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會去桃林的竹房,躺在那院中,聽著那隨風叮噹叮噹的風鈴聲,望著眼前的桃花簌簌而落,我忽然想起,我很久沒吃桃了,也許是望著這些桃子,我有點捨不得,這段時間,我做了很多桃花酒。

無聊之時,我會拿出那本星盤,不看,只是拿著。

這種日子也就持續了半個月左右,萬古門上下並未對青鈴被盜一事所困擾,都在忙不停歇的準備半個月以後我與陌夜冥的大婚。

我想著,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但我知道,這種日子也許持續不了多久了。

我只是依舊享受著還能安穩的生活,只是期盼著那只是我胡亂的猜測。

最近不在是陌夜冥為我做吃的,而是我為他做吃的,為了能做的好吃點,至少不會中毒,我跟著兮羅學了好久的桃花酥餅,還有紅玉她會做的東西,但我做的最好的還是桃花羹。

他正在看書,我正想著給他做碗桃花羹,還沒出門,就看到一隻紅色的小鳳凰飛了進來,我伸手接住,那鳳凰飛落在我的手中,落成了四個字,速來!要事!

這隻鳳凰我見過幾次,是白玉晨用法術幻化的,還特意幻成小鳳的模樣,那時他說的是讓我別說鏡子的事。

有幾次,為了逗重生,他變了很多鳳凰,讓他猜哪個是小鳳,而重生總能準確無誤的猜對,他也就漸漸覺得沒意思就不玩了

還有幾次,就是讓它送信。

我心一沉,第一反應就是白玉晨出事了。

“小妖。”

我正抬腿就要走,被陌夜冥叫住了,他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起來,我回頭看他,說,“陌陌,白玉晨找我有事。”

他說,“小妖,我不准你去。”

看他這樣我不免想笑,像個賭氣的孩子,我耐心的解釋道,“陌陌,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白玉晨他現在肯定是出事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好似失去耐心了,仍舊壓著心中的憤怒,聲音有些不平靜的喊到,“小妖,他要是有事跟你說為什麼自己不來萬古門,而是要你去找他!!”

我深呼了一口氣,“他現在肯定是來不了萬古門,不然……”

陌夜冥十分煩躁的打斷我,“小妖,你不要在騙我了,其實,你就是想去見他對不對?”

“我沒有,你相信……”

可他突然轉變了一個話題,又打斷了我的話,問到,“小妖,那你告訴我陌無雙是誰?”

我望著他許久許久,吐出兩個字,“是你!”

碰的一聲,我看到那個茶杯在我和他的之間破碎,四分五裂,茶水被灑在了地上,如同一條橫在我與他中間能垮又垮不過去的鴻溝,我看到陌夜冥身上漸漸升起的黑氣,他望著我,神情是那麼的痛苦。

他說,“你讓我信你?你告訴我該怎麼信你?你說你帶小鳳去了鬼山,你說你在仙鬼鎮遇到他,可小鳳根本就不在鬼山,而你壓根就沒有去過仙鬼鎮,你告訴我那桃林的竹房是你偷偷做的,可根本就不是你做的,是你口中的陌無雙做的?對不對?”

“你說你愛我,你說你整顆心都給我,對,你胸口那顆心是不見了,是真的不見了,可你給的人不是我,是陌無雙,是那個你每夜都會掛在嘴邊的陌無雙,你為了救他不惜大鬧地獄,為他盜取青鈴,幫他聚魂,你為了救他不惜滅了鬼族,你胸口那被燒灼的面板就是為了幫他呈放鬼火而燒的,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復活他,對不對?”

他幾乎是咆哮般的說出最後一句話,“而陌無雙就是白玉晨對不對!!!”

那咆哮的聲音迴盪在房間,我聽到自己十分冷靜的聲音,問到,“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他輕笑了一聲,“就是你心心念唸的白玉晨告訴我的,就是白玉晨他自己親口告訴我的,他說他就是陌無雙!!他告訴了我很多事。你跟他的。”

我閉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氣,白玉晨,你丫真的活的太久,不耐煩了,有時候,我挺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

但我看到陌夜冥漸漸紅了的雙眼,和身上越來越濃的黑氣,只能先拿出玉笛幫他把黑氣壓制住。

可我剛吹,那個音符就嘎然而止,帶著他那句依舊憤怒難平的聲音,“不要再吹了!你會這首曲子也是因為他!!”

是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可那個人不是白玉晨,是你。

那隻笛子就這樣掉在了地上,發出一清脆的響聲,碎成了兩段,我望著那隻笛子,想的是,我該去哪再找到一支有靈魂的笛子?萬一,這個世間只有這一隻有靈魂的笛子怎麼辦呢?

