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繼續南下！

低頭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剪刀。

整個大殿之中，落針可聞。

向來，金錢鼠尾是滿人的驕傲，是旗人的命根，更是自豪的所在！

當初滿清入關，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的旨意一出，漢人山河震盪，各地翻覆而起的叛軍讓朝廷震動，當時攝政朝廷的多爾袞強硬無比，所有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最終才換來了華夏滿漢盡皆去發，從此以後，辮子成為了滅絕華夏正統的漢家精神的象徵，閹割漢人心志脊樑的最佳例證。

如今，李德彪這廝竟然逼迫愛新覺羅氏子孫剪掉辮子？

這不是相當於告訴全天下的人，漢人衣冠幽而復明，從此滿人不再是天下正統了嗎？

“弘晟！你可是誠親王三世子，是聖祖皇帝的孫子，更是愛新覺羅氏的子孫！你難道忘了大清八旗的榮耀了嗎？”人群中，有人突然大聲呼和：“你一旦撿起了剪刀，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了！就算是活下來，是比死了還難受啊！”

推開人群，那人已經來到了人群前方，正是怡親王世子多羅貝勒弘昌。

“李德彪，你這廝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我聖祖皇帝當初那般優待於你！你卻如此悖逆欺主，枉顧人倫！”弘昌指著李德彪破口大罵，大有身死就義的架勢。

砰！

根本沒有任何和弘昌爭辯的意思，李德彪抬手便是一槍。

上一秒還在大聲喝罵的弘昌已經目光呆滯，額頭淌血，

撲通一聲，直接倒地斃命。

“好了，繼續吧，”李德彪抬了抬下巴，目光再次落在弘晟身上。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落，腳邊已經是浸溼一片，弘昌低下身子，伸手將剪刀拾了起來。

“剪了辮子，便可以活！”

李德彪點點頭。

眾目睽睽之下，弘晟手持剪刀，已經落在了髮辮之上。

李德彪眯起眼睛，注視著弘晟的動作。

咔嚓一聲，

聲音極為輕，

但是好似直接響徹在眾人心上，

鞭子應聲而落，

直挺挺的落在地上。

嘩啦，弘晟的頭髮披散開來，

好似孤魂野鬼。

“從此以後，做個人吧，”李德彪揮了揮手：“請這位世子爺出去吧。”

“多謝李大人，多謝李大人！”

弘晟如蒙大赦，直接跪倒在地上，朝著李德彪磕了三個頭。

而後慌不迭的起身，直接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我耐心有限，”李德彪沒有理會弘晟，而後看向殿中其餘眾人：“只給一百個人活命的機會！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話音剛落，眾人便一擁而上：“我來！”

“我剪，我來剪！”

“這破辮子，我早就不想要了！”

“豬尾巴一般的東西，我早就想要剪掉了！”

眾人爭先恐後，躺在地上的弘昌的屍體好似一堆無人理會的垃圾一般，

被眾人踩踏在地。

好似某種狂歡一般，被囚禁在大殿之中的眾人，人人爭先恐後，將自己頭上數十年養就的髮辮剪下。

如同垃圾一般，大量的或烏黑或蒼老或灰敗的髮辮給扔到了地上。

人人爭先恐後的膝行向前，朝著李德彪跪拜，想要獲得活命的機會。

“剪去髮辮者，全部釋放，”李德彪擺擺手。

隨著李德彪的命令下達，看守的漢軍讓出了一個缺口。

已經剪去髮辮的愛新覺羅氏子孫感恩戴德的向著殿外逃去。

不多時，殿中只剩下寥寥數人。

仍舊面帶怒色，站在原地，好似要和李德彪對抗到底。

“剩下的，一人賜一顆子彈，送他們上路，”李德彪連看都未看其餘人一眼，直接轉身離去：“此處大殿，一把火燒個乾淨！”

“遵命！”

