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人越聚越多,街道上怕發生什麼亂子,就格外注意這些。

但是吧,這東西不是你說防就防得住的。

真要那麼簡單就好了。

將要步入深秋時,發生一件比較大的事。

有一處鴿子市被衝擊,發生了一起衝突,當場有人動了傢伙,打死十幾個。

這件事雖然沒發生在附近,但同樣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城裡開始給他們想辦法。

現在能有什麼辦法呢,其實無非就是給點糧食然後再送走。

實在要是不想回去,那倒也可以,有兩個好去處可以安置你。

第一,出關去東北。

那邊兒不僅土地肥沃地廣人稀,關鍵山高林密,去了隨隨便便就能扒拉一口吃的。

這可真不是胡說八道。

這年頭兒的東北,那是全國最發達的地區了,農業基本都實現了初步機械化,有拖拉機水泵抽水,之前的沼澤都變成了良田。

而且關鍵人還少,屯子裡地非常多,根本餓不著。

想想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在飯鍋裡是什麼光景吧。

這麼說吧,那地方除了冷一點之外,其他哪都好。

這第二條路就是去西邊兒,那邊自然條件差一些,但混口飯吃還是可以的,關鍵是那邊缺人。

而除了要把這些人弄走外,城裡也要精簡人員。

那些沒工作的,閒著沒事幹的,通通下鄉到農場去幹活兒。

這一點其實早就開始了,前幾年就陸陸續續有安排下鄉的,只不過力度還沒那麼大。

這回不行了,眼看就要斷炊了,再不去就真要餓肚子了。

所以這次執行的非常嚴格。

街道上負責點名,反正十六歲以上的,沒有讀書的,沒有正式工作的,基本上有一個算一個全得下去。

這麼折騰也確實是沒辦法。

城裡的糧食本來就緊張的不行,所以這些吃閒飯的就必須下去,要不然正常的生產秩序都要受到干擾了。

四合院裡也不例外,這次好幾戶家裡的孩子都被點了名。

不過賈張氏倒是比較幸運,她很早之前虛報了兩三歲,算是卡在了線上。

因為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報上去的,所以就是查也查不到她頭上去。

再說了,這又不是青年人,所以重點也不在她這兒。

星期三

這天是之前安排好的所有青年一起下鄉的日子。

一大早上起來,院裡還特意在門口掛了兩掛鞭炮。

各家各戶的家長或者鄰居什麼的都出來看熱鬧來了。

其他院兒也都差不多,一大群心懷壯志的男女青年,背上揹著提前準備好的鋪蓋卷,腿上還打著綁腿,精神抖擻的站在門口。

臨行前,在家長的囑咐下,所有人都仔細的重新檢查整理為下鄉準備好的東西,生怕有什麼遺漏。

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他們攜帶最多的東西就是書本了。

這些青年人朝氣蓬勃,混身都充滿了理想。

這天各廠也都提前下了通知,凡是本廠哪家職工子女下鄉的,全都放半天假,不僅照發工資,而且還有毛巾肥皂這些獎勵。

家長們也不厭其煩的一遍遍叮囑著即將遠行的孩子:“去了以後要聽話,別跟人犯硌擰,要注意身體,不要逞強。”

當然,叮囑最多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吩咐孩子不要急著找物件……

甭管男孩兒女孩兒,全都被千叮嚀萬囑咐了這一點。

男孩家裡怕領回來一個村裡的媳婦,到時候連定量都沒有,日子難過。

女孩就更是如此了,男孩最起碼還能把媳婦領回來,女孩嫁去村裡就乾等著吃苦吧,到時候想回來都不好回來。

此時此刻,街道上擠滿了人,有送孩子的,還有看熱鬧的,陣仗搞得挺大。

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在街口看著卡車走向,隨時跑過來報信。

“車、車來了!”

“有大汽車。”

一大群小孩子跟在汽車兩邊,蹦蹦跳跳的嬉戲遊走著。

到了這會兒,一些青年人才意識到自己就要離開了。

這一去山高路遠,卻不知何時何日才能迴轉家門。

有些年紀小點兒的當場就落了淚,一些女孩子就更是如此了。

他們哭,家長更是如此,就連一旁的看客們也不禁落下淚來。

這些人每年春節有五天假,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因為有的地方比較偏遠,坐車要走很遠的路,有的地方乾脆就根本沒有火車。

甭管是哭也好是笑也好,分別的時間終究是到了。

卡車轟鳴聲響起,隨著氣剎的響動,穩穩停在了衚衕口。

送孩子的家長上前點燃了鞭炮,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膽小的小孩子紛紛捂上了耳朵。

這工夫,街道上派來的人領著樂隊走到衚衕中。

牛皮鼓聲音“咚咚咚”,沉悶的響起。

大鑔片“啪~啪”的拍著,聲音響徹雲霄。

紙裁的大紅花給每個將要離家的遊子都戴上了一朵。

“出發!”

