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不屑一顧,冷嘁道:“天譴?我混沌活這麼久,還從未看到過什麼天譴,若真有什麼天譴,就儘管來呀,我混沌難道害怕它不成!上蒼若有眼,當年豈會縱容他們四界對我的無情打壓!”
清和道出心中所想:“混沌,你現在心中充滿了殺戮,我真怕你會失控。”
“你不信我?”
清和彷彿從黑霧中看到一絲猩紅的血光,不寒而慄。
清和回道:“我信你,但你不能煉化鬼鐵,否則我是不會回到你體內的。”
混沌雲淡風輕說道:“神界二十萬天兵與龍界十萬蝦兵蟹將離烈獄鬼界邊境不過數十公里,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反正我無所謂,你是遲早要回到我體內的,只是可惜了鬼界又要遭此重創,極有可能整個鬼界會因此湮滅,不復存在,頭重腳輕,你可想明白了?”
“混沌,你為何不聽我一句勸,鬼鐵既是天外飛石,定非俗物,又為何只有鬼界能操控它,定是它體內的力量是邪氣,是陰氣,它那股力量連鬼界都不敢去觸及,你若殺戮太重,是很容易會失控的,逐步吞噬你的心智,我可不想看見天下無辜蒼生死於你失控之手,難道天下蒼生性命就比不上一個沒有靈魂的泥偶嗎?”
清和話說得過於心急,口不遮攔道出最後一句,反倒惹怒了混沌,一團黑氣朝清和脖子襲來,死死扼制住她的脖頸,將她高高舉起,令她毫無反擊之力。
就在清和即將面色鐵青暈厥過去之時,混沌將她往旁狠狠一扔,清和撞擊在牆面,砸出一個大窟窿來後墜地,塵土飛揚。
清和猛烈地咳嗽了幾聲,緩過氣來。
混沌怒斥:“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只要她能活著,就算是要我屠盡天下蒼生,我也絕無半點悔意!”
待清和剛扶著牆站起來時,一團黑氣再次襲來,圈住了她的身子,騰空而起落在祭祀臺上的最右側,她試著掙脫,只換來更緊的禁錮。
清和這才發現自己腳下是一副五星圖,正好有十個凹槽。
就在此時,九團不同顏色的星光從混沌那團黑霧中湧現,各自落在相應的點上,熠熠發光。
鬼鐵也順勢落在五角星圖中央懸浮。
只聽見混沌默唸起一段清和聽不懂的古老咒文,只是越念,清和的頭越發疼痛,彷彿有萬千只螞蟻正啃食著她大腦的每一寸,痛不欲生。
“聚!”
此字一出,清和感覺自己正被一點一點抽離這具肉身。
“清和!”
體內的顧清和試圖伸手去抓住清和,卻徑直地穿過了她,眼睜睜清和的下半身愈發縹緲,顧清和的眼淚奪眶而出。
清和本想抬起手臂去為顧清和擦拭掉臉頰上流淌的淚珠,卻想到已無法觸碰彼此,她又失落的垂下了手臂,笑著安撫道:“傻丫頭,不要哭啊,我遲早是要走上這一步的,世上再無清和,可一直會有顧清和,小丫頭,若是宋子琛膽敢欺負你,辜負你,我就算是化作厲鬼也回來教訓他的。”
“清和,我捨不得你。”顧清和已是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你要勤加修煉,你的根基遠比你師兄優異,我可不想看到曾與我並肩作戰,共赴生死的顧清和一蹶不振,成為一個沒用的廢材。”
“好,我答應你,我會勤加修煉,絕不丟你的臉。”
清和眼角含淚,內心縱使翻雲覆雨,萬般不捨,可臉上依舊笑著,說道:“傻丫頭,我最喜歡看你笑了,臨別前再對我笑一個。”
顧清和抽了抽氣,止住哭泣,對著已下半身渙散不見的清和,忍住悲傷情緒燦爛一笑,可笑著笑著她又哭了起來,比方才哭得更加悲傷絕望了。
清和眼角滑落一滴淚,低聲說道:“小丫頭,真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話落,清和便徹底從這具肉身裡消失不見了。
“不要啊!”顧清和竟哭得昏厥了過去,這具肉身也隨之睡了過去。
一團紫光從那具肉身的腦中飛出,與其他九團星光凝聚在鬼鐵四周,只見從鬼鐵裡迸發出一束極其耀眼強大的黑光,將十團星光緊緊包圍在裡面。
混沌嘴中不斷施咒,身上的黑氣也越發濃烈,隱隱約約能看到黑氣中有東西在湧動。
烈獄鬼界方圓千里被黑雲籠罩,雲層中夾雜著絲絲雷電,不計其數的烏鴉不知從何而來,在黑雲之下盤旋。
鬼皇殿
原本還在商議軍事的七宗鬼將,聽聞外面有聲響,紛紛衝到殿外,望著滿天異象,驚慌失措。
貪婪疑惑問道:“這是怎麼了?莫非是神界追來了嗎?”