砰砰砰！！！

槍聲響起，不多時，

整個國子監大殿，便燃起了洶洶大火。

從遠處看去，洶湧的火焰直衝雲霄，好似要將天地間所有罪惡和不公都燒個乾乾淨淨。

李德彪的部隊沒有在京城停留太長時間。

畢竟，僅僅憑藉手中的數千人，不可能將京城完全掌控。

而滿清各地勤王的大軍也已經在路上了。

李德彪的目標已經達到，敲響清王朝的喪鐘，告訴天下人，漢人從此以後不會再跪著了。

九州之鼎，有德者居之。

太阿倒持，豈能久乎？

如今，整個京城都還處於驚駭和惶恐之中，沒有人知道下一步這群漢軍會做什麼？

屠城或者是離開？

所以，京城的街道上除了乞兒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影。

漢軍仍舊掌控著宣武門以及朝陽門的城門，城外依舊有火炮營駐守。

整個漢軍和京城的百姓，好似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沒有人越過界限，都好似在等待某個時刻的到來。

原誠親王府，如今漢軍臨時指揮部。

“大人，目前宣大的滿清部隊已經抵達京城北部三十餘里的地方，但是他們的前哨大軍沒有繼續向南，而是向著西南，朝著天津的方向去了！”陳阿六的神機營探查到了城外的訊息，此刻在軍議會上和眾人商討。

“難道，小皇帝去天津了？”武嶽皺著眉頭：“跑的好快！”

“小皇帝身邊，肯定有大量的隨員和太監宮女，行進速度絕對不快，如果我們現在出發，應該能趕受趕上！”王國忠一拍桌子：“短短三個時辰，我不信他能跑到天津去！”

“就怕山東和薊州府的勤王部隊已經和小皇帝匯合，而且，天津地界上，也有大量的綠營軍駐守......”劉義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大軍追擊，恐怕會太過暴露目標。”

眾人討論了半天，還是沒有結果，一時間都安靜下來。

目光看向一個正在緩緩踱步的男子的身上。

李德彪臉上的胡茬許久沒有修剪，除了眉宇間更加鋒銳的幽光之外，無論穿著還是打扮，和其他漢軍軍漢別無兩樣。

鐵甲銀盔，腰纏綁帶，挎著短鞘刀，披著鎖子甲。

當然，嘴裡還時不時地嚼著幾口茶煙，用來提神。

“目前，我們有兩條路可以走，”李德彪站定身子，目光望著遠處的天際的夕陽。

“率軍南下，往河東府，和趙山虎等人會合！壯大勢力，徐徐圖之，”李德彪緊緊抿著嘴：“經過這些天的戰事，滿清八旗是什麼戰鬥力，清廷又是什麼樣的酒囊飯袋，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目前我們的聲勢已經逐漸壯大起來，各地的漢軍也開始抬頭，而民間的漢人，也開始左右觀望......所以，南下河東府，匯聚義軍，圖謀大事，算是穩紮穩打的一條路！”

“至於第二條路，”李德彪回過頭，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中間的輿圖上：“拔兵西南，追擊韃子皇帝，徹底穩固我們這些天所創下的絕好局面，甚至於能夠一舉將北方失地全部拿回！形成南北抗衡的局面！”

嘶！

此話一出，整個軍議大廳轟然而動。

南北抗衡？

拿回北方諸省？

將韃子皇帝趕去南方去！

這是多麼美妙的圖景啊！

“當然，第二條路，非常冒險，甚至於勝算都不是很大，”李德彪繼續道：“雖然我們手中有著大量的火器和強悍的後勤保障，但是我們只有三千餘人，滿打滿算，三千七百餘人！而滿清的勤王大軍的數量已經達到了十七萬之眾......”

“當初冠軍侯八百騎兵入蒙古，換回了封狼居胥山的曠世之功名！又有唐之太宗皇帝，虎牢關以八百破十萬，如今我漢軍三千包打十七萬，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陳阿六一拍桌子：“幹了！”

“我三千漢軍，包打天下，北方諸省，皆入我漢軍之版圖！”武嶽亦是眸中精光爆閃，明顯被李德彪所言的壯闊圖景所震撼。

“你們呢，怎麼想？”李德彪看向其餘眾人。

“吾等願隨漢王！”

整個軍議廳中，眾人盡皆頓首。

“一個時辰之後，大軍出發！”李德彪下達了命令：“陳阿六，將所有的斥候都派出去，我要知道方圓三十里之內，敵人的所有動向！”

“遵命！”

