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瑛樂在其中,她與人攀談,甚至不需要翻譯,就可以跟許多本地人交流。這一方面是陸子吟的努力,另外一方面是向心力。
誰都知道大明人有錢,會說大明官話,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工作機會。就算是做小商販,在碼頭上也必須會說大明官話。
不然面對大量大明商船,他們只能望洋興嘆。
如此情況在各行各業當中都普遍存在。
這個年代,只有極少數的人擁有翻譯。
臨時補充物資的商船自然不會配備太多翻譯,更無法跟本地人順暢交流。
大明官話便應運而生,成為安南的主要語言,在整個南洋都流行開來。
很少有人意識到大明文化正在入侵,因為大明艦隊就在南洋到馬六甲這一塊不斷巡邏。
還有大量運輸船不斷將百姓從大明運輸到蓬萊。
不知不覺當中,大明對南洋的影響力在不斷地加強。
而對南洋影響力最大的人,並不是大明皇帝,而是一直深耕的陸子吟。
哪怕他什麼都沒做,只是一個郡王。
但他在安南做的事情,足以讓安南變成大明的一部分。
“你在想什麼?”
陸子吟難得空閒,也隨著朱壽瑛的目光看向不遠處。
只見熙熙攘攘的人流當中有一個小女孩兒在幫忙叫賣。
“那個孩子若是在大明境內,或許可以讀書。”
陸子吟沉默了一下:“你知道的,就算是在遼東推行的教育體系當中,也有許多人不願意讓女兒受到教育。其他地區這一情況更加嚴重,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事情。”
“但會越來越好。”
“在柔佛的話,我們能不能做我們想做的事情?”
陸子吟想了想,沒有欺騙朱壽瑛:“有錢,有權,就能實現你的願望。若是做不到以上兩點,那就只是奢望。”
“就算是奢望,我們也應該努力去做。就像你說的那樣,會越來越好。”
朱壽瑛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她並不擔心未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無條件的相信陸子吟,或許是長久以來的信任,或是他一直都在努力做好一件件事情。
信賴這個東西不可多得。
“到了柔佛之後,你跟橫波負責一些內政。教育這一塊你可以全權負責。等人手足夠了,我們可以立法保障每個人受到教育的權利。無論男女,都可以讀書三年。”
“三年後還想要深造的人,就進一步的學習,成為對國家有用的人。具體事務我不插手,我相信你會做的很好。”
“啊?我真的行嗎?”
朱壽瑛有些遲疑,她很瞭解自己,知道自己並無太多的政治經驗。管理這一塊自己不錯,但教書育人那是全新的行業,自己從未接觸過。
在京師的時候,自己負責的是商業。
“沒有能或者不能,只有盡不盡力。只要用心,沒什麼事情是做不到,做不好的。”
陸子吟倒是對朱壽瑛信心十足。
多年合作,他對自己身邊人的能力很清楚。
朱壽瑛絕對是女中豪傑,無論是做事還是做人都很有一套。這樣的人無論是做什麼,都能做好。
而教育需要的規矩,她只需要從大明照搬,再找幾個自己人作為老師,就能拉起行政架子。
陸子吟身邊最不缺的就是讀書人,這些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讀書人在大明做不成,便追隨自己南下。
讓他們教書育人夠嗆,但讓他們搭建起一個行政構架,再從大明不斷遷移百姓,充實地方人口,卻不難。
大明最不缺的就是人。
在升龍府短暫休息五日後,船隊繼續向南,搭載大量軍士的船隊很快便抵達了西貢。
經在這大明統治的最南端的時候,朱壽瑛一雙眸子始終落在西貢上面。
那是異鄉,卻也是家鄉。
至少那是比柔佛更親近自己的地方。
陸子吟沒有多說,他很明白少女離家的感受,知道朱壽瑛遠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堅強。
她是一個人。
......
南洋,柔佛。
柔佛是地名,位於馬六甲北部,熱帶,有金礦。其地再往北便是克拉地峽。
這片土地的重要性在這個時代並未凸顯,狹長的地勢難以顧全首尾,熱帶的氣候在缺少藥物的封建時代,更是生命禁區。
只有少量為了逃避賦稅,兵役的百姓在這片土地上面苟活,也有一定數目的海盜以此作為營地,搶劫商船。
海盜作為文明的副產品,照著千百年以來的生活方式,在馬六甲以西不斷劫掠。
那是自由之地,大明的艦船並不會出現在馬六甲以西巡航。
其他沿海國家,或是歐羅巴人的貿易商船裝載火炮,他們的船隻是商船,也是海盜船。
在自由的世界當中二者並無差別,每個人都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壞人。
德古拉船長便是一個遨遊在七海上面的商船船長,他雖然是保加利亞人,但此刻卻是歸屬於奧斯曼帝國。
隨著奧斯曼人征服巴爾幹,像他這樣的人便藉著奧斯曼的名義,輕鬆穿過埃及,從蘇伊士出發,前往東方貿易。
三年海貿讓德古拉的意志變得異常堅定,他不斷往返在新航道上,每一次成功的航行,都讓他獲利頗豐。
但這一次,他顯然是沒了以往的好運氣。
就在他朝著孟加拉灣前進的時候,湛藍色的海面上,出現了另外一艘船。
那艘船以極快的速度,一點一點接近自己。
“大副,安排炮手就位。”
大海之上,除非是某些船隻觸礁,求援。其餘時候,每一艘商船都會遠離陌生船隻。
“是海盜嗎?”
德古拉船長不喜歡有人質疑自己的決定,但在側身瞥到來人後,他還是按住不耐煩:“尊敬的貝伊大人,在這片混亂的海洋上,只要我們弱小,所有的船隻都會變成海盜。但要是我們足夠強大,我們就是海盜。”
來人是突厥人,是純正的奧斯曼貴族。他們此行前往的遙遠的東方與大明達成外交合作,回家的時候搭乘的商船,也是奧斯曼國內的船隻。
多民族多宗教的奧斯曼境內,非遜尼派的教徒日子其實過得還不錯,在強盛時期內部並無太多矛盾。
在對外上面,保加利亞人是奧斯曼的中堅,他們跟奧斯曼人的利益一致。
“果然,海洋上沒有任何法律可言,每個人都可以釋放自己的本性。我們能夠擊敗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