“我看不盡然。”憤怒若有所思,是混沌即將復生了吧。
倏然,整個世界地動山搖,伴隨著一道驚天悍雷往鬼界某處劈落。
傲慢一眼便認出悍雷落下的地方,驚呼:“是祭祀臺!”
貪婪眼前一亮,側身向憤怒詢問:“鬼皇,那塊鬼鐵可在你手中?”
憤怒自然意會貪婪所指的鬼鐵是哪塊,從虛鼎中喚出鬼鐵,卻發現他手中的這塊鬼鐵毫無光澤,更無任何力量,他如夢初醒,這塊鬼鐵被調包了!
憤怒憤然,將鬼鐵捏碎在手中,化作點點粉末,隨風而逝。
六人驚詫:“這…鬼鐵怎麼回事?”
“先皇?”貪婪回想起清和曾向憤怒借過鬼鐵,她卻又立馬否認了這個危險的想法,“不可能,不可能是先皇,她沒有理由要偷樑換柱奪走鬼鐵。”
憤怒淡淡回道:“先皇自是不可能,是國師,其實他是妖物混沌。”
慾望:“混沌?國師竟是混沌?”
懶惰:“這怎麼可能?”
傲慢冷哼一聲,說道:“怎麼不可能,我初次見到他就覺著他不是什麼善類,可他為何要偷走鬼鐵?鬼鐵是認主的,其他人拿走也無用啊。”
憤怒神色凝重:“他遠比我們認知中還要強大,鬼鐵裡蘊藏的未知力量他興許知道如何使用。”
“那我們還不去阻止?混沌的第六魄就封印在那裡,萬不可讓他重生啊。”
憤怒搖首:“阻止不了了,他的金身馬上就要重塑好了,我們此時去,無非就是去自尋死路。”
“那怎麼辦?如今前有神界,後有混沌,上蒼果真要滅了我們鬼界嗎?”
六人相互對視,焦灼不安。
憤怒安撫道:“放心,先皇說過混沌唯一的敵人是神界,不會對付我們的。”
“真地嗎?先皇當真是這樣說的?”
“恩。”
六人聽聞才稍作心安。
傲慢問:“先皇現在人在何處?”
憤怒回:“興許在長生殿,又或許跟混沌在一起。”
“先皇怎會跟混沌糾纏在了一起?”
“說來話長,總之先皇已與混沌達成共識,對神界同仇敵愾。”
貪婪蹙眉:“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何處不對勁。”
就在此時,天邊金光乍現,驅散開半邊天的陰霾。
見狀,憤怒打了一個響指,便褪下華麗長袍,換上戎裝,霸氣側漏道:“神界來了,迎戰!”
“是。”
鬼界邊境處,十幾萬鬼兵毫無畏色地持於兵器對弈懸浮於雲層之上神界與龍界的三十萬士兵,兩軍對壘,儘管敵我實力懸殊,鬼兵並無退縮之意,奮勇抗敵。
憤怒站於邊境堡壘城牆上,凝視著萬軍之首的神嫗,問道:“夢神,你這是做什麼?”
神嫗居高臨下俯視著憤怒,說道:“本君倒要問問鬼皇你這是做什麼?混沌即將現世,當年四界聯手才將他封印,他若重生,你我都在劫難逃,你居然還要阻攔本君?”
憤怒故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回道:“本皇聽不懂夢神你在說什麼,混沌肉身已毀,況且他的三魂七魄正封印在天地各處,何來現世之說啊?”
神嫗半眯著雙眼,滿是冷森:“你敢說封印在你鬼界的那一縷魄尚在封印陣法中?”
“當然在。”
“別騙人了,若在,黑天豈會出現逆天異象。”神嫗大驚失色,“不好,混沌已收集齊了三魂七魄,正在重塑金身。”
神嫗見異象已出現四成,心生焦急,質問:“鬼皇,你當著要護著混沌?”
