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漸落下,雖是初夏時節,卻是漫天火燒雲,一絲風都沒有,初夏四月正是北方大地一年中最為炎熱的時候。
哪怕黛玉身子骨孱弱,也是輕搖團扇,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寶釵更是不得了,洗漱過後,也換了一襲乾淨貼身的新衣,可沒走兩步,就被汗水浸溼,緊緊裹在身上。
“哎~~”
寶釵嘆了口氣:“京城啊,就是這點不如金陵,天才冷過沒多久,就熱的不行,我倒是挺羨慕林妹妹呢。”
“我這身子骨,哪天說沒就沒了,羨慕我做什麼。”
黛玉輕哼了聲。
王蠡一看情況不對了,忙道:“出去看看,好了沒。”
“噢!”
襲人奔了出去。
不片刻,飯菜端了進來,極盡清淡。
有鹽水河蝦、松鼠玉米、糖醋小仔排、水煮白菜芯、涼拌黃瓜、幹切醬牛肉、西紅柿炒蛋、鵪鶉蛋魚丸菠菜湯與蔥花攤餅。
這些菜的共同特點是既便放成了溫涼,也不影響口感。
另有幾壺冰鎮米酒。
別人家制冰或許困難,但對於王蠡,只是揮揮手的事。
“坐下來吃吧!”
王蠡笑著招呼。
襲人、麝月、紫鵑、雪雁與司棋和蓮花兒紛紛落坐,她們在榮國府的時候就是與各自的姑娘乃至於寶玉同食,王蠡自然不會再弄些規矩。
而且他也喜歡坐一桌子美人。
什麼尊卑有序,哪裡比得上賞心悅目?
王蠡也不怕把諸女養成嬌縱奢侈的風氣,他有錢,有錢真的能為所欲為。
鶯兒略一遲疑,被寶釵拽著坐了下來。
“寶姐姐難得來一趟,我們大家都敬寶姐姐!”
黛玉笑吟吟的舉起了杯,一副大婦風範。
王蠡與眾女也紛紛舉杯相和。
“林妹妹客氣了,王公子,姐妹們,請!”
寶釵落落大方的舉起了杯,一飲而盡。
雖然黛玉與寶釵之間有些小別扭,但總體來說,氣氛頗國和睦,食物也很可口,眾女說說笑笑。
王蠡卻留意到,寶釵的眉心始終鎖著憂色,於是問道:“寶姑娘是否有事情?”
“嗯!”
寶釵點了點頭,問道:“王公子可是要出使朝鮮?”
“哦,這麼快就傳出去了?”
王蠡現出了訝色。
寶釵道:“京城就這麼點大,王公子又是京城的名人,傳開不足為奇,王公子可知我哥在朝鮮被人扣了?”
“什麼?出了什麼事?”
王蠡大吃一驚。
如果說,前次的驚訝是裝出來的,這次是真的意外。
在他想來,最差生意做不成,人至少能平安回來,況且薛家與他掛了勾,只要自己不倒,皇帝就沒有理由去動薛家。
寶釵苦澀道:“朝鮮當今國主是李昑,在位二十餘年了,王世子叫李愃,應該是十二三歲,於出身的次年便被立為王世子,擬以洪氏為王世子嬪。
洪氏的父親洪鳳漢出生於京華士族、老論家庭,是朝鮮宣祖嫡女貞明公主與永安尉洪柱元的玄孫,曾祖父洪萬容官至禮曹判書,祖父洪重箕官至庶尹,父親洪鉉輔官至禮曹判書,而洪鳳漢本人以成均館掌議身份入侍,風采斐然,談吐如流,被李昑賞識,擢為世子翊衛司洗馬。
從朝鮮那邊傳來訊息,說我哥……我哥當街調戲洪氏,被捕入了大獄,朝鮮正要派人來我朝交涉呢。
所以我猜測,王公子此次出使朝鮮,或與我哥的事情也有一定的關係。”
王蠡頓時頭疼!
涉及到朝鮮王世子的未婚妻,這是天大的簍子啊,朝鮮人沒當場殺了薛蟠,已經是給足了大鄭面子,恐怕聲稱派人來交涉,就是摸朝廷的底,如果朝廷對薛蟠毫不在乎,恐怕回頭就殺了。
不過王蠡又有些奇怪,薛蟠雖然是二五仔性子,但還是識大體的,不會什麼人都得罪。
原著中,薛蟠敢搶香菱,是欺香菱沒有跟腳,可是看到黛玉時,也只是渾身都酥了,再無下文。
眾女也是驚愕,紛紛打量著寶釵,寶釵給看的抬不起頭來。
王蠡擺擺手道:“寶姑娘莫要著急,朝鮮方面留著薛公子的命,想必仍有轉圜餘地,況且真相如何,只是朝鮮人單方面的說法,我相信薛公子不是那種色令智昏之人,我去了朝鮮,定會調查此事。”
寶釵眼裡現出了感激之色。
薛蟠的訊息傳回之後,因太丟人了,不敢對外張揚,母女倆終日抹淚,也曾想過請王蠡幫忙,可朝鮮是藩屬國,還與東虜勾勾搭搭,請王蠡救薛蟠,未免強人所難。
卻是沒料到,皇帝要遣王蠡出使朝鮮,這讓母女倆看到了希望,最起碼去了朝鮮,可以打聽事實真相,不至於朝鮮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林妹妹,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和王公子一起去朝鮮,看看我哥到底什麼情況。”
寶釵又轉頭道。
黛玉神色一滯!
王蠡出使一趟朝鮮,至少要好幾個月,就讓寶釵天天陪在王蠡身邊?
這是引狼入室啊!
可是人家打著救兄的名義,自己如果出言阻止,又顯得小家子氣。
黛玉銀牙暗咬,勉強擠出絲笑容道:“寶姐姐說的哪裡話,相公出門在外,身邊也沒個人照料,有寶姐姐同行自是再好不過了。”
“林妹妹你放心便是,我肯定會把王公子照料好的。”
寶釵微微一笑。
黛玉道:“天已經黑了,寶姐姐住那麼遠,回去也不方便,不如在這裡住一宿吧,反正屋舍,一應用具都是現成的。“
“這……”
寶釵有些遲疑。
上回王蠡與黛玉新婚,她一氣之下,負氣在王蠡家住了一晚,已經很不應該了,今晚再留下來住總覺得對不起黛玉。
不禁看向了王蠡。
王蠡眼觀鼻,鼻觀心,女人間爭風吃醋,最好是不參與。
寶釵本打算王蠡順勢勸兩句,自己就留下來,可王蠡的態度讓她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想讓我住我還非得住了。
當即笑道:“妹妹說的是,那今晚我就賴著不走啦!”
黛玉也如狐狸般的笑了著。
很快用過膳,襲人麝月諸女去收拾碗筷,黛玉拉著寶釵,各提著燈籠遊起園子,入了夜,有微風拂面,緩解了白天的酷熱。
二女均是興致勃勃,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不時還咯咯嬌笑,讓王蠡很是搞不清情況,甚至一度產生了錯覺。
彷彿爭風吃醋只是假象,實則黛玉與寶釵親如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