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一把剪刀，一隻辮子

“天吶，這是末日來臨了嗎？”

當三百發炮彈傾瀉而下的時候，整個京城已經成為了一片火海！

順天府首當其衝，一枚炮彈正好落入了順天府正衙位置，而後便是以其為中心，方圓一里之內，所有建築都被風暴一般的劇烈衝擊所摧毀，熱浪好似地火一般，距離稍近的百姓直接氣化，而稍遠一些的，像董鄂之流，整個身子便被摧毀，只能堪堪堅持數息，便力竭而亡。

轟隆隆......

三百發炮彈，不到數息時間便已經將半個京城覆蓋其中。

如果從天空向下看去，

整個京城，自北向南已經沒有完整的建築了。

其中，原本最為恢弘的紫禁城。

如今也已經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是屍體，驚慌失措的人群也不知道逃往哪裡，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

乾清宮中，六根巨大的龍柱已經斷了五根，原本盤旋於穹頂的盤虯金龍已經重重的摔落在地，成為了數截。

偏殿中，原本奢華雅緻的皇帝寢宮，如今已經是空無一人。

伺候在這裡的宮人和下人都已經跑的跑，死的死。

而不遠處的坤寧宮中，殿宇已經坍塌了大半，原本在這裡伺候的內宮下人們已經是死傷大片。

唯獨不見太后和皇帝的人影。

此刻，宗人府。

佟國維腳步匆匆，最終停在了一處釘死了門窗的屋舍前。

因為謀逆大罪，胤禟被先帝下令終身囚禁宗人府，非召不得出！

這裡門窗都被釘死，只留了一個傳遞飯菜和粥水的小空洞，就連出恭的木桶，也是從十來天才換一次。

但是現在，大清危在旦夕，佟國維也不得不前來將胤禟釋放，一同帶出京去，以免愛新覺羅氏子孫，再被李德彪所誅殺！

如今，整個紫禁城都成了一片火海，這裡反而平安無事。

甚至於守衛在這裡太監都還堅守崗位，或者說，因為地處偏僻，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將門開啟！”站在門前，佟國維深吸了一口氣，才緩聲道。

得到命令的太監急忙掏出鑰匙，冷汗涔涔，費了半天勁兒才將大門開啟。

嘎吱一聲，

房門被開啟，

霎時間，一股燻人的惡臭從內間洶湧而出，

好似老鼠淹死在了陳年白菜缸中，夾雜了屍體和腐臭的味道，直讓人頭暈眼花，近乎窒息。

兩個太監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用手捂住嘴巴，眸中露出驚恐的神色。

而佟國維數十年來，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只是微微皺眉，用布帕捂住口鼻，邁步而入。

幽暗潮溼的房間，沒有日光，裡面的場景看不分明，

半晌之後，佟國維才從角落中找到了一個人影。

蹲在那裡，披頭散髮，渾身散發著惡臭，直勾勾盯著自己，不知道已經多久的胤禟。

“九爺，老臣來接您出去，”佟國維朝著胤禟微微一禮。

“是皇阿瑪叫你來的？”胤禟的聲音嘶啞，但是聽起來，腦子還算正常，甚至於，出乎意料的冷靜。

“先皇駕已經崩於承德避暑山莊，”佟國維低頭回話。

回應佟國維的，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老十三呢？”半晌之後，胤禟的語氣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戰死於玉泉山了，”佟國維答道。

“老十呢？”胤禟繼續問道。

“和十三爺一同戰死於斯，”佟國維聲音古井無波。

“那麼，想必胤褆和胤祉現在在掌權？”胤禟的眸子好似閃動了一瞬。

“大阿哥胤褆已經先一步戰死於榆河之畔，”佟國維深吸了一口氣，好似在調整呼吸：“至於三爺，如今陪在皇上和太后身邊。”

“皇上，”胤禟站起身子：“弘曆？”

“老奴不敢稱皇上名諱，”佟國維算是預設了。

“呵，”回應佟國維的，便是胤禟的冷笑：“那，現在來找我做什麼？”

