微皺,像是下了決心似的。

“喝!”

猛的大喊一聲,卍字寸斷,圍繞在他周圍的三枚核桃大小的七彩舍利子如電光般射在中間三人身上,正中詛咒之處。

無寒,花影,綺陌,三人俱是渾身一顫,三聲似野獸般的哀嚎同時發出,三股濃濃的黑氣在三人身上激發出來,如火山噴發一般,猛然衝向殿頂。

此時,三尊佛像上金光同時燦爛無比,隱隱梵唱之中,各種各樣的佛門真言在大殿之上急速出現,不停旋轉。

被金光禁錮的三人更是暴虐不堪,帶著冥冥鬼笑,發瘋般的掙扎著,明心,明木,明修三人俱是臉色慘白,嘴角血絲流出。

雙方僵持了約半柱香的時間,黑氣卻更加濃黑,戾氣不減反增,隱隱的咆哮嘶吼聲中,三雙血目帶著刺骨的恨意望著半空中金光神僧。

明心捂住胸口,急道:“師兄,他們三人身上戾氣太重,反噬之力太強,還望現在做出伏魔咒,準備擊殺,以免他們被心魔控制,逃到寺外,危害人間。

明褘上人臉色也是極其難看,道:“師弟無須多言,我自有分寸。”

金光中,明褘上人臉色似慈悲,似肅殺,輕唸咒語,場中三人身上,七彩毫光細若煙塵,輕飄飄地飛揚而上,在沖天的黑氣中,詭異的存在著。

四名神僧臉上都露出久違的笑意,佛法無邊,舍利子本身的至純佛力終於將詛咒邪力壓住,緩緩上揚。

就在此時,大殿之外,突起一聲慘叫,一名弟子撞在門楣之上,癱軟在地,顯然已經活不成了,他的身上赫然穿著御劍宗的道袍。

殺聲突起,猛然間激烈如暴雨一般。四名神僧臉色微變,連忙催持真心,加快淨化詛咒。

彎彎曲曲的七彩光澤漸漸將黑氣壓在三尺之內,匯聚在三人天靈蓋之上,三枚舍利子漸漸成形。

暴戾的三人漸趨安靜,面色的黑氣漸漸消逝,多了些許的安詳。

突地,殿外一陣冷徹白骨的陰風吹過,一層層冰霜沿著大殿往內蔓延。

“黑霜焰”

明褘上人面上輕怒,渾身一顫,身前那串念珠全部震碎,剎那間,整座大殿佛語高漲,金芒鼎盛,漫天席地的向殿外襲去。

冰霜之物立刻化為烏有,融化在這等輝煌至極的佛語光芒中。

幾乎同時,大殿屋頂猛然炸裂,一個身影瞬間急墜而下,直衝場中因為淨化詛咒而進入冥想狀態的三人。

而三位神僧各用佛念牽制一人,更是無法分身。

半空中的明褘上人面不改色,半空中幻處一個“卍”字,疾衝向前,打向偷襲之人。

佛家真言將至,那人陡然憑空消失。

場中四位高僧無一不是瞬移的高手,他們對瞬移弱點,方位掌握的出神入化,在他們面前瞬移,無疑是自尋死路,偷襲之人能在殿外層層高僧中偷襲而入,道行定是極是高深,但不知為何會犯下如此低下的錯誤。

時間轉瞬即逝,明褘上人也來不及思考,當下右手一伸,半空中的卍字猛然轉身,朝左側明木身後打去。

一聲悶響,接著是一聲淒厲嚎叫,那名瞬移之人剛剛現身就被佛語打中,接著撞在大殿圓柱上,血肉模糊。

明褘上人不忍再看,當下閉目唸佛,以求能超度了他。

但隨即明褘上人腦海中一道光閃過,倒吸一口冷氣,猛然睜眼看去,但見血肉模糊中竟是一隻碩大的猿猴。

一把血紅小劍立刻從它流出的血中,朝場中三人疾射而去。

劍身血腥戾氣迸發出來,立刻激怒了這滿殿的神佛,不用明褘上人做法,梵唱之音高漲,無盡的佛語竟幻化金光真言,打在劍身之上。

血紅小劍立刻顫抖了一下,“滋滋”之聲大作,它如闖入佛殿的小妖,不甘,卻又無奈的破碎。

只是,此時它與三人的距離,不過三尺之遠。

血雨飄散,竟幻化成一個黑影,如電般繼續向三人衝去。

萬般佛語飄散,似乎這東西並不是邪物。

“凝空術。”明褘上人臉色大變,猛然如做獅子吼,聲震四野,生生在黑影之前將舍利子震碎一枚。

下一刻,黑衣人將那兩枚舍利子收入囊中,陡然而升到半空,黑氣散去,正是尉遲淵。

明褘上人面色痛惜,厲聲道:“尉遲掌門,你為得到是舍利子,真是費盡心思,竟潛藏在猿猴之軀中,難道猿猴之命便不是命了,喪盡天良,今日,在這佛殿之上,我即便耗盡性命,也要將你超度了。”

尉遲淵“嘿嘿”冷笑一聲,道:“不錯,我就是專門衝舍利子來的,剛才見你將另一枚舍利子打落,肯定藏在這六人其中一人身上,乖乖交給我,我便饒他們不死。”

明褘主持面上莊嚴之極,雙手合十,低誦佛號:“阿彌陀佛。”聲音低沉,如暮靄鐘聲。

當最後一個“佛”字出口,漫天的金光隨著晃動,接著,無數手掌大小的“卍”字出現,金光耀目,不可逼視。

尉遲淵微驚,但瞬間便現出猙獰之色,手中黑霜焰祭出,身週三丈頓時寒雪一片,霜華萬千,身下六人身上同時披上了一層白色的冰霜。

尉遲淵怒道:“聖僧,你欲用他們六人的性命換取你一人的功德,這萬般佛語,可對得起一個僧字。”

明褘上人面有不忍之色,但瞬間便被佛家蕭殺降魔之意代替,只得悲痛言道:“事後,我自會了斷!”

漫天佛語亂顫,都在等著一個命令。

而尉遲淵更是惡狠狠的盯著明褘上人,劍鋒微轉。

瞬間的安靜中,卻突起一聲嘆息。

似九幽冥府的惡龍猝然甦醒,漫天的佛語竟同時轉向聲音之處。

尉遲淵和明褘上人也立刻轉目看去。

席地而坐的六人之中,誰在佛語中一聲嘆息?

是那個苦難半生的弟子?

還是在他心中舍利子封印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