可我沒想過,即使找到了一支有靈魂的笛子,我也無法在幫他吹一曲清心曲了。

也是那最後的一聲脆響,讓陌夜冥瞬間冷靜了下來,也許是他隨手那一揮的黑氣,打落了笛子,也打在了我的身上,他呆若木雞的望著,想要極力的解釋什麼,可又什麼都沒開口,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那雙眼眸恢復了往日的顏色,只是不是璀璨奪目,而是充滿著自責,痛苦,悔恨,糾結,還有壓抑住的憤怒……

可我口裡那股想要壓下去的腥甜還是從嘴角溢了出來,一滴滴的落在了笛子的碎片上,原來,沒有心,也是會愛的,原來,沒有心,也是會痛的。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也許是他們聽到我和陌夜冥的動靜,也許是,出了什麼其他的事,銀浩和兮羅他們都站在了門口,想勸不敢勸,想說不知如何說,是呀,我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可從未吵過架,也從未如現在這般過。

我知道,他只是在懷疑他自己,懷疑…我會如同那些人一樣,害怕他,討厭他,可我,除了愛,還是愛。

我望了一眼那晴空萬里陽光明媚的太陽,覺得著陽光怎麼這麼刺眼,我不由眯了眯眼睛,也許是真的年歲太大了,心中平靜如水,毫無波瀾,我說,“陌陌,等我回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我往門口一跨,就聽到陌夜冥的聲音說到,“小妖,我等你三日,三日後,我們大婚。”

我說,“好。”

我去了瀛洲之河,鬼族依舊沉在瀛洲之河下,白玉晨果然是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的靠在聖殿,鬼族依舊安安靜靜,沒有一個他的族人,上次來時,我就覺得奇怪了,但一直沒遇到他,也無法開口問。

他看到我來,牽強一笑,責備道,“來的好晚。”

我往石階上一坐,並不看他,“我幫你守著,你療傷吧。”

可他似乎並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說到,“妖伶,玄天門被滅了。”

我身體一僵,白玉晨那無所謂的口氣,好似在訴說一個旁邊的故事,可我知道,玄天門的每個人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原來銀浩他們趕來,是真的出事了,白玉晨繼續道,“妖伶,你還記得那面在飄渺門被搶的鏡子嗎?”

“記得。”

“我找到了,偷了出來,然後我藏起來了。”

我原本應該問鏡子在哪,可我突然更好奇他藏在哪裡了,“你藏那裡去了?仙鬼鎮,瀛洲之河都沒找到了你。”

他似乎很開心的笑了笑,可一笑臉就皺了起來,扯到傷口了吧,他卻答非所問,“原來,你找過我呀。”

我白了他一眼,回身繼續看著石階,“你怎麼知道鏡子下落的?”

“還記得慕陽嘛?”

“記得。”

“他醒了,告訴我他知道的一切,我就知道鏡子的下落了,我偷鏡子的時候,被他發現了,他找不到我,為了逼我現身,只能拿玄天門出手了。”

我看了他滿身的傷,“你還是先療傷吧。”

可白玉晨今天的話卻特別多,好似以後都不能開口說話似的,又開口到,“妖伶…你是不是在怪我騙了陌夜冥?”

我望著長長的石階,還沒等我開口,他又接著道,“不過,我給你看個東西,你可能就不會怪我了。”

我回頭望去,接住他扔過來的鏡子,我剛接住鏡子,白玉晨那聲音又傳了過來,“妖伶,有時間,去一趟鬼山吧。”

我回頭正要問他,去鬼山幹嘛?他已經閉目療傷了,鏡子在我手中,自動跳出了畫面。

一襲白衣勝雪,不染纖塵,一雙藍色的眼眸,溫文爾雅,溫潤如玉,他是仙界太子,纖塵,亦是仙界第一美男,是帶我去仙界的人,是會幫我求情的人,是我在仙界為數不多的朋友,是我知己,亦是我當做哥哥來看的人,是我不願去懷疑的一個人。

也許從一開始,這便只是一個陰謀,也許,是我們在漫長的生命裡,被慾望被權利吞噬了那顆原本不染纖塵的心,吞噬了我們心中所謂的大道。

我以為自己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不過很可笑的是,原來,我只不過是在那盤棋局中取代著一個不可或缺的位置。

那也算是重要吧。

纖塵,你說,到底是我錯了?還是你錯了?亦是我們都錯了?

我這才想明白師父問我的,

他與蒼生孰輕孰重?

魚和熊掌終是不能兼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