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城已經完全戒備了。

城外的百姓能接收的,全都進了城中,的虧後方源源不斷的糧草被運輸過來,不然澶州城內還容不下這麼多人口。

每一天消耗的錢財和糧食都是天文數字。

牆頭上每十步就有一宋軍持槍而立,目光炯炯地看向北方,城外也有遊騎奔走,驅逐那些想要打探訊息的遼國騎兵。

城牆上還有無數上好弦的床子弩正蓄勢待發。

床子弩,宋代狙擊槍,射程七百餘步(現1000米左右),需三十個人才能拉動。

一旦發射,巨大的箭矢可以在射程內把敵人像穿糖葫蘆一樣穿起來,妥妥的“護國神器”!

宋真宗趙恆雖然現在還沒親征,但軍備是一批一批送個不停。

緊繃著的弩弦,其中蘊含著無比恐怖的力量,這也讓城牆上護衛的將士們心中多了幾分底氣。

澶州知州何承矩,正在城牆上檢閱部隊。

天知道那股遼軍殺到哪裡來了,戰場上的訊息不知真假,前幾天還說瀛洲城被遼人攻陷了,但十一月一日的最新軍報中又說,遼人未攻下瀛洲城。

訊息真真假假難以分辨,但手中握著的刀可不會騙人。

遼人一日不退,戰備就一日不可鬆懈!

何承矩面色如常,甚至還能和周圍人有說有笑,彷彿二十萬遼國大軍在他眼中就如土雞瓦狗一般。

但他背在身後微微顫抖的雙手,卻反應了他內的的不平靜。

任誰知道二十萬遼軍的最終目的是自己家門口,內心都不可能平靜下來吧!

“何知州,可有懼意?”

戶部判官、邢、洺、磁、相、澶、滑、懷、衛、河陽、通利軍安撫使郝太沖笑著問道。

何承矩輕笑一聲,走到城牆邊上,手撫摸上冰冷的床子弩,再拍了拍矗立一旁軍士的肩膀:

“大宋禁軍在此,本官何懼之有!”

聞得此言,城牆上爆發出歡呼聲,每人的腰桿都更挺直了幾分,尤其是那個被何承矩拍過肩膀的軍士臉龐漲得通紅、恨不得現在就為大宋效死!

“大宋禁軍在此,我等何懼之有!”

“大宋禁軍在此,我等何懼之有!”

振奮了軍心之後,何承矩帶人回到了他的知州府。

......

“何知州,官家到底會不會來?”郝太沖問道。

端起面前的茶猛灌了一口,但再苦的茶都壓不住心中的煩悶。

之前在城牆上的輕鬆寫意都是裝的,只有他們這些高官,掌握了最全的軍事資訊,才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危急!

王超不動、遼軍圍城、官家躊躇不前...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我大宋竟走到風雨飄搖的境地!

何承矩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握著茶杯的手顫抖得厲害,連茶水都抖落了出去,勉強送到嘴邊喝上幾口。

“來與不來是官家的事,我們的任務是守好澶州城!”

“守?拿什麼守!”

“澶州現在一共就一萬守軍,其中還有不少是廂軍,遼軍可有二十萬人!”

“就算是遼國來的是二十萬頭豬,我們都殺不完!”

“更別說王超他態度不明,十萬定州軍就像懸在我們頭頂的一把劍一樣,不知何時會落下!”

一但落下就是斬首啊...

郝太沖情緒激動、有冒犯之語,但何承矩也沒怪他。

不知者無畏,他這個知州不知兵,城中的防備重擔全壓在郝太沖一個人身上。

他可聽說了,郝安撫書房裡的油燈可是徹夜未熄...

“無非一死而已,郝安撫,有我陪著你,黃泉路上也不算太孤單。”何承矩安慰道。

“況且遼人這不還是沒來嗎?朝中的相公們會想辦法的...”

“你這話說得輕鬆,無非一死而已...黃泉路上要去你自己去,我可還想多活一段時間!”郝太沖打趣道,心情好了不少,但還是很低沉,只是不再表露。

何承矩他不懂軍事,王超那十萬定州軍不動,指不定遼人來的時候,官家他們就跑了,澶州城百姓就全成了棄子...

......

澶州城北城城牆上。

軍士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頂頭上司來的時候裝裝樣子,走了之後大夥聊聊天。

二十萬遼軍的壓力太大了,若心中的那根弦一直緊繃著,很容易斷的。

“你說這澶州城外,是有多少軍功啊?要是能全部歸我就好了...”一披甲軍士憧憬地問道。

遼軍無故南下,致使兩國刀鋒相向,大宋已經在一次次戰爭中證明了它不是好捏的軟柿子,趙恆曾在九月四日下詔:

“如有強壯及諸色人能為首領糾集願殺蕃賊者,並仰所在官司策應照管,覓便掩殺。”

“斬其首級,每人支錢五千”

五千錢!

按照現在一貫錢約等於七百七十文的匯率來算,一個遼人的人頭就值六貫半,二十萬個就是近一百三十萬貫!

北宋初年,人口不是很多,開封的房產也不是很貴,一千多貫錢就可以買一套普通住宅,一萬貫就可以買一座豪宅了。

那一百三十萬貫...不好意思,軍士的數學水平太低了,算不出來。

總之發了,發了!

是可以買兩個燒餅吃一個丟一個的程度!

這如同夢話一樣的言語很快就逗笑了周圍的同僚們。

“焦磊,你也沒得癔病啊,說得什麼胡話。”

“怎麼不能想?”焦磊笑著說道,“萬一真的會實現呢?”

“哈哈哈!”他的同伴大笑道,“比起你全殲二十萬遼軍,還是定州城來信更加實在一些。”

從定州到澶州的信路早就被遼人切斷了...

王超的十萬大軍啊!

談到這個沉重的話題,先前歡快的氣氛瞬間化為烏有。

那人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著急地想找些由頭轉移話題,腦袋四處張望著。

突然,他看到了什麼被驚得語無倫次的,只用力拍著身旁焦磊的肩膀,手向城牆下指去。

“施鵬,你這是看到了什麼?嚇成這樣,忒沒膽氣了吧。”焦磊調侃道,順著施鵬的手指向城牆下望去。

“這...這...這...這...這!”

焦磊看後,也有些語無倫次的。

“什麼情況,遼人打來了?”眾人皆向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