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賊

“兀那小子，給我站住！”

野人峰下，山間小道。

長生萬沒料到，自己只不過想到附近山頭打點野味，改善一下伙食，竟被人劫了道。

劫道的三位好漢，雖然衣著破爛，長得也是面黃肌瘦，神情卻異常兇悍。

喊話之人，身形高大，一臉濃密的絡腮鬍子，手中提著一把朴刀。

在他身旁兩人，衣衫單薄不說，手中的兵刃，也不過是把鏽跡斑斑的砍柴刀。

長生只掃了一眼，便知這鬍子臉必是頭目。

“這位好漢，叫住小子，有何吩咐？”

“某家問你，這附近可有人家？”

長生心念一轉，便指了指山脊方向，“翻過這座山，就到了。”

鬍子臉看著茫茫無際，漸漸隱入雲霧的山脊，臉色瞬間陰住。

兩名同伴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嚷嚷道：“大哥，咱實在走不動了。”

鬍子臉惡聲道：“小子，你可聽過二道河村？”

“那裡就是二道河啊！”

“你怎知道？”

“我家就住二道河。”

鬍子臉狐疑的目光，在長生臉上巡視良久，終於被他一臉坦然和稚嫩所征服。

一陣山風拂過，吹散了臉上陰霾。

鬍子臉大喜之下，一把抓住長生肩膀。

“快，快帶我去！”

長生想也沒想，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我爹、我哥、大伯、二伯、三伯，在這山上打獵，我要等他們。”

鬍子臉在懷中摸了半天，掏出一枚鐵錢。

“某家要去二道河拜訪一位老朋友，不想竟迷了路。小兄弟，帶我們過去，這錢就是你的。”

長生想了想，還是一陣搖頭。

“咋滴，你不願意？”

長生伸出小手，慢慢張開五指。

“五文？”

鬍子臉眉頭皺起，又在懷中摸索半天，掏出兩枚鐵錢。

終於湊到三文，卻還差兩文。

他拿眼睛瞟了瞟兩名同伴。

“大哥，你知道的，我身上除了蝨子，啥都沒有。看三弟......”

“你別看我呀！我身上最後一文錢，還是幫大哥還了賭債。”

鬍子臉面色一黑。

他有心嚇唬這小子，可又怕他亂帶一氣。

想到這裡，只能硬擠出一抹笑容，舔著臉道：“小兄弟，你也瞧見了，非是哥哥摳門，實在是最近手頭太緊。”

熊山多山賊。

長生一直以為這是一個暴利行業，沒想到三人過得如此苦逼。

他估摸著榨不出啥油水了，當即應道：“那便跑一趟罷，只當遛狗了。”

“......”

半個時辰後，幾人趕到懸空棧道前。

深不見底的懸崖，孤懸半空的棧道......

三位好漢站在崖邊，雙腿打顫，遲遲不敢上前。

長生仿似沒有看到，一臉天真道：“對面就是二道河，我先過去等你們。”

鬍子臉扶著山壁，遲疑道：“小兄弟，莫非入村之路，只有這一條？”

“不是。”長生搖搖頭，“還有一條。”

三人齊聲道：“當真？！”

長生指著旁邊山頭，隨手畫了一個大圈。

“這條路，就算村裡的老獵戶，也要走上一整天。”

三人徹底絕望了，只能將目光重新移回到棧道上。

長生笑道：“這條路好走得很，你們不會怕了吧？”

說罷，也不打招呼，帶著阿花，一溜小跑就過了棧道。

還站在對面，滿面笑容的搖起小手。

三位好漢瞪大眼睛，只覺麵皮陣陣發燙。

“大哥，怎麼辦？”

“完不成任務，回去也是死。”

鬍子臉一跺腳，從牙縫裡崩出兩個字：“拼了！”

三人當即用褲腰帶結成長繩，再分別纏住手腕。

如此，即便偶有失足，其它人也可以拉一把。

三人如出征勇士，毅然踏上棧道。

“大哥，等回到山寨，我要醉上三天三夜.....”

