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傻柱的心態轉變

等幾人被車間主任引到近前之後，陳放伸頭往旁邊看了一眼。

果然。

躺在地上的不是賈東旭還能是誰？

此時的賈東旭在地上躺著，他的胸前衣服上滲了一大片血，將本就深藍的勞動服染成了黑色。

他的胸腔已經凹陷了下去，臉上也盡是灰敗之色。

“這…人已經不行了！”

幾人走到面前一看，都有些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

工會那邊人說道：“等一下衛生室那邊的人吧。”

陳放往另外幾個在場的人那邊看了一眼，只見易中海愣著站在原地，雙目無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易師傅。”

聽到有人喊自己，易中海有些茫然的抬起頭，見到是陳放來了，他先是不知所措的“嗯”了一聲，隨後像是剛醒過來一樣，指著地上的賈東旭顫聲道：“東旭、東旭他……”

很快，醫務室那邊的人也過來了，穿白大褂的醫生俯下身去，探了探賈東旭的鼻息，然後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隨後起身嘆息道：“人已經沒了！”

起身根本不用他說，在場這麼多人還能看不出來嘛，這些人也不是沒見過死人，對這種事看的再清楚不過了。

軋鋼廠這麼大，每年都會有生產事故，死人實在是太正常了。

“通知家屬吧！”

李峰嘆了口氣，然後就帶著車間主任去喊目擊者，人雖然已經死了，但該有的問話記錄事故調查還是要走的。

陳放也跟了過去。

把剛才在附近的人都喊過來之後，李峰開始逐個問話。

眾人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說清了事件經過。

這次事故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吊裝的時候工件脫落導致的，賈東旭因為正好在一旁，工件掉下來之後因為角度問題，正好砸到了他。

後續具體事故原因的細節就不是保衛科的事了，那得由技術科來分析研判。

不過大機率也是分析不出來什麼東西。

這年頭兒怎麼說呢，對於安全生產的觀念並不怎麼重視。

也沒有成體系的安全操作規定，反正就是看著危險的東西大家就躲開。

如果不小心被砸了或者是怎麼著了，那也就只能自認倒楣。

當然，廠裡該賠償肯定是會賠償的，工作崗位也不會丟，而是會傳給死者的家人什麼的，這都是明文規定了，所以也不存在有人搗鬼什麼的。

只是說在防護方面，重視程度還不夠。

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這個年代技術條件不達標，而且這方面的觀念也淡薄。

就像賈東旭這個吧，其實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過，廠裡也有相關的規定，什麼不能直接站在吊裝機下面啦，要離開多遠啦之類的。

賈東旭也確實沒有直接站在底下，但他也的的確確是離得太近了。

要不然那根軸掉下來也不會砸到他。

但是甭管怎麼說吧，反正現在這個人已經是沒了，廠裡當然也不會像後世那些黑廠似的隨隨便便給倆錢就給打發了。

先是派人去通知家屬，廠裡這邊則由工會、治喪委員會、總務科這幾個部門合辦來操作賈東旭的喪事。

先是上門給賈家報信，再派上卡車啥的給人送回去。

四合院裡，賈張氏和秦淮茹突聞噩耗後頓時是放聲痛哭，周圍鄰居聞聲之後也紛紛趕來安慰。

廠裡的人幫著料理一下，再留一些喪葬費離開。

至於賠償什麼的一般都得是圓三之後再過來談。

同車間的和不錯的這些工友啥的就早下會兒班，回去幫著料理白事。

陳放也提前回去了，畢竟都是一個院的鄰居，又在一個廠裡，他不好不回去。

在廠裡上班的除了已經下鄉去放電影的許大茂之外，其他人都提前回了家。

見眾人回來後，賈張氏對著易中海哭到幾近暈厥。

“易中海，我可是把他交給了你啊，啊啊啊~”

反正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

對於這個事，別人也不好上去說什麼，只有幾個婦女過去攙扶著安慰她們婆媳。

易中海嘆了口氣，“老嫂子，這樣的事咱們誰也沒辦法，東旭當時站的挺遠，可是那根軸彈過來卻偏偏砸到了他……”

確實不怨人家老易，賈東旭當時離那兒的確不算很近，但這事就是這麼巧。

不過就這種場面，老易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畢竟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同樣的，賈張氏哭也沒有用，只能是發洩一下情緒罷了。