男女青年各排成一排,列隊卡車的方向行進。

前面還有人舉著紅旗,昂首闊步的在前頭引路。

在這種激昂壯闊的聲勢之下,此刻剛剛哭過的男女青年們也紛紛沒了離別的蕭索之意。

大家爬上卡車,然後同自己的父母鄰居們揮揮手告別。

大卡車發動起來,帶著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們向遠方駛去。

短短一個月裡,光本街道內下鄉的人就有小一千號,整個城市就可想而知的。

短時間內,各種物資壓力都鬆了許多。

不過這玩意兒怎麼說呢。

相比於眾多的的留城人員,其實下鄉的人數比例只能算是杯水車薪。

這天陳放在辦公室和老張閒聊時就說到了這一點。

老張是個非常有水平的人,恰巧這會兒辦公室裡就他們倆人在,所以老張也沒有遮掩什麼。

他就給陳放算了一筆賬,這會兒總共差不多有七億人,其中城裡就有一億多。

相當於五個人養一個吃白飯的。

再往下他就沒說,不過陳放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確實是城裡人太多了。

而且來說,現在搞得這些東西對農業還沒什麼用,相當於純吃白飯。

可偏偏地裡的糧食本身就產的少,一畝地就那麼點產量,負擔太重了。

別說是現在各地很旱,就是不旱的情況下,村兒裡的人負擔也太重了。

要真讓陳放說,城裡就不應該有這麼多人,再精簡下去一半人左右才差不多。

不過這種事他也只能是想想了。

就現在這種情況,恐怕非常難做到這一點,甚至是根本做不到。

……

到了天冷的時候了,這天星期天,街道上又來人了。

還是之前那位馬乾事。

騎著腳踏車,後座上捆著兩個竹筐,跟走街串巷賣水果的貨郎似的。

一進院兒就喊人招呼大夥兒出來開會。

三大爺閻埠貴忙不迭的讓兒子去喊另外兩位大爺出來接待馬乾事。

“哎呀,馬乾事來了,快裡面請。”

“馬乾事到家喝口水吧。”

易中海和劉海中二人從家裡一溜小跑著出來,點頭哈腰的迎接馬乾事。

“到家喝水就免了,幫我接點兒熱水就行。”

說著,馬乾事掏出自己的茶缸子,閻埠貴見狀趕緊接過去,隨後就招呼兒子回家打水。

易中海招呼道;“解放,去我們家沏水,讓你一大媽放點兒茶葉。”

“馬乾事,家裡茶葉不好您別嫌棄。”

見易中海這麼謙虛,馬乾事搖頭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嗨,您大老遠來一趟總不能讓您連口茶水都喝不上。”

馬乾事道:“這也就是你易師傅這兒還有茶葉,要到別處去肯定別想了。”

幾人說說笑笑的就往裡面走去。

三人眾星捧月般的把馬乾事圍在中間,小聲打聽馬乾事此次的來意。

進了中院兒後,易中海吆喝了一聲,“柱子,招呼人開全院大會。”

易中海嗓門不小,中院各住戶基本都聽見了,當時就有人往外走。

傻柱這會兒正跟屋裡做飯呢,他今天準備改善一下伙食。

聽見吆喝後立馬把火封上了一些,然後就往我走。

隔壁,陳放今天也在家閒著呢,本來他想去外頭搞個野炊啥的呢,後來又一想還是算了。

他也聽到了易中海的招呼聲。

聽說要開全院大會,於是陳放就準備出去瞧瞧熱鬧。

穿好鞋,披上衣服,陳放就往門外走去。

這時候,就聽見“鐺鐺鐺”的響聲在院裡響起。

不用說,肯定是傻柱拿著那個大銅盆敲呢。

剛出屋門,就看見三個大爺圍著一個穿中山裝的站在院子當中正抽菸呢。

旁邊還有幾個年輕人在抬桌子搬凳子啥的。

聽到這邊門響,眾人紛紛將目光投過來。

只見陳放披著衣服往自己這邊看過來,馬乾事當即就認出了他。

兩人打過交道。

軋鋼廠保衛科負責這一片的巡邏什麼的,還和街道上搞過聯防演習,作為負責這一片兒的街道辦人員,馬乾事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軋鋼廠保衛科的副科長。