“李德彪正在率軍攻城，北京城即將陷落，老臣奉命，攜宗室出京避難......”佟國維依舊不緊不慢的回話。

聽到李德彪正在進攻北京城的訊息，胤禟的嘴角微微的抽動了一瞬，額頭的青筋都猛的一跳。

短短三四個月過去，這個世界，已經這麼瘋狂了嗎？

大清的江山好似已經搖搖欲墜了！

“皇帝呢？”胤禵氣急反笑。

“已經攜太后出京，現在估計已經到了天津附近了，”佟國維依舊是不緊不慢。

“呵，愛新覺羅氏子孫，沒有棄城而走者，”黑暗中，胤禟咧嘴一笑：“他小皇帝出城避難，我卻要在這裡等著李德彪，與其死戰到底！”

“九爺！”佟國維語氣中帶著懇切：“何故意氣用事！”

“來人，伺候爺我沐浴更衣！”胤禟沒有再理會佟國維，而是邁步朝著門外走去。

昂首挺胸，毫無懼色。

————

宣武門外。

隨著炮火營將所有的三百發炮火都傾瀉完畢，整個京城都處於滅世狀態中的時候，

陳阿六的神機營已經開始趁著城中大亂，馭馬衝鋒。

陳阿六揮舞長刀，坐下戰馬長嘶，

“先登者，名揚後世，為漢人之冠！”

“隨我殺入城中，生擒韃子皇帝，復漢家榮光！”

隨著神機營突入戰場，整個宣武門已經是殺聲四起。

坍塌的宣武門神像已經沾染了無數的屍首和鮮血。

“賊漢軍！焉敢欺我八旗無人！”一個高壯的滿人漢子手持鋼刀，帶著手下一隊人馬仍舊守在宣武門外，面對馭馬疾馳而來的漢軍，揮舞著長刀，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好個漢子！”陳阿六朗笑一聲，手中長槍斜指城門一眾旗人：“便賜你一個痛快！！！”

“死來！”旗人漢子緊勒馬韁，面對陳阿六一眾，馭馬直衝。

砰！

話音未落，陳阿六手中的槍管便已經白光爆閃。

下一瞬，

對面旗人的腦袋上便已經出現了一抹血紅。

“厚葬！”

陳阿六看都未看一眼，直接勒馬越過已經死透的旗人，帶著大軍衝進了宣武門中。

原本被徵調來到城門處守衛的旗人此刻已經被嚇破了膽子。

除了象徵性的抵抗之後，整個宣武門的守軍便已經逃遁的一乾二淨。

轟隆一聲巨響。

宣武門巨大沉重的城門已經轟然倒地。

噠噠噠......

李德彪馭馬踏著敵人的屍首，已經進入了北京城中。

“陳阿六繼續守衛宣武門！”

“給武嶽傳令，讓其繼續架炮於城外，以防萬一！”

“其餘，劉義，王國忠，隨我率軍進駐紫禁城！搜尋韃子皇帝的蹤跡！”

“大人，那其他城門呢？”徐冉有些疑惑道。

難道，奪下了北京城，不將其徹底的佔據嗎？

九門之中，只守一門，那京城數十萬人，恐怕早就四處逃竄了。

“我來此，不是為了北京城，拿下韃子皇帝，才是我的目標！”李德彪看向徐冉：“以現在我們的實力，北京城，拿下了也站不住！”

京城內外城，數十萬人口，如果遠遠不是李德彪能夠吃下的。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破開一個口子，讓大清朝的江山開始搖搖欲墜，而後天下自有不滿韃清者久已之人，到時候四方烽火狼煙，那時候，才是真正的群雄逐鹿的時候。

現在，李德彪並不想當出頭鳥。

噠噠噠......

很快，率領大隊人馬的李德彪來到了紫禁城的午門下。

此刻，這座象徵著皇家威嚴的皇城正門，門洞大開，無數的太監和宮女尖叫著，手中扯著綾羅細軟，朝著四處逃竄。

李德彪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望著馭馬站在門洞後方，身著甲衣的男子。

“胤......禟，”李德彪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原來你還活著。”

“佟國維已經帶著小皇帝出京去了，而本王在這裡等你！”胤禟馭馬向前，不斷的拉近和李德彪的距離。

“小皇帝出京了？”李德彪輕輕哦了一聲：“倒是快的很，當初朱明時候崇禎皇帝死社稷，滿清小皇帝奔活路，真是相形見絀啊！”

“少廢話！”胤禟雙腿緊夾馬腹，朝著李德彪直刺殺來：“死來！！！”

砰！

人影閃過，劉義馭馬上前，一槍刺出，直接將胤禟挑落下馬。

“滿人如今都已經成了廢物，”李德彪居高臨下，坐在馬上，俯視著跌落在地的胤禟：“你胤禟更是如此，若是當初胤祀或者胤禛活著，我或許有心情和他們過兩招，但是你......”

