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豐二年五月末,安王柯鬱大婚。謫京百姓口口相傳,說是這個妻子是當今皇后的妹妹,身份高貴的很,和安王兩情相悅,當今帝王指的婚,皇后做的媒人,說是不少的陪嫁品,想著定是個大戶人家的女兒。訊息傳到梳妝打扮的瑤傾耳邊時,瑤傾描眉的手猛然頓了一下,現如今的她哪裡還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女兒,相反,只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商販,又聽一旁丫鬟說,這訊息最開始是從皇宮裡傳出來的,說是皇后身邊的婢女親口說的,瑤傾則是輕笑一聲,隨後抬手叫丫鬟離開,自已一人對著那面銅鏡坐了許久。蔚瑤傾,上安城蔚家嫡長女..家道中落才做起了拋頭露面的生意,幾乎是一個晚上的功夫,那蔚府的府邸轟然倒塌,碩大的家中只剩下自已一個人苟活於世,從最開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蔚府千金,到後來的十指浸透冷水渠的商婦,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新婚當日夫君白莠的一封休書幾乎將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希望擊潰,為了尋找他..瑤傾不惜四處打聽,為此不惜混入叢府,只為了在火光中遙遙的看他一眼..希望建立幾乎就是在一瞬間,失望也是在一瞬間,火把的光下,那個站在叢久青身旁的侍衛,那麼眼熟,那情景原本就是屬於她的..“這封休書寫的不夠明白嗎!你找我做什麼!”白莠的那句話,擊潰了瑤傾最後的自尊,她生氣,同他鬧了脾氣,轉身想走出仇恩山,卻在山間迷路,又險些被那些強盜所殺。她只是個普通人,只是想有自已的愛,只是想讓父母和丈夫都在身邊,為什麼要受這麼多的苦!銅鏡中的女子紅了眼眶,雙眼之中依舊滿是期待,同當年一模一樣。起身時略微回頭看一下閨房,明明同那個時候的破爛房子大相徑庭,現如今卻有了同當年一樣的感覺,姑且就順著霜梓的意思,以皇后妹妹的名頭,光明正大的嫁給安王,用這個身份,堵得住所有人的口,霜梓不愧是皇后。
大婚當天,瑤傾穿著的婚服是大正的紅色,豔的漂亮,身上更是少不了的華貴之物。從閨房走出的時候,瑤傾則是規規矩矩對著一旁的霜梓行了禮,卻被霜梓一手攙扶著的站起身子,只聽霜梓說著,“你我乃是同胞姐妹,這些禮儀還是省了,別叫人看了笑話。”直到目送瑤傾上了花轎,目送來接親的人抬起了轎子,霜梓才微微的嘆了口氣,轉身的功夫瞧著那個站在遠處的白莠還是走進,低聲的開口說道:“安王正妃,名正言順,以後她不會再受委屈,你也可以放心。白莠,你想如何,是繼續留在宮裡,還是..”霜梓的話並沒有說完,只看白莠猛然跪在地上的對著霜梓行了個大禮,“微臣蒙受皇后娘娘大恩,無以為報,願留守宮中,絕無悔意。”
鳳棲宮內,趙娘小心翼翼的攙扶霜梓入座,拆下首飾的功夫,有意無意的看著鏡中的霜梓,手腳也逐漸放緩,直到霜梓輕笑的垂下頭,一手拿起木梳梳理髮絲的開口說道:“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當今皇后的親妹妹的名號既配得上安王,也堵得住眾人的口,保得住安王的地位,這是其一。其二,你覺得宮裡會不會有人也注意到這件事?前些日子其父被處死,她定然是記恨,倘若只是用我做靠山,定然保不準日後的瑤傾不會被人詬病,但加上陛下指婚,這種風氣也就少了;其三,我也就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雲想宮那邊怎麼說。”“據云想宮那裡的宮女說,那娘娘在聽說陛下指婚時,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趙娘緩緩的說著,一手將首飾放在匣子中,便不再聲響了。
雲想宮內,叢久青氣不打一處來,將手中茶杯猛然的摔在地上。“豈有此理!那個賤人分明是知曉我的事情,這不是擺明了擺我一道嗎!還說的什麼連帶著皇上也是一起,那道聖旨我看就是用於羞辱我的!”眼見茶杯四分五裂,叢九青卻依舊不覺得出氣,直到一旁宮女懷中的意蘋被嚇著的哭了出聲,倒是徹底激起她的怒火,“哭哭哭!你有什麼好哭的!你要是個男孩,那個什麼皇后還能如此囂張嗎!你們誰帶她來的,還不快帶下去!哭的本宮頭疼煩心!”見著宮女們帶著意蘋公主離開,碩大的雲想宮在一瞬間陷入沉寂,只有叢久青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娘娘何必如此動怒呢,再忍耐一段日子,等著那皇帝離開,我自有法子幫你。”是那個穿著灰色袍子的道長,蒲扇著拂塵的走入雲想宮,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卻笑著出聲。
瑞豐二年九月,瘟疫突起,並迅速遍佈整個朔國。其中謫京城的病情最為嚴重,大人還算好說,只是可憐了那些個孩子,年幼,身子也沒有大人硬朗,染上病,不出半月也就去了。在這批孩子中,江言也算的其中一個。先是無徵兆的就發了高燒,無論用的什麼藥方都不見效,江言才不過兩歲,甚至不到半月就去了。柯慈日夜以淚洗面,油鹽不進,也不幸染上病疾,被折磨了一個月,最終身死於瑞豐二年的九月末。柯落將其同其小女以皇家之禮,一併葬在皇陵..。
“道長,這藥物從何而來,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雲想宮中,叢久青瞧著手中的藥瓶笑著出聲,“天機不可洩露,娘娘若是想穩坐高位,現在就不可停下來了。之前麻煩娘娘做的事情,如何了。”那道長說著,同叢久青對視一眼後便知曉意思。
瑞豐二年十月初,柯落御駕親征,朝中事務分配給了楚易之和江朔。一日夜裡,江朔坐在屋內桌前,瞧著奏摺的功夫,垂下頭忍不住的咳嗽起來,直到血液順著嘴角流出,也只是胡亂的擦拭幾下,便將手帕扔在一旁。或許對於江朔而言,安靜的夜晚更加難以接受,內心深處不斷的刺痛,混雜著永無邊際的思念和痛苦,會一直折磨他的內心,直到將他碾碎成粉。
這一次圍攻的是北邊的匈奴,原本匈奴人數並不算多,只因天氣嚴寒,兵馬屬實是難以前行,這一場仗打的費勁。“陛下,天氣嚴寒,真的不能再拖了!”軍營中,南啟對著柯落說著,他說的不錯,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柯落一手拿著鞭子瞧著那地圖許久,直到看著一旁山間之後,想了個法子。“南啟,你們三個從這山腳穿過,甕中捉鱉,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