憤怒淡然回應:“本皇只是在盡責守護鬼界不被叨擾罷了。”
“好,很好!”神嫗勃然大怒,立馬下令攻打鬼界。
一時間,二十萬天兵氣勢洶洶地衝擊結界,城門大開之時,風起雲湧,鬼兵化作一團團黑氣衝入戰場。
“殺啊!”
戰場上炮火連天,戰士們的呼喊聲、如雷鳴般的刀、劍撞擊衝撞聲響徹整個大地,黃沙滿天、血流成河,烏雲在天際嘶鳴著劃破雷電,血紅色的腥味彌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鬧的廢墟之上。剛剛消散的哀鳴和劍影又在風中綻開,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可怖,濃重的氣息讓人幾乎窒息。
神嫗目光冰冷地落在一旁龍城的身上,問:“你為何不出兵?”
龍城抿嘴淺笑:“這是你跟鬼界的戰場,我龍界不便插手。”
神嫗似乎不願同他多加言語,側身對一旁的彌陀笑逐顏開道:“彌陀君,這裡就交給你了,趁著場面混亂,我先潛入鬼界去尋找混沌的蹤跡,一旦找到我會給你們發訊號的。”
彌陀不放心,說:“你一個人潛入鬼界我不放心,我陪娘子你一同前去吧。”
神嫗回拒:“不行,你要留在這裡替我執掌大權,我才不必牽掛後方。”
彌陀見神嫗話裡有理,只好應下:“好吧,娘子放心,鬼界這麼點士兵不過是在負隅頑抗,撐不了多久的。”
神嫗目光柔情似水,手掌撫上彌陀臉頰,嫣然一笑。
彌陀幾分痴迷,握住神嫗的手掌,輕輕摩挲。
在此時,城牆邊,一抹白色身影趁著城門大開,無人看守時,悄悄潛入了鬼界。
守在長生殿的樓靈毓站於殿外,凝望著遠處天邊戰火紛飛,風起雲湧,可想而知那是一番怎樣的血腥風雨。
樓靈毓目光再移向另一處方位,此時的他心亂如麻,紛繁複雜。
她應該回歸混沌本體了吧。
正當他思緒萬千時,小鹿現身於樓靈毓的面前,神色焦灼,詢問:“我師姐呢?”
樓靈毓顯然被倏然出現的小鹿嚇了一跳,說:“你怎麼回來了?清和不是已將你送出了鬼界嗎?”
“用不著你管,我要見我師姐,我要立刻帶她離開,她是不是在裡面。”小鹿欲要繞過樓靈毓,往長生殿內走去。
樓靈毓攔下小鹿,神色凝重:“她不在。”
“那她在何處?”
樓靈毓避而不答。
小鹿心生不安,更加焦躁:“你說話啊,我師姐在何處?”
樓靈毓掙扎良久,吐露真話:“你師姐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鹿驚恐,上前揪住樓靈毓的衣襟,怒問:“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樓靈毓被激怒,一掌拍在小鹿胸口,小鹿被震懾倒退數米,腳底在地面刮出一道淺淺的溝壑。
“不許走!告訴我師姐到底身在何處!”
小鹿站直身子,凝氣掄起拳頭,飛身擊向樓靈毓。
樓靈毓轉身,順勢接住小鹿的拳頭,腳底往下凹陷,激起風塵四起。
小鹿衝冠眥裂,拳頭加大力度:“你若不說,我今日就取你性命!”
樓靈毓怒道:“就算告訴你,你救得了她嗎?”
小鹿脫口而出:“你不告訴我,怎知我救不了她!”
“好,我告訴你,你師姐她是混沌第三魄,她已迴歸混沌本體了,你拿什麼去救!”樓靈毓雙目通紅,彷彿是隻被激怒的野獸,眼底盛滿了怒氣,令人驚悚。
“什麼!”小鹿宛如有一道晴天霹靂重重劈落在身上,撕心裂肺的疼。
小鹿難以置信,搖首否決:“不可能!師姐她怎會是混沌的第五魄,你在騙我!”
樓靈毓冷笑一聲,說道:“我為何要騙你,騙你難道是就為將她藏起來不讓你找到嗎?”
小鹿咬牙說道:“你肯定知道混沌在何處,你帶我去見他,我要讓他將我師姐還給我!”
“就憑你?你鬥得過他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鬥不鬥得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