————

京城西南，武清縣。

大批的綿延了數里的逃亡隊伍，在遼闊的平原之上，極為扎眼。

尤其，皇帝的車輦還是明黃色的如此豔麗。

“太后，這裡不能久留！還是儘快趕路，往天津去吧，只有到了天津，才能夠安定下來！”佟國維和胤祉此刻都跪在太后的車輦前方，懇求太后儘快上路。

“皇上已經病倒了，等喝完了藥，再上路也不遲！”太后的聲音從車輦中傳出：“方才在香河，你們不讓停下休息，皇上本就驚厥過度，年紀太小，如今又高燒不退，若是出了事情，你們誰能擔當得起？”

“可是太后！”佟國維還想再勸說一二。

“而且，薊州將軍不是已經率軍在外圍護持嗎？難道他李德彪還要趕盡殺絕不成？”太后看起來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論如何，要讓皇帝歇歇了。”

“唉，”佟國維搖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那就先歇息片刻，這裡距離天津也不遠，等上片刻也不遲，”胤祉嘆了一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不知道京城如何了？”

“他們只有三千餘人，不可能久居京城，”佟國維扭頭望著西北方向：“我只是擔心，留下京中那些勳貴宗室出事！”

“漢軍叛逆只有三千餘人，跑總是能跑掉的，”胤祉寬慰道：“別擔心！”

正在說話時候，外圍侍衛來報。

“大人，薊州將軍穆騰額前來求見！”

“這裡不方便說話，帶他去前面帳中吧！”

不多時，薊州將軍穆騰額向著兩人見禮。

“末將穆騰額參見兩位大人！”

“將軍忠心，天地可鑑！此次救駕，乃是首功一件！待皇上安頓下來，本官必定向皇上進言，為大人請功！”佟國維趕忙起身，將穆騰額扶起，同時送上了早就畫好的大餅：“至少一個一等侯爵沒有問題！”

“末將，末將聽聞皇上有難，立刻調集精銳大軍，趕赴京城，沒成想那叛逆已經攻破了京城，恰巧收到大人手書，所以立刻緊隨而來！只要皇上安全無虞，末將粉身碎骨，亦無悔矣！”穆騰額跪在地上，朝著佟國維和胤祉再拜。

“將軍平身吧，”胤祉開口問道：“來的路上，可曾見到宣大和山東兵馬？”

“額，未曾見到，”穆騰額搖搖頭：“可能沒有得到皇上已經南狩的訊息，還往京城方向去呢？”

“嘶，”佟國維一拍手：“需要趕緊派人通知其他地方的勤王兵馬，立刻匯合，不然我擔心李德彪那廝若是直撲皇上行在而來，那麼到時候，形勢可是危急的很！”

“有末將在！斷然不會讓他們傷到皇上一根毫毛！”穆騰額將胸脯拍的震天響。

看著穆騰額一臉立功心切的表情，佟國維剛剛放下的心，不知為何又懸了起來。

“還是趕緊，趕往天津吧！”

半個時辰之後，車馬儀仗再次啟程。

但是速度仍舊緩慢，根本提不起來。

照著這個速度，別說明早抵達天津了，十里路都難保！

“不行，我要找太后去！照著這個速度，恐怕李德彪很快就追過來了！”佟國維實在是無法放下心來，馭馬向前直接向著太后和皇帝的車輦而去。

那李德彪給佟國維的恐懼實在太大了。

除非進入天津，十餘萬勤王大軍會合！

不然，佟國維決計睡不了一個好覺！

“皇上剛剛睡下，大人何故如此擔憂？”太后的聲音有些無奈：“那李德彪終究不是神仙，拿下京城之後，難道非要趕盡殺絕，再南下追擊我等？區區三千人，又有什麼勝算？”

聽到太后的話，饒是佟國維三朝老臣，經年養氣，也要一口老血噴出來了。

不是神仙？

三千人從關外殺到關內，數日時間急行軍千里，直接轟碎了北京城的城池。

他不是神仙？

難道我們都是豬狗嗎？

“太后！”佟國維不能退讓了，決定死諫。

“報！！！”

正在此時，後方侍衛馭馬疾馳而至。

“西北方十里，發現漢軍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