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出發的時刻

“村長！他們回來了！”

一個滿臉泥汙的青年衝進了避難所的主廳，嗓子嘶啞卻壓抑不住激動。

“深淵……停了！”

蘇默抬起頭，坐在角落裡擦拭刀刃的動作頓住了。

洛衝進來，臉色蒼白，卻眼中帶光：“真的？”

那青年用力點頭：“震動停止了，骨柱沒有再轉動，裂縫不再移動……我們按照之前記錄的路走出去十幾米，沒有發生偏移！”

老者緩緩站起身，抓住骨杖，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聽清：

“準備吧，是時候行動了。”

片刻後。

避難所外，一支看上去雜亂卻目光堅定的隊伍緩緩成形。

二十七人。

男人、女人、老人、孩童。

他們身上幾乎沒有完整的護具，兵刃也多是殘破拼接的金屬，但眼中燃燒著活下去的慾望。

老者——也就是村長，披上了一件佈滿補丁的舊披風，洛走到他身邊幫他拴緊。

“你確定能走嗎？”蘇默問。

“不能走也得走。”村長笑了笑，“太久沒看到天空了，你得理解一個快埋進土裡的老頭子。”

米莉亞張望四周，平靜地問道：“……要走多久？”

“只要能踏上有骨粉的道路，六個小時。”老者回頭看她，“如果我們迷路，那可能一輩子。”

萊婭緊張地挽住她的胳膊：“我們不會迷路的，對吧，潘蘇大人？”

蘇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望著前方那條隱沒在霧影后的黑暗通道，沉聲道：

“只要骨粉沒被吞噬掉，就有希望。”

隊伍出發。

深淵一如既往地沉默。彷彿所有蠕動、低語、變化都在這一刻停止，像是某種異類規則也因時機的到來而暫時閉眼。

“這裡以前是什麼？”拉斯低聲問村長。

“屍場。”

村長答得很平靜，“我年輕時跌落的地方。數百具來自各地的屍體堆在一起，被某種機制抽乾、剖開、切割。它們用得上我們的骨頭。”

“你的意思是……”

“你看到的骨柱，不少就是他們的成果。”

眾人一時沉默。

他們踏入一個狹窄的骨縫。

這是通往“路徑”的第一道門。

洛打頭，一路撒出骨粉。

那種奇異的細末在空氣中發出微弱的熒光，像螢火蟲的尾巴。

蘇默一邊前行，一邊謹慎觀察周圍。他的手不曾離開短刀，眼中寒意未消。

他們已經走了兩個小時。

“停一下。”老者突然低聲說。

前方是一片開闊的骨穴。

地面沒有骨粉。

“被……舔掉了？”有人低聲說。

“不，不是舔。”

蘇默蹲下檢視，“是被風吹走了……你們看這裡，地面乾燥，沒有流動的痕跡，但骨粉聚集到了牆角。”

英格里斯點點頭：“說明有呼吸……這塊區域，在‘呼吸’。”

眾人臉色都變了。

老者緊緊握住骨杖，半晌才低聲道：“繞過去。”

他們繞了一圈，重新接上骨粉路線。

米莉亞緊張地望向蘇默：“你覺得……剛才的，是不是又有什麼東西甦醒了？”

“不知道。”蘇默看了她一眼，“但不是我們的目標。”

“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活著。”

繼續前行。

又是一道骨門。

這次是“牙門”——從兩邊突出的彎鉤像犬牙，排列成半閉的弧形。

洛在門前猶豫了一下，轉頭看村長。

“走進去。”村長說。

“牙門之後是大岔口，我們當時探路走了三次，只有一次成功。”

蘇默站出來：“哪個方向是對的？”

“最左，靠近骨壁那條。但要小心，那裡有……影子。”

“影子？”萊婭皺眉。

“那不是你們理解的影子。”老者搖頭，“它不是‘光的投影’，而是……某種記憶沉積。”

“它會模仿我們……它會學我們說話、走路……甚至會騙我們。”

空氣似乎忽然變得更冷。

“只要記住一句話。”老者緩緩說，“千萬別回頭。”

隊伍踏入岔口。

影子並未立刻出現，但那種被注視的錯覺始終未散。

“你們還記得那女人嗎？”有避難所的人突然低聲說。

“哪個？”

“那個在避難所門口吼我們別接納新人的女人。”

“……她也來了？”

“她跟上來了，剛才我看到她……她手裡拿著刀。”

蘇默停下腳步：“她沒來。”

“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死在我身後。”

那個說話的人渾身一震。

隨後——

一道身影猛地從後方撲來！

拉斯第一時間出手，戰錘砸斷骨壁。

那道“人形”躲開，卻在空中化作霧影，像是破碎的黑布。

“影子……”英格里斯低聲說。

“別管它，繼續走！”村長吼道。

隊伍繼續前行。

前方，是一段巨大的通道，骨粉聚整合一道清晰的曲線，通往深處的一個圓形結構。

“到了。”洛低聲說，“那就是門……我們找到的出口。”

一根根黑色的骨釘釘在地面上，隱約可見陣法紋路。

“但它不完整。”蘇默觀察片刻後道。

“所以我們需要你們。”老者盯著他，“你說你們來自祭壇，你們帶來的力量……能不能完成它？”

蘇默回頭看向米莉亞與萊婭。

米莉亞猶豫片刻，輕輕點頭：“我試試。”

她蹲下身，掏出法陣石板，與地面已有的陣式比對。

“需要補三個核心引流節點。”

“我來。”萊婭已經拿出自己的法陣骨筆，飛快地勾畫起圖形。

不遠處。

黑暗在湧動。

“影子還在。”拉斯握緊錘柄。

“我會擋住它。”蘇默低聲說。

米莉亞與萊婭動作飛快。

很快，陣式開始發光。

地面輕輕震動。

“完成了！”萊婭喊道。

轟——！

一聲巨響，骨門緩緩開啟，露出一片光芒中的階梯。

那是真正的——通往地表的路。

所有人眼眶泛紅。

“走！”

村長一聲令下。

他們衝了進去。

背後，那“影子”發出嘶吼，黑霧蠕動，卻被陣法炸開的光芒攔在門外。

蘇默最後一個踏入階梯。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片黑暗——

漆黑之中，似乎有無數巨大的身影在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