蚓山君聽罷搖搖頭。

“你太幼稚了。”

螞蟻精被嗆得當場呆住,也不知道剛剛是誰沒有松山梨就鑽地裡哭,然後吵吵著不活了,把自己切成兩半,現在說我太幼稚了?

“又不是小孩子,比試贏了又如何?難不成指望對方羞愧難當,把東西輸給我?”

螞蟻精微笑地替蚓山君揉揉剛剛的傷口。

“山君,消消氣。我沒說明白。你想,對方要松山梨,無非是圖謀其中玄妙,能助長修為。靈植當是多多益善好,若能長得快,長得好,誰不願意。”

“蛟王若見山君種植之能,便會覺得將靈植交給山君供養才是最好的選擇。他不用出力,咱們養好之後每年給些果子打發他就是了。這梨樹不還是在咱們這嗎?”

蚓山君聽完螞蟻精的話,已然想入非非,肉蟲子腦袋晃晃悠悠。

“你真是我的軍師啊。但是山人還有一事不明,要是蛟王不夠聰明,想不到這層怎麼辦?總不能咱們提醒吧,那顯得目的多強啊。”

“這事好辦,只需找一妖王結伴同行,讓他多吹幾句風,顯得中立中肯,蛟王自然願意。”

蚓山君興奮:“好好,讓螞蜂精這就去找白蛇夫人。”

螞蟻精趕忙制止:“不可,白蛇夫人與蛟王交往過密,若求她說話,她恐不允,我有一個人選,最合適。”

“落山洞主。他性情直率又對新任盟主之位多有不滿,找他幫忙一定會應允。”

蚓山君深以為然,便立刻前去落山洞求見落山洞主。

對方與他一拍即合,厚實的虎爪猛拍他的細長身板,激動地說道:“此計甚好,正好殺殺這傢伙的威風,省的他坐著盟主的位置,對咱們哥幾個指手畫腳。”

他們帶著幾個近從,一同前往明水澤。

“洞主,你去過明水澤嗎?那的風貌如何?”

“六十年前去過,有什麼好的,就是一大片水,藍汪汪的,沒什麼好東西,窮鄉僻壤,哪能和山裡比。那邊人也長得乾瘦,沒什麼肉。”

“窮鄉僻壤,想必也沒什麼靈植仙草。”

“蚓山君,俺說實話。論起別你什麼都不是,但比起這農耕之事,何人能和你比?那蛟王縱使有詩才,威武些。但論種地,他一條蛟怎麼和你個蚯蚓比?你且放寬心。”

“那倒也是,山人鑽研農耕之術數十年,定能挫其銳氣。”

不過幾個時辰,他們便抵達明水澤。

撥開層層疊疊的樹葉,視線豁然開朗,頓時天地遼闊,唯獨見一座茫茫的水澤,清風徐來,盪開層層波紋。

蚓山君頓時明白荀墨那首詩所指:“風波清水闊,雲影兩婆娑。”

落山洞主站立山頭,仰天長嘯,山林中驚鳥四起。

他興奮地指著遠處的漁村:“那邊有個村子,正好俺先去剝個人嚐嚐。”

螞蟻精連忙將他攔住,陪著笑臉好言相勸:“洞主莫急,你且看那是什麼?”

尋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一座廟宇。

“房子而已,怎得?”

“洞主有所不知,那是座廟。此處漁村毗鄰水澤,不妨想想那是誰的廟?”

“蛟王的?”落山洞主發出一聲煩躁的低吼,“算了,不吃了。他孃的,怎麼和三花娘娘一樣,愛和人攪在一起。蚓山君,咱們下山。”

他們結伴下山,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花香,惹得落山洞主直打噴嚏。

“這是甚鳥花?味道真衝。”

他側過頭去,卻看見蚓山君的長長的肉蟲腦袋在不停地晃悠。

“這味道,好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聞過。”

“不就是尋常的野花嗎?也就是味衝了些,有什麼好稀奇的。”

“不不不,這股甘甜中些許鐵鏽的膩味,很熟悉。就是想不起來了。”

“那去看看便知。”

他們順著花香的方向很快便抵達湖邊。

“應該就在那座島上了。”

蚓山君遠遠望見近岸那座小島,島上繁花似錦,一頭毛驢沿著岸邊來回踱步。

他興奮地衣服都沒脫,就一個猛子扎進,身子來回扭動,不斷地濺起浪花,瘋一般地朝小島游去。

大家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濺了一身水,聽見湖中傳來興奮又癲狂的聲音。

“是繁生花,好多繁生花!”

呂鄉正一如既往地在島上轉圈,發洩他無處安放的體力,忽然一個穿著衣裳的大肉蟲子衝上岸來。

他嚇得後撤幾步,大聲質問道:“來者何人?”

誰曾想對方根本不予理會,著急忙慌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朝繁生花衝去。

蚓山君一個滑軌到棗樹下,看著周圍滿滿的繁生花,他伸出手輕輕撫摸潔白的嬌嫩的花瓣,積攢的晨露沁潤他的手指。

“誰說繁生花絕種了?這裡不都是嘛。一朵,兩朵,好多好多。”

呂鄉見狀不敢上前,更可怕的是,不遠處還有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在岸邊對自己虎視眈眈,半空中還飛著只孩子大的馬蜂,巨大的尾刺針如同一杆長槍,看得驢心裡發怵。

他望著遼闊的水面,不知該往哪逃。

為什麼我不會游泳啊?

他急匆匆地跑到岸邊,在淺灘裡奮力地踩水,試圖激起大王的注意。

落山洞主伸了伸懶腰,準備跟上蚓山君的步伐,卻被一旁的小黑豹攔住。

小黑豹臉上滿是惶恐,一對鬍鬚微微顫抖:“大王,那座島恐怕被下了降頭啊。你看蚓山君變得瘋瘋癲癲的,那還有個瘋驢子一直在踩水。我們還是不上去的好。”

落山洞主放眼望去,蚓山君一條肉蟲子躺在地上不停地蛄蛹,好像觸電了一樣。

旁邊那驢子更是瘋癲,四蹄瘋一般踢著水,不時朝這邊看兩眼,然後動作更快了。

大膽的老虎也會有犯怵的時候,他緊皺眉頭,抱怨一句:“這明水澤真是邪性。”

“但蚓山君是俺兄弟,俺不能坐視不管”

話音剛落,雙腿一蹬,高高躍起,四腳著地穩穩地落在湖心島上。

他眼神時刻盯著那邊的瘋驢子,像螃蟹一般側著行走,緩緩向蚓山君靠近。

“該走了,這地方不對勁。”

說完一把將在地上興奮蛹動的蚓山君提起來,對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嚷著:“繁生花,哪來這麼多繁生花?洞主,蛟王哪來這麼多繁生花?”

“俺哪知道去,快走了。”

湖面之上傳來洪鐘般的聲音:“二位這是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