傍晚，其他各院兒的人下班後，聽說了這件事，紛紛趕過來，這並不算是弔唁，而是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支援這棚事的三大爺帶著孝子棒梗給到場的人磕頭。

這年頭兒雖然在各種場合早已經取消了磕頭這種陋習，但在民間的白事上還沒能取消掉。

晚上，院裡這幫年輕人安排著過來守靈，一大爺易中海出於愧疚或者是什麼心態吧，主動在家拿了一些麵條雞蛋出來給這些守靈的人吃，另外還弄了點酒菜。

因為是夏天的緣故，廠裡在傍晚主動送了一些冰過來，是為了防止屍體臭了。

這麼多人在屋裡守著，所以也談不上害怕什麼的，大夥兒反正就是喝點酒吃點菜，注意著外頭升子裡的香不滅就行了。

這年頭兒依舊還保留著【報廟】的習慣來著，所謂報廟就是人死了要孝子去土地廟裡報廟去。

在北方村裡來說，報廟通常是宗族戴孝的男女都要去，孝子還有由人摻著，一邊哭一邊往廟的方向走。

而剩下的那些親族則在後面跟著，排成大隊，前男後女那麼跟著，同樣是一邊哭一邊往前走。

到廟門前由專人去點一些燒紙，孝子宗親則跪在地上哭。

等紙燒完了就往回走，到家後再從門前和靈前分別燒幾張黃紙，一直等紙燒完了孝子才能起來。

如此往復，每天早中晚三次，一直要趕等到停靈第二天晚上入殮後，燒了車馬和引魂幡之後才停止報廟。

如果是短三天（嚥氣時距離晚上十二點太近），主家來不及預備的，那就等第三天下午出殯前再燒車馬和招魂幡。

招魂幡的用法各地也不一致，有的地方是插在院裡高處的，有的則是拿白布包成包袱用棍兒挑著豎在衚衕口，車馬也是放在衚衕口。

（這個幡兒和孝子扛著的招魂幡不是一個）

這也是老話中【哭一報兒】的由來。

這種習俗在各地都不一樣，有的地方取消的早，有的地方取消的晚，還有的則不是這個順序。

不管是怎麼樣吧，大致的報廟程式就差不多如此。

不過在城市裡顯然是沒有這個條件的。

一來是賈家沒有宗族，除了棒梗戴孝其他也沒人戴孝。

二來則是城裡地方緊張，施展不開這麼大的陣仗。

別說是現在不講究這些的時候了，就算是擱到以前老年間，那些條件一般的家庭裡也經不起這麼折騰。

所以這兒的報廟就簡單多了，由人領著棒梗總共去兩趟就行了，頭回是去報廟，第二次是入殮之前去抓魂兒。

次日上午，周圍鄰居還有賈東旭生前不錯的朋友過來弔孝。

附近的鄰居什麼的能請假的都請了一天假，陳放也跟著請了一天。

上午睡醒後他得去幫忙報喪去。

賈張氏給這些人拿了車錢，大夥兒則是兵分幾路去主家給的地址去報喪。

陳放去的是賈張氏的孃家。

賈家人是城裡的，他們家現在有兩門遠親住的還不算太遠，所以讓沒車的過去。

陳放有腳踏車，所以就去村裡報喪。

一路騎車來到張家莊，這會兒村裡的人都在地裡幹活呢。

陳放來到大隊部，這是村裡為數不多的磚瓦房，其他的基本全是土坯房子。

到了大隊部，陳放把訊息簡單說了一下，就有人帶著他去了地頭兒。

帶路的人是個穿的風塵僕僕的人，戴著眼鏡，穿著打著補丁的襯衫。

看這架勢應該是隊裡的會計。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著天，這人得知賈東旭才三十出頭就沒了，也是嘆息不已。

很快，來到地頭兒後，陳放就看見很多人都彎著腰在地裡拔草，場面頗為壯觀。

“誒~誒~”

