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學子入不了文界,就沒法習得儒家心法神通,文章詩詞只能起到陶冶情操與教化的作用,這讓朝鮮文人眼熱不己,挖空心思也想飛昇文界。
王蠡沒想到朝鮮人居然會提這樣的要求,這顯然是個燙手山芋,恐怕是欺負自己年紀小,不明內情。
其實文界也不是排斥朝鮮人,朝鮮人好歹是箕子的後代,與華夏本土還是有一定的血緣關係。
關鍵在於,文界內部分裂,各有各的看法。
站在老聖的角度,孔子是魯國人,帶著七十二弟子周遊列國,有教無類,如今的朝鮮人,和當年的秦、齊、楚、趙等諸候國沒有太大的區別,允許飛昇文界並無不可。
而新賢不同,不願意接納朝鮮人,根源在於華夏與朝鮮沿用兩套科舉班子,除非朝鮮參加華夏科舉。
可這又帶來一個現實問題,朝鮮雖然是藩屬國,卻是獨立國家,文人參加華夏科舉,沒幾十年就會被滲透殆盡,最終導致朝鮮失國,成為華夏的一個省。
朝鮮自然不想走這條路,他要的是獨立科舉,且被文界承認,以朝鮮國的身份在文界據一席之地,這明擺著行不通,否則一個文界,啟用兩套考核標準,任誰都知道時間久了會出大事。
雙方就此僵持不下。
王蠡不可能去淌這混水,為難道:“大鄭朝廷管不了文界的事,本官亦非國子監門下,並無越俎代皰之權,貴國還須遣人與國子監商談為好。”
閔享洙哼道:“貴使在我國殺了清朝皇世子,難道一點說法都沒有?若是清國惱羞成怒,發兵來攻,皆貴使之過也!”
王蠡不急不忙道:“朝鮮所慮者,是得罪了清國,擔心清軍犯境,其實不難,本官可向皇上上折,道明朝鮮處境,發兵為朝鮮戌邊,抵禦清軍入寇,如此一來,朝鮮不費一兵一卒,又能保境安民,豈不美哉?”
“這……”
眾人相互看了看,均是從彼此的眼裡讀出了忌憚之色。
這小子,居然能反將一軍,確是不可輕視!
大鄭在朝鮮邊境駐軍,等於是朝鮮將幾百年來扣扣搜搜佔取的土地一古腦兒的還給了大鄭,誰都擔不起這責任。
更何況大鄭的駐軍,是一把雙刃劍,既能幫朝鮮抵禦清軍,又可以調過頭來,殺向朝鮮內陸。
從此之後,朝鮮君臣的脖子上,形同於懸了把刀!
實際上自明朝建立起,朝鮮與明鄭兩朝並不接壤,在滿清興起之前,朝鮮與明朝之間隔著女真,而明朝對女真是羈縻統治。
滿清興起之後,鄭朝與朝鮮之間又隔著滿清,疆界更沒有聯絡了。
如果接納了王蠡的建議,朝鮮君臣將惶惶不可終日。
“哈哈,此事容後再議!”
洪鳳漢哈哈一笑。
王蠡也知道朝鮮人不是傻子,不過他日清軍寇邊,就由不得朝鮮了,當即拱手道:“不知本官可否去探望我朝商賈薛蟠?”
“哦?”
李昑眼神微凝。
在清國皇世子被殺一事上,朝鮮佔不住理,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可是薛蟠輕薄洪氏有目共睹,寡人倒是要看看他如何處理,於是給洪鳳漢使了個眼色。
“王大人請隨本官來!”
洪鳳漢會意的伸手。
“外臣告辭!”
王蠡向李昑施了一禮,隨洪鳳漢而去。
薛蟠被關押在刑曹大牢,陰森、潮溼,空氣渾濁,牆壁上,肉眼可見的佈滿褐黑的血斑,以及蟑螂、蜘蛛、蜈蚣等各種蟲子,時不時有老鼠從腳下穿過,條件極其惡劣。
牢裡,關滿了犯人,很多人衣不遮體,滿身汙穢,目光灰暗,神情麻木。
洪鳳漢帶著王蠡進入大牢,暗暗冷笑之後,便道:“王大人,前面就關押著薛蟠及其一干隨從!”
王蠡看去,十來人被關在一起,除了薛蟠與金老,都是薛家的僕役,隨即問道:“女眷關押在哪裡?”
“這……”
洪鳳漢現出了遲疑之色。
王蠡原本只是訛一下洪鳳漢,可看這神情,真有女眷,其實也不奇怪,薛蟠就不是柳下惠,出遠門,肯定要帶些丫鬟敗敗火。
“人在哪裡?”
王蠡加重了語氣。
洪鳳漢暗感頭疼,薛蟠帶在身邊的丫鬟,自然姿色不差,早被分啦。
可是從道義上來講,朝鮮並未給薛蟠定罪,卻提前把人家的丫鬟給分了,既不合法,也不合理,要是再有人死掉了,將會陷入巨大的被動,也會是個非常大的麻煩。
國與國的交往就是這樣,碰到較真的,一個小小蟻穴也能潰堤千里!
朝鮮與清國私自聯姻之事,在明面上,因著王蠡殺了永璜沒法再追究,卻不代表不會從側面迂迴。
使臣的態度越強硬,前途就越光明!
“王公子,王公子!”
薛蟠聽到了王蠡的聲音,不敢置信的看了過來,又猛晃了晃腦袋,才確認是王蠡,頓時淒厲大叫。
“王公子,救救我們啊!”
其餘人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時之間,哭嚎聲大作。
“開門,讓本官進去!”
王蠡向洪鳳漢喝道。
洪鳳漢暗中惱火,卻只能著人開啟牢,把王蠡放進去。
“王公子,救我啊!”
薛蟠哪怕瘦的皮包骨頭了,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緊緊抓住王蠡不放手。
王蠡心裡一沉,薛蟠喊的是救我,而不是冤枉,說明確有其事,這廝怎膽子如此之大?
“薛公子,皇上任我出使朝鮮,你先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怎會衝撞了王世子未過門的妻子?”
王蠡問道。
“哎~~我也訥悶啊。”
薛蟠重重嘆了口氣,便道:“當日洪姑娘的車隊從街頭經過,我恰好在街邊,聽說洪姑娘是朝鮮國王世子的未婚妻,心裡有些好奇,想看看長什麼模樣,就湊近了些。
誰料,不知誰從後面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撲入車廂,好巧不巧,撲在了洪姑娘身上,我就知道要壞事了,果然,下一刻就被抓進大牢啦!
王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存心害我啊!”
王蠡挺無語的,如此狗血的事情都能發生在薛蟠身上,可見確有人陷害。
“你和朝鮮人是怎麼說的?”
王蠡又問道。
薛蟠忙道:“實話實說啊,實情確是如此,王公子,我知道不管如何,是我失禮在先,我願意給予洪姑娘賠償!”
“呵~~”
洪鳳漢冷笑道:“我女兒的名節都被你毀了,王世子也因此退了婚,你怎麼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