“愛新覺羅氏不可辱！”胤禟怒吼一聲，抽出腰間寶劍就要上前和李德彪拼殺。

砰！

槍聲響起，李德彪掏槍射中了胤禟的一條腿。

“喚你一聲建奴，你待如何？”李德彪微微欠身：“嗯？”

建奴？

多麼古早的稱呼了！

胤禟只在書上看過，那是當初先祖努爾哈赤在白山黑水之間和前明鏖戰時候的稱呼！

“放肆！！！”胤禟雙眸充血，想要再次撲來。

砰砰砰！！！

沒有再給胤禟任何機會，李德彪直接三槍入腦，帶走了這位不可一世的滿清九阿哥。

“漢王，還要搜宮嗎？”

劉義和王國忠上前。

“搜宮？”李德彪抬頭望著已經是斷壁殘垣的紫禁城：“弘曆已經出京去了！”

在看到了胤禟的一瞬間，李德彪便知道自己來晚了。

不論是佟國維還是胤祉，對他們來說，只要小皇帝還在，大清的江山就在，胤禟死不死的沒有關係！

所以，當胤禟抱著必死的決心在這裡等候自己的時候。

也就說明，佟國維和胤祉已經將小皇帝安全的轉移走了。

至少，肯定不在京城了。

正在李德彪眉頭緊鎖的時候，

轟！

突然，遠處冒出滾滾濃煙，漫天黑霧直衝雲霄。

而緊接著，四面八方，都有黑煙滾滾冒起，

整個京城，都好似置於火爐之中，各處都在燃燒著熊熊烈火。

“看起來，是有人故意放火，意圖製造混亂！”徐冉等人下意識的將李德彪護持在身後。

畢竟，三千餘人的漢軍，絕對不可能徹底將京城佔據，

只要製造出混亂，掩藏在京城之中的八旗部隊，便是有機可乘！

也許，趁亂襲殺漢軍，也未可知！

“大人，要撤嗎？”徐冉擔心李德彪的安危。

“無妨，這把火，我還想燒的更旺一些！”李德彪將目光從紫禁城的斷壁殘垣中收回：“通知神機營，將所有在京愛新覺羅宗室全部抓捕起來！”

京城的這把火，燒了一天一夜。

幾乎將半個京城都吞噬殆盡。

而伴隨著燃燒了一夜的大火，在京的還未來得及逃跑的愛新覺羅宗室們，卻已經被嚇的膽敢欲裂了。

誰也不知道傳說中的這位專門誅殺愛新覺羅子孫的劊子手會怎麼對待自己。

噠噠噠......

倒塌了大半的大殿之上，李德彪的腳步聲異常清脆。

“我今日找你們過來在，只有一件事，”李德彪看著眾人：“只要自己動手，絞了自己的辮子，便可以出去了！”

“絞辮子？”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轟然作響，眾人的喧囂聲音此起彼伏。

“辮子便是我滿人的性命！寧可死，決計不......”

砰！

話音未落，槍聲響起，

言者身死。

撲通，已經倒斃在地上，其腦袋上的辮子沾染了血跡，豬尾巴一般，黑油黑油的，如同栓豬的麻繩，腥惡無比。

“嘖嘖嘖，走火了，不好意思，”李德彪咂了咂嘴，目光掃向眾人：“但是我沒有開玩笑，給你們一刻鐘時間，不剪的......死！”

咕嘰......

大殿上，吞嚥口水的聲音響起，眾人都在猶豫著，畢竟屍體就擺在那裡，如果不剪辮子，那麼可不能或者出去啊！

但是日後皇帝回來，自己沒了辮子，那不是從此以後被人戳著脊樑骨罵一輩子！

砰！

砰！

砰！

正在眾人糾結時候，驟然傳來三聲槍響。

又有三個滿人倒地。

“對不起，我沒有那麼多耐心了，”李德彪搖搖頭，手中槍口隨意的在人群中掃動：“你們繼續考慮......”

“我剪！！！”

誠親王三世子弘晟站了出來：“我剪！”

“哦？”李德彪聞言咧嘴一笑：“剪了，便放你走！”

眾目睽睽之下，

一柄剪刀被扔到了弘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