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也並沒有出現那種影視劇中惡婆婆幡然醒悟,與受氣包兒媳抱頭痛哭的狗血場面。

賈張氏是誰?

那可是積年的老寡婦了。

她把賈東旭從小拉扯到大,受的氣那還能少了嗎?

秦淮茹哭哭啼啼兩下子算什麼?

在她看來,這不過就是小打小鬧罷了。

她再難還能有自己當年難嗎?

自己當年可是獨自一人帶著半大的兒子苦苦支撐著的。

反觀秦淮茹呢?

她丈夫這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嘛。

此外家裡家外還有自己這個婆婆幫著把關幫忙,這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在賈張氏的內心裡,秦淮茹不過就是矯情罷了。

不過她也沒腦殘到現在就要去刺激秦淮茹。

畢竟家裡的事還是要靠兒媳婦去做的。

“淮茹,這就是咱們女人的命啊。”

“你別怪媽,我這也是沒辦法,咱們家棒梗都瘦的快脫相了,我這個老婆子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啊。

怨就怨這老天爺光景不好,要不然憑著東旭在廠裡上班,咱們這日子怎麼也不會過得太差。”

就這麼一頓連消帶打,幾句話就說的秦淮茹沒了脾氣。

剛才她心底浮現的委屈也被婆婆一番話攪動的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確實是這樣啊。

自己去借魚不都是為了孩子嘛。

一想到這一點,秦淮茹的心情瞬間好受多了。

不管怎麼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擦了擦眼淚,秦淮茹說道:“我沒事兒媽,都是為了棒梗嘛。”

見秦淮茹情緒恢復了平靜,賈張氏才開口打聽道:

“淮茹,剛才怎麼回事兒啊,怎麼我一開始看著你和陳放說的有來有回的,怎麼突然雨水那丫頭出來了你就跑回來了?”

對於婆婆的問話,秦淮茹當然不敢說實話。

她能說什麼呢?

總不能說我打算拉下臉來伺候陳放,結果被人聽的清清楚楚,自己害臊才跑回來的吧?

那賈張氏不撕了她才怪。

對!就是撕了她。

別看賈張氏是在背後捅咕這些事兒的人,可她卻不認為自己這是人兒媳出去討好人家換飯的。

這只不過是借罷了。

頂多這裡面是利用了一部份兒媳婦的美貌,但二者是有本質區別的。

賈張氏就是這麼想的。

這種想法雖然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但賈張氏本身也不是什麼有邏輯思維的人。

只要找到一個理由,就足以轉變她自己的內心了。

真要是把情況全說給她,她也未必同意兒媳婦這麼做。

要知道,賈東旭現在可還活的好好的呢。

這會兒不是後來幾年,那時候賈東旭死了,一家人都無依無靠,賈張氏是怕秦淮茹把自己趕回鄉下去才作妖的。

現在卻不一樣。

賈張氏本身內心裡還是無法接受這種事的。

不過你要說她心裡一點數都沒有那恐怕也是瞎扯。

要不然她天天在家看著兒媳婦是為了啥?

只能說人心是非常複雜而且多變的,不能單從一個角度去看。

所以秦淮茹就找了個理由,說是陳放本來就沒答應,後面何雨水出來了,她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了。

賈張氏雖然對此將信將疑,但她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兒媳婦的話裡也沒什麼漏洞。

剛才自己確實一直都在眼睜睜的看著呢。

陳放和秦淮茹倆人說話時的表情也沒太大變化。

尤其是陳放,他的臉上表現出來的一直是為難,並沒有其他的情緒。

賈張氏想來想去,最後也只好認可了這個說法。

說話間,外頭院裡漸漸有了聲音。

去上班的那幫人回來了。

其實這些人本來是沒這麼晚的,是因為路上有人買魚耽誤了一下。

這時,賈家屋裡的門簾被撩起來,賈東旭推門而入。

“我回來了。”

裡頭娘倆見賈東旭進了門,趕緊從床邊起了身,秦淮茹走到外屋給賈東旭到了洗臉水。

“回來了!”

這時,裡頭的賈張氏開口道:“東旭洗了臉就吃飯吧,我支桌子了。”

因為天冷的關係,這時很多人的飯都是在臥室吃的。

支上一張小桌子湊合一下,反正吃個飯而已,很快就吃完了。

“誒!”