“哎呀,陳副科長你好你好。”

馬乾事也不站在那兒拿大了,快步往這邊走過來,伸出手就要和陳放握手。

“馬乾事你好,週末也不休息啊。”

“嗨,勞碌命唄。”

兩人握著手寒暄了兩句,就來到院中。

這一幕看的院裡各家已經出來的人非常眼熱。

管著他們這一片兒的馬乾事,那是何等人物。

可卻對陳放這麼客氣,見了面不僅要主動打招呼,還得熱情的過來握手。

這種場景誰能無動於衷?

別說是他們了,院兒裡三個大爺又怎麼樣?

他們剛才又是熱情的上去握手,又是遞煙又是倒茶的,這都抵不過陳放露個面兒。

此刻,二大爺劉海中見到這一幕眼睛都發直了。

兩人走到院中,陳放笑呵呵的衝著四周的鄰居點頭致意,眾人也紛紛露出討好的笑容。

陳放也不說話,就那麼站著,這可把馬乾事給憋的夠嗆。

他一直等著陳放問他這次來有什麼事呢,可陳放卻遲遲不開口。

其實陳放差不多已經猜到了馬乾事的來意,趕在這不年不節的時候過來,還帶著東西,不用想,肯定沒好事兒。

他才不摻和這趟渾水呢。

很快,院裡在家的人基本都出來了個七七八八,有的還搬著小板凳。

有的不好事兒的乾脆就坐在外圍,根本不往裡湊。

見到紛繁眾生相後,馬乾事深吸一口氣,笑著對陳放道:

“陳副科長,咱們走吧。”

說著他指了指上頭的座位。

“不,別介。”陳放連忙拒絕道:“我在院裡啥也不管,就是普通群眾,你們上去開會就行,我跟底下聽著呢。”

見陳放的表情非常堅定,馬乾事隱約感覺到陳放可能知道了一些事。

這種情況下,再去強求別人上臺那就要結仇了,所以他只好不再提這一茬。

本來三個大爺還想攛掇陳放上去,見馬乾事不說了,陳放又拒絕的堅定,所以幾人也沒再說什麼。

事實上,陳放自從升任副科長以後,和院裡大夥兒交道就打的不多了。

尤其是今年上半年的時候,他老是出去打獵,基本天天早出晚歸的,和大夥兒都不怎麼碰面了。

像前年似的湊一塊兒喝酒開玩笑之類的場面就更見不到了。

他們之間現在的狀態大致上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院裡有什麼事陳放就沒表過態,基本都是隨大流。

這其實給三個大爺帶來了不少方便。

陳放走到一邊,坐在劉光天特意搬來的椅子上,聽馬乾事和幾個大爺開會。

“咳咳,大家現在安靜,開會了!”

馬乾事從筐裡掏了小半袋花生出來,倒在鐵盤子上,嘩啦嘩啦的聲音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臺下當即沒了言語之聲。

“這個……我這次來啊,是專門來傳達這個……精神的,前天咱們街道上趙主任去了市裡……”

馬乾事上來先講解了一下起因,傳達了一下會議精神。

因為有些口音,再加上他的話有點兒含糊,總之在場聽懂的人不多。

馬乾事見說的差不多了,就指了指旁邊的花生說道:

“咱們院兒今年不錯,非常安定團結,所以街道決定給你們一些獎勵。”

臺下頓時一片掌聲響起。

“不過嘛,我這次來倒也不只是為了這一件事,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大家。”

馬乾事話鋒一轉道:“這下個月嘛,大家的糧食定量恐怕就要改一改了。”

這話頓時就引起了一陣議論。

有膽子大的就喊道:“馬乾事,具體是怎麼個改法呀,是要提高一些嗎?”

“估計是吧,咱們這幾個月光吃瓜果蔬菜了,現在快冬天了,哪還有瓜果蔬菜。”

“咳咳,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完。”

馬乾事態度挺好,和顏悅色的衝底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