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主子萬歲爺,西域又有捷報送來。”

“捷報?可是西域的葉爾羌已經被我大明滅亡?”

嘉靖皇帝不動如山,沒有什麼好訊息能讓這位皇帝動容。

“說說吧,又斬獲多少?拿下幾座城池?”好在一旁的大太監李芳給了來人一個臺階,而非尖著嗓子,陰陽怪氣。

“回稟主子萬歲爺,葉城一戰,葉爾羌汗國大敗,10萬大軍灰飛煙滅,其大汗也死在亂軍當中。”

李芳猛的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那是10萬大軍,不是10萬頭豬。

可好像在戰場面前10萬大軍,也不算什麼。

他們就這樣敗了,敗的不是時候。

下意識的,他看向嘉靖皇帝。

在皇帝本身並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似乎並不為此戰大勝而有一絲一毫的高興或者別的想法。

如此姿態,直叫李芳心中一沉。

他太瞭解眼前的皇帝陛下,知道皇帝此刻心裡面一定想了很多很多,不能告訴自己東西。

哪怕自己是皇帝的親信,在這個時候也不會被完全信任。

皇帝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咚”的一聲,皇帝敲響旁邊的銅磐表示知道了。

除此之外,皇帝沒有說一句話。

小太監跪拜後離開,偌大的萬壽宮中,只餘下兩人。

......

宮廷當中一片死寂之時,空外邊全是歡聲笑語響徹雲霄。

短短數年,大明跟百姓已經成為一體。

彼此之間的關係,除了和睦之外,更是息息相關。無論是官員,百姓還是商人,他們都可以從大明的強大中獲益良。

個人命運已經被國家捆在一起。

人人都在談論即將結束的戰爭,以及大明擴地千里,恢復漢唐舊土。

好訊息一個接一個的時候,卻有許多人暗自嘆氣。

官員不是百姓,他們的訊息渠道更加靈通,更早知道此事。

也更明白朝堂再起風浪。

若是平常時候,這一捷報來好極了,現在卻不一樣。

不知道多少雙盯著秋閨的目光,現在總算有了發難的機會。一封封奏章如同學花一樣飄向司禮監。

內閣上下,盡皆默不作聲。

只有素來正直的喻茂堅在內閣會議結束之後,在紫禁城中拉住陸子吟,憂心忡忡的道:“陸閣老,狡兔死,走狗烹!”

他不敢在眾目睽睽下說得更多,更不敢旗幟鮮明的站在陸子吟一邊。

此刻開口,僅僅是因為他胸腔當中的熱血並未完全熄滅,還有一絲不忍。

世道不好,他卻不願意同流合汙,更不願意為虎作倀。

明明本不該如此。

本應該心中焦急的陸子吟卻是微微一笑:“俞閣老所言,晚輩明白。只是有些事情註定需要人去做。不是今日我去,便是他日別人去。與其什麼都不做,還不如多做一些事情。”

喻茂堅萬萬沒想到自己此刻還會被陸子吟教育一番,他心中倒不苦澀,只是欽佩。

事不可為而為之的人,都是勇士。

“我兩三年內必然致仕,現在幫不了你,以後更幫不了你。”

陸子吟道:“邊走邊說吧,俞閣老。”

兩人便並行,在硃紅色的宮牆當中行走。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此番科舉若是能夠改,天下讀書人人都會因此變化,再也不會成為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而是專精一道的精英。”

“這很難。”

“再難的事情也要去做,才有結果。”

精英並不難的,在這個時代,大明最不缺的就是所謂的精英。

但那些所謂的精英能做的事情卻是寥寥無幾,除了做官還是做官。

陸子吟要的是真正的人才,這跟科舉之道並不相容。

往日的既得利益者,以及無數秀才舉人組成的同盟,足以撼動大明。

哪怕是官員也需要尊重這些人的意見。

哪怕這些人並無官職,但他們的親朋好友,卻不是沒有官職的。

他們在大明的稱呼不是士人,而是士紳,掌控地方上的許多財富。

無論是土地還是人口,都在他們的掌握當中。

這個時代最有遠見的人,也無法看清楚後世的種種。陸子吟來自於後世,對此看的十分清楚。

人才分很多種,大明現在最缺的就是官員之外的所有。

哪怕是商人,大明也是缺的。

跟大明龐大的人口基數相對,只有更多的商人,才能讓大明的貿易更加順暢,國家也能變得更加強大。

兩人便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向各自的部門,抵達禮部之後,進入官署裡面,陸子吟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喻茂堅所言並非是挑撥,而是嘉靖皇帝真正會做的事情。

而這也使自己未來的安排。

這些話只能自己藏在心裡面,誰也無法告訴。

哪怕是顧橫波跟朱壽瑛也只知道自己跟皇帝的一點點交易,並不知道這些暗地當中的默契。

不,或許他們知道,但沒人會將肚子裡面的話說出口。

......

家中,顧橫波早早地便在收拾東西。

她跟陸子吟心有靈犀,知道自己夫君要做什麼。

南下可不是小事。

“夫人,老爺回來了。”

侍女快步而來,輕聲稟告。

來自於京師當中的種種傳言並未讓家中侍女有任何的不安,她們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

許多真正的自己人,也早早地就決定跟老爺夫人南下。

究其原因倒是簡單的很,在大明身為奴僕,根本不會被當成人。

但在平南國公府上,任何人都是獨立自主的人,而非是真正的奴僕。

就連僱傭關係也是最為平等的,別的勳貴家中打罵僕人,甚至被打死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但在平南國公府,卻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除了陸子吟人好之外,更多的是平等。

不是外面宣揚的平等,而是真真兒的平等。

“知道了,你們先歇著吧。”

將銀票放入箱子當中後,顧橫波起身迎接。

她將孩子從隔壁奶媽手中接過來,抑制不住的親了一口。

“快了,我們很快就自由了。”

這京師對別人來說是應許之地,是世界渴望之城。

但對顧橫波來說,卻是一個囚籠。

尤其是自己作為人質,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

想要帶著孩子出門,便會落入無數人的眼中。

那日夜不斷地窺視感讓她對這大明深深厭惡。

好在,這樣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