賈東旭洗了洗臉,然後接過秦淮茹遞過來的毛巾道:“我看外頭各家都買魚了,咱們家今兒買魚了嘛。”

賈東旭也是個饞狗,他平時就喜歡吃點喝點,但奈何工資不夠他花不說,一家人還有這麼多口子等著吃飯,所以他基本就只能吃點兒剩菜。

不過今天他也就是順嘴問問,畢竟別人家基本都買了。

而且這魚經過他打聽得到的訊息是並不貴。

所以他就好奇家裡有沒有買。

聽到丈夫這麼問,秦淮茹忍不住刺了他一句:“還買魚呢,咱們家能吃上窩頭就不錯了。”

聽了這話,賈東旭有些不高興了。

他默默的放下毛巾,陰著臉撩開門簾進了裡屋。

要按往常來說,賈東旭一擺臉子,則自有賈張氏幫著他教育秦淮茹這個不懂事的媳婦。

可今天卻不同。

熟悉的聲音自賈東旭的耳邊響起,可這語調卻又與往日截然不同。

賈張氏今天沒幫著兒子數落秦淮茹,反而是幫著秦淮茹說起了賈東旭。

“哼,淮茹說的沒錯兒,咱們家都什麼光景了,那還捨得吃魚啊。”

見老孃也不站在自己這邊的,賈東旭只覺得心裡異常的憋悶。

他平時最忌諱的有兩件事,一是別人把自己媳婦和傻柱放到一塊兒說事兒,二就是家裡人抱怨家裡條件的話。

這兩點都非常讓他提不起面子來。

先說第一點,之所以他忌諱這個,是因為他媳婦確實老找傻柱要飯盒。

雖然他自己平時也沒少吃,可在他心裡覺得那就是傻柱智商有問題,他給自己家飯盒那是他傻,而不是自己媳婦怎麼怎麼樣才得到飯盒的。

說實話,這種屁話其實連賈東旭自己都不信。

但他又能怎麼辦呢?

他總不能就這麼認了吧?

總不能承認傻柱就是對自己媳婦有非分之想,所以才隔三差五給自己家飯盒的。

那麼著賈東旭不就當了活王八了嘛。

第二點忌諱的就更簡單了,自己家是什麼條件,賈東旭其實心裡門兒清,但他卻無力做出改變,這也是讓他極為痛苦的地方之一。

自己幹了這麼多年,技術一直就是死活漲不上去,憑心而論,平時易中海也沒少教他,可他就是評不了級,這能怪誰?

升不了級就只能一直拿27塊5的工資,家裡就只能靠著易中海的接濟和傻柱的飯盒。

所以他一直特別痛恨這兩點,可他卻無力去改變一絲一毫。

平時還好,賈東旭家裡家外,沒人敢當面對他陰陽怪氣什麼。

就算家裡人偶爾說錯了話,也自會有老孃幫他頂著。

說一些什麼你不懂男人的辛苦之類的話來給他強行挽尊。

雖然這種話其實屁用沒有,但好歹也能維護一下賈東旭那可憐的自尊心。

可是今天卻並不像往常一般,老孃居然沒站在自己這邊說話。

莫非是她也嫌棄我了?

賈東旭本就陰鬱的臉變得更加陰沉了。

“行了,趕緊吃飯吧。”

賈張氏如何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麼狗脾氣,才說了一句他就開始擺臉色了。

但這個年代就這樣,一家人就得顧著一家之主的面子,不能什麼話都隨便說。

當然了,這種事也要看各人,並不是家家戶戶都這樣。

有的家裡就是女人拿事兒,家裡種種都是女的來操持,平時數落數落男人太正常不過了。

不過這種家庭並不多。

畢竟年代不同。

這個年代的男人是非常強勢的,不像後世似的,一個個都被訓得大氣都不敢出。

賈家就屬於後者。

畢竟賈東旭是家裡唯一上班工作的人。

雖然他的工資少,可其他幾個人卻是真真切切的依靠著他生活的。

這種情況下就不可能出現說像紅太狼教訓灰太狼那樣動輒便打罵老公了。

“也怨咱們自己,當年選戶口的時候圖著家裡那點兒糧食,想著是家裡有地,每年能白拿幾十斤糧食,可沒想到後來變得這麼快。”

“現在咱們家就靠著東旭一個人上班養活咱們四五口子,咱們連糧食定量都沒有,確實是苦了東旭了。”

這話就是賈張氏在給兒子找臺階下了。

不然還能咋辦,一味的數落賈東旭有意義嗎?

