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蠱惑

大營之中進了刺客，金軍護衛自然蜂擁而至。

剎那之間，軍營中亮起無數火把。

裡三層，外三層，大批人馬，將長生團團圍住。

長生將劍一收，微微笑道：“老友見面，何須這麼大陣仗？”

完顏亮怒道：“朕以真心待你，你卻差點燒了朕的皇宮！”

“誤會，絕對是誤會......”

長生嘴裡敷衍著，眼睛卻迅速打量四周。

無靈子道：“你乖乖束手就擒，陛下或許會饒你一命......”

“我投降！”

不等老道說完，長生直接舉起雙手，沒有絲毫遲疑。

無靈子飄身上前，雙手一陣點戳，隨即稟道：“陛下放心，貧道已用獨門手法，封住此子全身要穴，令他真氣無法運轉，就與廢人無異。”

完顏亮點點頭，正要上前。

誰料身邊一員老將挺身而出，攔住皇帝去路。

“陛下，萬萬不可聽信妖道之言！”

這老將年過六旬，容貌威嚴，眼中充滿輕視。

無靈子破口大罵：“烏延蒲盧渾，你找死！”

“無恥妖道，我大金必將亡於你手！”

“老匹夫，陛下滅宋大業，就是被你耽誤了.......”

.......

二人旁若無人，唾沫飛濺地大吵起來。

完顏亮以手撫額，繞到長生面前。

“時至今日，你可有話說？”

“.......”

“朕曾經說過，終有一日，會提百萬雄兵，飲馬長江......”

原來是想嘚瑟一把！

長生雙手抱拳：“恭喜陛下心享事成，四路大軍，齊聚臨安！”

時至今日，不說七萬水師全軍覆沒，其它三路也紛紛受挫。

再加上完顏雍在後方政變，前線金軍，士氣已經降到冰點。

與之相反，宋軍經歷了前期的恐懼和避戰，此刻正是士氣如虹。

雖然戰爭還未結束，但明眼人都知道，金軍此番南侵計劃已經泡湯。

果然，完顏亮一聽“四路大軍”，頓時老臉通紅。

“汝可知，朕反掌之間，便可坐擁南疆？”

長生心中呵呵一笑。

坐擁南疆？

除非二十萬金軍......遊過大江！

完顏亮見他不出聲，皺眉道：“莫非你以為，宋人幾場小勝，便能動搖朕的南下大計？”

長生還未答話，一旁的烏延蒲盧渾大聲喊道：“陛下，如今之計，率大軍回京，平叛尚有可為.......”

“胡說八道——”

無靈子高亢的聲音，隨即響起。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來，完顏亮終於不厭其煩，一聲怒吼，將二人鎮住。

隨後，眾人皆被帶入大帳之中。

雖是行軍，可帳中佈置，仍是盡顯奢華。

完顏亮居中而坐，望向長生。

“聽說你曾在那逆賊面前，縱論天下局勢.......”

長生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這個“逆賊”指的是完顏雍。

幾年前，完顏雍潛行入宋，來到吳家坳村。

當時長生習武不久，在毒蜚的逼迫下，仗著前世記憶，分析了一番宋金大勢。

如今幾年過去，也不知完顏亮重提舊事，有何用意？

“那逆賊從此對你另眼相看，並多次暗中相助於你，屢次破壞朕的計劃.......”

長生聽得心驚不已。

原來自己與完顏雍“眉來眼去”，對方早就知道！

“那逆賊曾說，你是宋國第一神童。你倒是說說看，此番形勢，我軍該當如何取勝？”

長生正要開口，便聽到完顏亮冷冷道：“若是說錯一句，今日必叫你人頭落地。”

此時，帳內匯聚了金軍將領。

這些人大多都是百戰良將，不知踏過多少屍山血海，經歷多少戰爭洗禮。

完顏亮卻讓這些大人物，聽自己一個小小少年的話語，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

這廝就是想借自己的嘴，給他們洗腦。

長生沉思片刻，緩緩道：“草民以為，陛下當務之急，須得儘快北歸。”

完顏亮眉頭一挑，卻未出聲。

烏延蒲盧渾和一眾大將，則是大喜。

無靈子很是著急，衝著長生不停使眼色。

長生道：“陛下此番受挫，於大金國力而言，實在微不足道。倘若就此搬師回朝，國內宵小必當傳檄而定。此後，按陛下既定方略，對內改革政治，促進融合，對外，限制蒙古，結盟宋國，如此勵精圖治二十載，必可混一南北，再造華夏！”

“此言妙哉！”

“不愧是宋國第一神童！”

“這少年郎，倒是有些見識.......”

一片讚譽聲中，唯有完顏亮臉色鐵青。

長生突然一陣大笑，直笑得眾人目瞪口呆，這才緩緩道：“二十年，人生有幾個二十年？陛下欲為千古一帝，何故如此瞻前顧後？”

“昔日東昏王竊據皇位，倒行逆施，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幸有陛下以雷霆手段，撥亂反正，救大金於水火，這是何等的膽識與勇氣？”

“陛下登基後，力排眾議，破除女真舊俗桎梏，毅然遷都燕京，令荒僻北疆煥發帝王氣象，西懾党項，東鎮高麗，北控大漠。此舉鑄就大金萬世基業，又是何等的雄才大略？”

“陛下以霹靂手段整飭朝綱，削藩鎮、誅庸吏，令高位者不敢尸位素餐。更遣能臣丈量天下田畝，清隱戶、增國庫，一掃前朝積弊。此等治世魄力，較之秦皇漢武亦不遑多讓！”

“草民猶記得陛下的大作，萬里車書盡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如今，陛下攜百萬雄師飲馬長江，宋國軍民早已肝膽俱裂，趙構更是早早避戰海上，正是一統天下的絕妙時機。眼前雖有小挫，卻未傷及筋骨，若是就此退軍，豈非抱憾終身？”

長生侃侃而談，一口氣歷數完顏亮功績，雖有拍馬屁之嫌，但眾人細思之下，無不為完顏亮的才略折服。或許正如此子所說，一統華夏，就在眼前。

無靈子看到眾人反應，一顆高懸的心臟，這才落下地來。

完顏亮面色潮紅，眼神中帶著一絲亢奮，“此戰.......還有勝算？”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底下哪有十拿九穩的事？”

長生先潑了瓢冷水。

“不過，宋國依託長江天險構築防禦，西起荊襄，東至江陰入海口，千里佈防，固然嚴密，卻難免軍力分散。陛下若能集全軍之力，攻其一點，或有斬獲。”

無靈子喜道：“長生所說，與陛下計劃不謀而合，咱們集大軍於瓜州渡.......”

話未說完，便被完顏亮一個瞪眼嚇了回去。

長生擺手笑道：“軍國大事，草民就不參與了。”

完顏亮冷哼一聲，吩咐道：“先將此子押于軍中，嚴加看守，待到我大軍渡江之時，再行處置。”

當即有軍士入帳，綁著長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