“呸，我若領了賞錢，定要連賭一個月，那才叫一個美。”

“賊殺才，仔細腳下。”

三人畢竟是成年人，雖然走得極慢，倒沒出什麼岔子。

眼看三人就要上岸，領頭的好漢卻驟然停住。

只見帶路的小孩站在懸崖邊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草藤。

幾丈長的草藤，在他手中，就如一條長鞭，甩在山壁上啪啪作響。

鬍子臉驚道：“小兄弟，你這是？”

長生也不言語，撿起一個石塊，便扔到空中。

隨即腰身一沉，手腕直抖，內勁加持下，長藤如靈蛇般劃過天空。

就聽啪的一聲，如晴空炸雷，石塊被擊得粉碎。

三人張大嘴巴，久久無法言語。

便是三頭豬，此時也知不妙。

長生心中暗自得意。

這手“白蟒鞭法”，他修習不過半月時間，純粹是練著玩的。

如今首次使來，居然頗有奇效。

“我問，你答，有半句虛言，這石頭就是下場。”

三人點頭不迭。

長生收起長藤，丟擲第一個問題。

“你們，是什麼人？”

“流民。”

“農戶。”

“山賊。”

三人同時開口，答案卻全然不同。

話音剛落，就見長生手腕一抖，啪啪啪三聲，每人臉上捱了一鞭。

這萬丈懸崖之上，三人可謂進退不得。

別說躲避，連叫疼都不敢大聲。

長生再次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次都老實了。

一番問答後，長生總算把三人老底摸清楚了。

原來，這三個慫貨，本是飛熊山雙魚寨的山賊。

鬍子臉是山寨中的小頭目，姓李，名三天。

飛熊山也屬於熊山地界，只不過距野人峰足有上百里。

正常情況下，他們斷不會跑這麼遠來打劫。

約莫一個月前，一夥神秘人，突然闖進雙魚寨，將全寨上下幾十號人一鍋端了。

來人武功高強，且出手又極闊綽。

老寨主深明大義，當即棄暗投明。

其實川鄂古道因鹽而興，這些山賊則是依託古道而活。

如今古道衰敗，山賊們收入倍減，便只能捲起來。

於是，山賊中某個大佬，便開始搞起兼併。

當然，兼併之後，必然要進行最佳化。

果然，鬍子臉李三天悲憤道：“枉我兄弟三人忠心耿耿，沒想到，那老東西翻臉就不認人，不足百貫就把我們打發了。”

長生眼中一亮，“錢呢？”

“沒了。”

李三天答得乾脆利落。

“雙魚寨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咱兄弟三人，下了飛熊山，便有白虎洞的柳爺相邀......”

一旁老二插嘴道：“說起柳爺，那真是一條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他手下那位二當家，著實有些不靠譜，不許賭錢，不許喝酒，不許逛窯子，這他孃的哪是當山賊，簡直就是當和尚。”

三弟道：“是啊，幸虧大哥英明，只呆了兩天，咱們見勢不妙，就偷偷下了山。”

“只可惜了每人兩貫的入會費。”

“還是大哥有門路，轉頭就帶咱們入了桃花洞，那些小娘子，嘖嘖，真是滑不溜手。”

“就是入會費交的有些肉疼......”

......

長生算是聽明白了，這三位堪稱山賊屆的臥龍鳳雛。

除了雙魚寨的老寨主還算有些良心，其它山寨擺明了就是在坑這三個傻貨。

百貫身家，不過月餘時間，就被騙得精光。

“最後你們又是入了哪家山寨？”

李三天傲然道：“嘿嘿，你可聽說過‘三溝四洞五大寨，不如鷹嘴一塊巖’？”

不等長生應答，接著道：“三溝四洞五大寨，便是我大熊山最具實力的十二家寨子，那叫一個兵強馬壯，人多勢重，可他們的實力加起來，也不及鷹嘴巖向家寨的一根汗毛......總而言之，鷹嘴巖便是咱們熊山實力最強的寨子，大寨主向虎，更是武功高強，英勇不凡.......”

“說重點。”

“咱們三兄弟身無分文，只能去投靠鷹嘴巖。”

熊山所有寨子中，只有鷹嘴巖不收會費，相反，對於實力出眾的人才，還會予以重獎。

這三個憨貨自然算不得什麼人才。

鷹嘴巖軍師便給他們安排了任務，中秋節前，趕到二道河村，見一個人，送一個口信。

至於見什麼人，送什麼口信，任憑長生百般恐嚇，這三人卻死活不說。

長生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