惹急眼了他摔打一通還得她們娘幾個受著,她們能怎麼辦呢?

和街坊四鄰說去?

這年頭兒可不是後世那種支援弱者的時代。

而且她秦淮茹總不能離婚吧?

離婚了她能去哪?

回家?

別扯淡了。

這年頭兒村裡對於離婚這種事的接受度為0。

前腳賈東旭離了婚,恐怕後腳秦淮茹他爹就得在村口堵著不讓她進門。

而且話說回來了,這賈東旭要真是個整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混賬也就罷了,關鍵他不是啊。

你日子過得再苦,也比在村裡待著強吧?

在村裡整日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幹活兒,一年下來也不見得能吃上一頓肉,衣服上那補丁多的都能趕上和尚老道的衲衣了。

你秦淮茹現在最起碼還能每天在家裡待著,就只是做做飯等著吃現成的。

就這種日子,村裡有的是人想過還過不上呢。

你秦淮茹走了正好給別人騰地方了。

這賈張氏就更是這樣了。

她雖然是賈東旭的親孃,可賈東旭真給她甩臉子看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賈東旭是凍著她了還是餓著她了?

她每天往床沿兒一靠,除了納納鞋底子啥也不乾淨躺著了,連飯菜都是兒媳婦做好了給她吃現成的。

要這樣她還不滿意,你到街上問問去,有幾個兒子這麼孝順老孃的?

再說了,你丫連糧食定量都沒有,現在就是賴在城裡的人。

不願意看兒子臉色?

好啊!

現在這不是正精簡人員呢嘛,你跟著下鄉唄。

不樂意在孃家村裡待著也沒事兒,郊區那不是有農場嘛。

去了農場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再也不用看別人臉色了。

那多好啊。

問題是你願意去嗎?

不願意去那就歇了吧,別成天擱這整事兒弄景兒了,平白的讓街坊鄰居們看了笑話。

秦淮茹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見婆婆說了話,她也就順勢的給了賈東旭臺階下。

秦淮茹到旁邊給賈東旭搬來凳子,然後又是舀湯又是遞窩頭的。

低眉順眼的模樣看的賈東旭非常滿意。

見狀,賈東旭心裡那點兒陰霾也就隨風而去了。

他開始拿起筷子夾老鹹菜吃。

婆媳二人見賈東旭消了氣,各自也暗中鬆了口氣,一家人開始吃晚飯。

聞到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還沒來得及散去的煎魚味兒,賈東旭吸了吸鼻子。

“這什麼味兒啊?”

這是一股用油煎東西的味道,賈東旭已經聞到了。

聽到老爹說話,棒梗這小子嘴快,立刻答道:“這是煎魚的味道,剛才隔壁陳叔在煎魚,我媽還去跟他要了呢。”

一聽這話,賈東旭頓時連飯也顧不上吃了,他將目光投向了秦淮茹。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很多東西。

見丈夫的目光投向自己,秦淮茹連筷子都沒撂下,眼神中也並無躲閃的看著賈東旭解釋道:

“棒梗他那會兒聞見味了,就一直吵著要吃,媽和我看著棒梗瘦的隔著棉襖都摸到骨頭了,就想著能不能先去陳放那借塊魚。”

賈張氏也插話道:“是我讓淮茹去的,棒梗太瘦了。”

聽到這話,賈東旭也只好收回了目光。

他重新看向棒梗問道:“那煎魚好吃嗎?”

棒梗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媽沒要到煎魚。”

這句話直接給賈東旭幹愣了。

他好像完全沒理解棒梗的話,端著碗愣在原地一言不發。

賈東旭有點百思不得其解了。

自己媳婦什麼美貌他心裡還是有數的,這都要不來煎魚?

不知怎的,賈東旭突然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

他換上一副輕鬆的語氣,好像家裡人說閒話一樣,張口問道:“怎麼了?”

賈張氏寬慰他道:“嗨,還能怎麼著,人家不願意借怎麼就不借唄,你還能指著這院裡每個人都跟傻柱似的呢?”

賈東旭心說可別,這院裡要真是人人都跟傻柱似的我可受不了,真要那麼著我就得連夜搬家了,要不然我恐怕連睡覺都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