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俠盜

深夜。

忠義軍營地。

等到眾人入睡後，兩道黑影，扛著包袱，悄悄摸出營地。

“牛大哥，咱們就這麼走了？”

“趙二，你是不是傻，別看他們現在鬧得歡，金人大軍瞬息即至，早晚是個死。”

“說得對，天大地大，活著最大。”

“何況，這趟撈的油水，也夠咱們吃上一陣了。”

“還得多謝四弟，要不是看他的面子，魏勝也不會分給咱們這麼多戰利品。”

兩人出了營地，便開始放飛自我。

此時城門緊閉，自然是出不去的。

不過二人極有經驗。

他們在城中七鑽八拐，來到一間小院。

牛廷義早就打聽好了，此屋主人全家死於戰火。

院子荒廢許久。

二人忙活半天，在院中挖了一個小坑，再將包袱丟了進去。

等到院子恢復如常，天邊已經泛白。

牛廷玉擦去臉上汗水，露出一臉滿足的笑容。

此時城門已開，正好混出城去。

等到一切風平浪靜，抑或魏勝大軍被鎮壓之後，他再潛回此地，取出錢財之物。

簡直神不知、鬼不覺。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牛大哥要走，怎也不打聲招呼？”

牛廷義嚇得一個哆嗦，雙腿一軟，竟跪到地上。

那聲音又道：“牛大哥，禮重了。”

趙二慌忙點起火把。

火光對映中，只見一個少年正坐在屋簷上，笑眯眯地看著二人。

牛廷義見識過長生的武功，知道此時若是逃走，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當下也不需逼問，自己就將事情原原本本交待出來。

這廝本是呂梁一帶的山賊。

後來山寨被剿滅，寨中一百多人，悉數被殺，唯獨這廝逃了出來。

此後，牛廷義便混跡於中原各大山寨中。

弔詭的是，無論他在什麼山寨，少則一月，多則半年，山寨必定會亡。

這兩年金主為了南侵，不斷加重稅負，中原百姓紛紛揭竿而起。

牛廷義看準時機，從此開始廝混於各路起義軍中。

他上一個東家，就是去年在海州起義的張旺、徐元義軍。

後被金人殘酷鎮壓，全軍五千餘人，盡數遇害。

這廝不僅逃得性命，還順帶將趙二和李三救了出來。

“你既然已經逃離海州，為何又要殺個回馬槍？”

“這你就不知道了，但凡義軍新立，必定會以重金招募各方好漢......”

長生頓時明白，這廝就是吃準了新軍的福利高，而且風險小。

一旦義軍勢大，反而容易被官府圍剿。

“如此說來，你相當不好看好忠義軍？”

牛廷義舔了舔嘴唇，道：“海州之地，號稱淮海東來第一城，為兵家必爭之地，金主是斷然不可能放任海州失控的。王三，別看魏將軍眼下節節勝利，但金人只要選一名驍勇戰將，再統率幾萬精兵，將海州城一圍，海州，仍是死路一條。”

王三，便是長生對外用的化名。

牛廷義這番話，令得長生刮目相看。

其實魏勝也是這般說法。

所以邊士寧早已南下，去聯絡李寶，爭取水師援軍。

長生盯著這個老油條，目光不停閃爍。

倒看得牛廷義心顫不止。

又過了幾日，山東東路突然發生一件大事。

一個名叫牛廷義的巨寇，橫空出世。

這貨不僅劫富戶，搶錢搶糧。

而且連各縣存放兵器的甲丈庫也搶。

以至於短短几日時間，牛廷義不僅名震山東，還成為黑白兩道共同征討的目標。

“王兄弟，你是要玩死哥哥才開心嗎？”

長生愕然道：“打仗打的是什麼？不就是兵甲與錢糧嗎？如今忠義軍已經募得兵士一萬餘人，可惜兵甲與錢糧，卻是遠遠不夠。幸好牛大哥出手，替忠義軍解了燃眉之急。”

牛廷義頓時氣得頭冒青煙。

“這麼多錢糧、兵刃，我老牛可有見著一文？”

“家國大事，別談錢，談錢就俗了。再說，此戰若是再勝，你牛廷義的俠盜之名，就不是在山東傳頌，所有宋人，都會記得你的功勞！”

吃著長生畫的大餅，牛延義眼中閃過一道光亮。

這幾日，長生打著牛廷義的名號，著實撈了不少好處。

不過，他們搶的富戶，全是聲名在外的惡霸和鐵桿漢奸。

所以牛廷義嘴上說著不要，其實心中還是很爽的。

在源源不斷的兵甲和錢糧支撐下，忠義軍規模，很快擴張一倍。

魏勝表示，暫停擴張，接下來就是訓練、整頓時間。

有李公佐相助，訓兵之事進展頗快。

這廝不愧是李寶之子，軍事素養相當紮實，又有統兵之能，確是難得的軍事人才。

此時，忠義軍上下都憋著一股勁，就看金人大軍何時到來。

魏勝說過，以忠義軍目前實力，再加上李寶水師援助，固守海州城是沒問題的。

可若要出城殲滅金軍，卻仍是力有未逮。

牛廷義一臉委屈：“王兄弟，如今你錢糧兵甲都搶夠了，不如將我放了吧？”

長生雙手一攤：“你隨時可以走，我絕不阻攔。不過，你要想清楚，若無忠義軍庇護，只怕你前腳出兵營，後腳就會被人剁成肉泥。”

“你夠狠！”

“彼此彼此。”

“你就直說吧，到底想讓我做什麼事？”

見到牛廷義主動詢問，長生這才將計劃全盤托出。

自打聽完牛廷義的經歷後，他就知道對付這樣的老油條，講道理是沒任何用處的。

所以，他才替牛廷義打造了“俠盜”人設。

一句話，沒人不想當英雄。

別看牛廷義滿嘴不忿，心中那是相當得意。

眼下火候已到，長生這將計劃緩緩道出。

金主無道，以致義軍四起。

可這些義軍大多是農戶出身，並未受過軍事訓練。

所以，往往是幾日時間，就可聚起十萬大軍。

可金國大軍一到，瞬間就被剿滅乾淨。

簡而言之，就是烏合之眾。

長生的計劃，就是利用牛廷義對各地義軍和山賊的熟悉，讓他以宋朝官方名義，去各地封賞義軍。

只要願意起兵反金，全軍皆有封賞。

官職與聚兵人數、地盤大小直接掛鉤。

如果願意帶兵馳援海州，直接官升三級。

牛廷義兩眼冒光，“如此說來，我也是朝廷的人了？”

“自然，你是大宋特使，官家親自任命的招募使。”

“那是幾品官？”

“九、八、七品吧？”

牛廷義吼道：“九品就行。”

興奮過後，牛廷義終於問到核心問題。

“我該如何取信眾人？”

“由魏將軍和李寶將軍做保，你給所有人打白條。”

“打白條？”

“就是寫欠條。把你許諾的官職和賞銀，寫在上面。等到大戰過後，再來兌現。”

“若是朝廷不認呢？”

“放心，你只管將白條給我。”

不就是找官家要債嗎？

大不了再去一趟臨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