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葉城當中的臨時宮廷當中人心惶惶，自從明軍出沒在城外，一次次將出營的葉爾羌軍隊擊破後，葉爾羌人已經對這篇熟悉的沃土失去控制。
每當戰鬥發生的時候，都會傳來噩耗。
明軍雖少，但卻比號令不一，令不行禁不止的葉爾羌軍隊強上一籌。
“明軍每戰出擊不過一二千人，為何就是不能打一場勝仗？”
速達大汗已經數日不眠。
不是他不想睡覺，而是每次閉上眼睛，他都能看到來自於深淵當中的大明軍隊向自己索命。
城中任何一個人都可能舉起屠刀，用自己的腦袋向大明邀功。
他還不想死，更不想失去手中的權利，成為大明監獄當中的階下囚。
“大汗，眼下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突圍，這幾日出城信使只怕凶多吉少。”
親信不敢說是城外人叛變，即便是信使順利抵達各部落，貴族的營地，對方也對葉城眼下的窘境，視若無睹。
這幾日但凡是想要出營聯絡其他部落的葉爾羌人，都在大明的重拳出擊下灰飛煙滅。
“咱們眼下最好現在向北，直奔莎車。去莎車後重整大軍，不然再過幾日，城中糧食就不夠了。”
葉城位於葉爾羌河邊，卻不是大城，而是小城。
城中別說容納十萬大軍，便是兩萬軍隊都夠嗆。大量軍隊在城外駐紮的同時，還有更多的後勤物資源源不斷的運輸而來。
但隨著大明小試牛刀，兵鋒所向，所向無敵之後，再無人能夠正面擊敗大明，後勤物資要麼落入大明手中，改善了大明生活，要麼被己方焚燬。
無論哪一個，對葉爾羌人而言，都是噩耗。
十萬人的後勤，大明都會頭皮發麻，更別說處於部落制度的汗國還未真正跨入封建制度，籌措糧食需要的時間更長。
每一粒糧食在他們手中，都需要更長時間才能運輸到前線當中。
從中的消耗，更是天文數字。
“還能堅持多久？”
速達大汗凝望著身邊人，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敢說突圍而去，拋棄周遭的軍隊。
大軍突圍，稍有不慎便是全軍潰敗。
速達有著老年人的遲鈍，以及年輕人的野心。他不相信局勢已經蹦壞道了這一地步，卻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親信目光當中閃過希望，在這一抹希望黯淡之前，他道：“最多一個月。這還是縮食，不主動出擊。若是恢復一日三餐，只能堅持半個月。”
軍隊已經從原本的一日三餐變成了兩餐，每日消耗減少的同時，軍隊也失去了活力。
城中百姓更是隻能獲得勉強苟活的糧食，小小的葉城儲備再多，也無法滿足人口翻倍帶來的恐怖壓力。
更別說現在是夏天，農耕民族正面臨青黃不接。
在秋收之前的夏天是一年儲備糧最少的時候，百姓根本榨不出油水。
“突圍，能突圍成功嗎？”
速達大汗坐在虎皮椅子上面，臉色不好不壞。他心思談不上縝密，此刻被提醒後，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這葉城城小，關上門來雖自成一方天地，但想要在這亂世當中長存，卻是難難難！
此刻，親信們已經相信自家大汗有突圍之心。他們之前不敢言，僅僅是擔心自家大汗會暴跳如雷，處死說話的人。
現在見說，他們卻是七嘴八舌地說起向北的好處，甚至還有人審時度勢道：“明軍只怕跟許多部落達成合作，成了明人爪牙。”
這是實情，樹倒猢猻散，葉爾羌汗國大廈將傾的時候，沒幾個人會陪著一個並不古老的汗國而崩潰。
自從蒙古帝國，此地許多貴族便紮根在西域，經歷了蒙古分裂，察合臺衰落，葉爾羌崛起。
現在葉爾羌被滅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天山北邊的瓦剌人勢頭很強，其中權力最大的人赫然是衛拉特部的準格爾人。
任何鬆散聯盟破裂之前，必然是某些人勢大。準格爾人是漠北最先倒戈大明，成為大明爪牙的部落，其部落戰鬥力在大明支援下飆升，軍隊數目更是堪稱龐大。
城外的部落都見多識廣，對葉爾羌的忠誠度值得懷疑。
更重要的是，現在葉爾羌宮廷已經失去了對這些人的直接聯絡，控制。
十萬大軍散亂分佈在葉城左近，跟十萬頭豬一樣，毫無章法，彼此沒有任何聯絡。
他們對外的通道被大明掌控。
“大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是更多部落投靠大明，大明兵力不足的問題立馬瓦解！”
“那就突圍，向北而走！”
......
速達大汗有魄力的決定還是遲了，早在夜戰之後，趙虎便在勸降葉爾羌人的部落，一開始還沒什麼效果。
但在大明將葉爾羌的糧道破壞之後，葉爾羌部落人人自危。
這時候還有人想要拼命改變逐漸崩壞的局勢，冒著身死的風險殺出營地。
他們的幻想很快破碎，被大明鐵拳擊碎。
城外防禦後勤遠遠不及城內，許多部落都發現自己隨身攜帶的軍糧已經見底。而在約定當中運輸來的糧食要麼在城中儲備，要麼在路上。
短時間內，他們獲得不了任何補給。
這也是部落制度時的必然，當一切糧食都是汗國提供之後，沒人願意攜帶更多的物資上路，而是理所應當的由大汗負責。
早在五天前，便有葉爾羌河附近的遊牧部落投向大明，而不是繼續抵抗。其他人都可以繼續觀望，唯獨他們不能。
他們的家距離葉城不過數十里，一旦大明軍隊向北，自己的家將成為戰場。為了保證自己家族，他們只能倒向大明。
至少到現在為止，大明沒有任何失敗的可能性。
但是讓他們遲疑的是，誰也不知道大明能夠在這片土地上面待多久。上一次大明在西域是什麼時候？也就是七百多年前。
現在大明捲土重來，說的是葉爾羌人攻擊大明部落，喊的口號是光復漢唐故地。
究竟是哪個，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明有多少心思會用在這片土地上面。
他們要的是大明在這片土地上面是否能夠真正站穩腳跟，不然來日葉爾羌汗國或是其他汗國再度崛起，自己又如何是好？
這才是他們觀望的原因。
大明是否會為了西域不惜一切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