會計大叔大聲喊來了賈張氏的孃家人，陳放對他們說了一下情況，這人聽後忙請陳放到家去歇歇腳，陳放擺手拒絕。

這裡頭有老禮兒，報喪不進家門。

次日，各路親戚啥的來弔孝，昨天請假的人也都回去上班了。

沒辦法，誰家也不可能因為鄰居的事情一直耽誤。

就像昨天守靈的那些人，有的晚上一晚上沒睡，第二天照常去上班兒。

到了第三天，別看又是出殯又是有親戚過來弔孝的，但是該上班還是得上班。

這會兒村裡有一句話叫做：八十老頭砍黃蒿，一天不死要柴燒。

你一天不做一天沒吃的。

所以這種舊時的農業時代留下的喪葬習俗就已經不適應這種工業社會了。

所以這年頭一直在號召簡化這些。

現在有的街道都已經不支車馬了。

想必賈東旭差不多就是最後一批能夠享受到這些的人了。

將來無論是聾老太太還是賈張氏、易中海他們，還是傻柱、許大茂這批人，恐怕都沒有這種待遇了。

到時候死了往火葬場一拉，完事兒統一在某天的上午所有人一起去弔唁一下就拉倒了。

下午，院裡的人和附近跟賈家關係不錯的鄰居朋友之類的都請了個假。

入殮完之後抓魂燒車馬，完事兒出殯。

這年頭響器已經輕易的不讓動了，不過在出殯的時候還是能請兩個吹嗩吶的。

嗩吶一吹，廠裡派來的馬車拉著棺材直奔城外，賈東旭這一輩子就算是徹底結束了。

次日，大家夥兒還是該幹嘛幹嘛。

等圓三後，廠裡派來了人和賈家商量接班進廠的事，賈張氏還特意請了陳放過去幫忙。

那意思無非是覺得陳放也是廠裡的管理層了，想多要點好處。

對於這種請求，陳放倒也沒有拒絕。

最後商量定，廠裡賠賈家五百塊錢，然後再讓秦淮茹生完孩子進廠接班。

其實一開始廠裡想讓賈張氏進廠接班的，說是可以給她安排個閒點兒的工作。

這樣等到棒梗長大了再由棒梗進廠接班。

但是賈家不知道是怎麼商量的，可能是覺得秦淮茹接了班之後能帶著孩子轉成城裡戶口，家裡能多一些定量，所以讓秦淮茹去接班。

賈張氏倒是沒擔心秦淮茹會把她趕到鄉下去。

一來是這個年代風氣比較正，做出這種事秦淮茹絕對在院裡混不下去。

二來則是街道和廠裡都有擔保。

說起來這事兒也是有意思。

據陳放所知，其實法律上應該是沒有這種說法的，秦淮茹要是死活不要臉，其實法律上並沒有約束她的手段。

頂多是讓她每個月給賈張氏贍養費。

不過一個年代一個說法，現在就是人情大於法條。

秦淮茹要是幹出這種事估計下場會很慘。

首先廠裡就不會答應，別覺得廠裡是吃乾飯的，這年頭兒的婦聯和工會都厲害的不行，你要是敢幹這種違背公序良俗的事，真有可能會給你掛牌子游街。

其次是賈張氏的孃家人不會答應，村裡的老鄉真敢過來打你，街道上和鄰居們也保證不會管。

無論是這麼說吧，賈東旭已經故去，四合院也好，賈家也罷，都已經算是開啟新篇章了。

賈東旭死後，傻柱的反應有些耐人尋味，他最近也不怎麼相親了，對外的說法是相了好幾個都不成累了。

但實際上可能是心態上有些轉變。

最近他老是給秦淮茹送剩菜，還專挑那些比較好的菜。

有賈張氏在，傻柱肯定是不可能進屋去送，只是每天在院裡把飯盒給秦淮茹。

賈張氏雖然對此頗有微詞，但秦淮茹這畢竟是大著肚子呢，她也不可能真拒絕傻柱的菜。

別看賈東旭的死賠了不少，但這是拿命換的錢，總不好就這麼花了吧。

將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棒梗已經沒爹了，家裡倆女人怎麼給他操持？

再者說了，這秦淮茹肚子裡要再是個小子怎麼辦？

對於傻柱送菜的事情，大夥兒也都沒往別的地方想。

畢竟秦淮茹大著肚子呢，只當她是獻愛心了。

隔壁易中海不也是隔三差五讓一大媽送點兒雞蛋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