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史,可曾抓到了嬰?”

遊徼瞧見折返回來的秦越人,暗自冷笑,恐怕嬰早就被鄉史殺死,埋在某片桑林當做桑樹的肥料。

遊徼明知故問,故意問了一句是否抓到夏侯嬰了。

遊徼是裝糊塗,撇清關係,證明自己沒有派人殺死戶計案的關鍵證人夏侯嬰,沒有銷燬人證。

“庸狗!”

夏侯嬰用布巾遮住臉龐,掩蓋了身份,親耳聽到遊徼說出一句抓捕嬰,神色大怒。

明擺著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夏侯嬰的頭上。

夏侯嬰滿臉怒容,握著轡繩的雙手,險些抄起來放在身邊的短戟。

一戟斬斷遊徼的脖子。

“不曾。”

秦越人故意表現出一臉的鬱悶:“夏侯嬰似乎畏罪潛逃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北平裡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遊徼是掌管整個鴻門鄉所有閭里,戍卒的徵發,管轄的戍卒眾多,怎會記得一個外地戍卒夏侯嬰的長相。

遊徼貴人多忘事。

早就不記得夏侯嬰的樣貌。

遊徼沒有透過身形,看出來單馬軺車的馭手是夏侯嬰,繼續裝糊塗:“這人多半是六國舊貴族派過來的奸細,故意破壞戶計簿,幫著遷徙到鴻門鄉的六國舊貴族躲避兵役。”

夏侯嬰擋在布巾下的臉龐,臉色漲紅,氣得是渾身發抖,覺得自己幫著遊徼掩蓋的行為。

愚蠢至極!

夏侯嬰倒是講究信義二字。

遊徼早就把夏侯嬰給出賣了,甚至是故意把所有的罪名嫁禍給他。

“遊徼不必掛心戶計簿的事。”

秦越人按住了夏侯嬰的肩膀,走出單馬軺車:“回到驪山邑的官寺,就會布大書通緝夏侯嬰,我過來是為了複審鄉治所的戶口,免得出現了差錯。”

六國舊貴族的戶計簿藏在鄉治所的某座宅院。

夏侯嬰知道是哪個宅院。

秦越人過來的目的,主要是把戶計簿找到,再說抓捕‘盜公器’的遊徼、鄉佐兩人。

鄉史已經被抓了,吳廣負責看守他,躲在附近的一片桑林內。

另外,還要接應進入鄉治所小城的秦越人。

只要明天食時初(07:00),還不見秦越人出來。

吳廣立即找到附近幾個鄉亭的亭長,調遣亭卒過去救人。

“怎麼不見牢監吳廣?”

遊徼打量了幾眼,瞧見缺少了一個人,疑心很重的詢問了一句。

“呸!”

英布直接朝著遊徼吐了一口唾沫,不屑的說道:“獄曹的人去了哪裡,你一個遊徼也配詢問?別耽誤令史查案,不然,乃公砸爛你的腦袋!”

“你!”

遊徼大怒,閭右出身的他,受到了很大的屈辱,卻又無可奈何。

英布的兇名在外,一個縱橫驪山多年的群盜。

現在,更是負責抓捕驪山邑一帶罪犯的讂曹。

遊徼被他侮辱了,也只能強行忍了,心中想著以後找機會報復。

“軲轆轆——”

軺車上的夏侯嬰也在想著報復遊徼,駕車前往了鄉治所的一座宅院,儘快找出來戶計簿。

夏侯嬰打量了幾眼宅院,聽見宅院內時不時傳來雞叫聲。

“沒錯。”

夏侯嬰正色道:“就是這座宅院藏匿了戶計簿,當時我把牛車停在了後院,估計是把簡牘埋在了後院的土裡。”

簡牘是竹簡或者木牘,比較沉重,相比較紙張藏起來的難度很大。

正好方便了秦越人查案。

“砰!”

項莊正要過去敲門,卻被英布粗暴的踹開了門,囂張的走了進去。

英布的身材高大,又穿著一身鐵冠黑衣的衣服,配上囂張的做派,當場就嚇住了院子內的隸臣。

“你......你要作甚。”

換成平時,隸臣早就破口大罵,罵出幾句髒話把人趕出宅院。

鄉治所的官吏也是照罵不誤。

因為這座宅院屬於遊徼,隸臣是普通公士、上造家的奴隸,都敢在黔首面前耀武揚威。

何況是一鄉遊徼的奴隸。

鐵冠黑衣就不同了。

這身官服是黔首最怕的衣服。

獄吏獨有的官服!

隸臣當年就是被鐵冠黑衣的獄吏抓進了牢獄。

“啪!”

英布一巴掌抽在了隸臣臉上,瞪眼道:“滾開,誰敢妨礙獄曹查案,立即抓到驪山邑的牢獄!”

數名隸臣的身體一顫,不敢阻攔,趕忙躲在旁邊眼睜睜看著英布闖進後院。

一幫子鐵冠黑衣的獄吏,把遊徼家裡折騰的雞飛狗跳。

“秦越人!”

遊徼總覺得哪裡不對,折返回來,果然看見秦越人闖進了他家。

眾多獄吏正在家中翻找東西。

遊徼又驚又怒,怒斥:“你一個小小的縣吏,竟敢在閭右夏侯氏的家中胡亂翻找東西,知不知道驪山陵的二五百主繚無是我兄長,還不滾出來......啊!”

滾字還沒說完。

“啪!”

秦越人一巴掌重重的抽在遊徼臉上,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呸!繚無是你兄長,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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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秦朝的遊徼是專職治安官員,遊徼的核心任務是巡察地方並緝捕盜賊。

他們需在轄區內定期巡邏,維護治安秩序,尤其在交通要道、市場等人流密集區域加強防範。

另外,遊徼還要參與司法協作,以及案件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