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耶耶!三叔壞,搶程伯頤酒喝!”

才踏進盧國公府,程處默就聽到程伯頤告狀的聲音。

屠蘇酒,是酒味極淡的一種藥酒,在大唐屬於老少咸宜的物品,在元日更是要讓年幼的娃兒先喝。

程處弼不喜歡逗庶弟程處寸,喜歡跟侄兒程伯頤打打鬧鬧,搶酒喝之類的事不過尋常。

程咬金攔腰打橫抱住程處弼,大巴掌浮誇地打在他屁股上:“乖孫孫,看耶耶給你出氣!”

動作是怪大的,打到程處弼屁股上的力度剛好撣灰。

程處弼齜牙咧嘴、眉眼亂飛:“哎喲,好痛啊!程伯頤,快救救三叔!”

程伯頤咯咯直笑,抱著程咬金大腿搖了搖:“耶耶,不打了。”

程伯益領著乖巧的細腰犬走過來,細腰犬的尾巴舞得一圈又一圈。

“阿耶,舅父送的細腰犬。”程伯益滿眼笑意。

賴寶對這外甥格外上心,什麼都想送給程伯益,比對他自家娃兒還上心。

程伯頤摟著程伯益肩膀,笑嘻嘻地開口:“阿弟好生養細腰犬,等它長大了,幫你抓兔子!”

程伯益笑容燦爛:“到時候一起抓。”

閻婉與賴絹相視而笑,盧國公府上下雖然也存在階層之分,卻比較融洽,每個人都認得清自己的位置。

程處寸在角落裡點燃一掛鞭炮,笑著衝了過來,然後規規矩矩給程咬金與程處默行禮。

程處默輕輕拍程處寸肩膀:“四弟要不要去開蒙?”

程處寸眼裡流露出欣喜,連忙點頭。

程咬金尷尬地笑了,他顯然忘了,程處寸今年八歲,早就該開蒙了。

哎呀,都怪小妾,怎麼就不提醒一聲呢?

“程家上莊的娃兒,年齡相近的,賴寶你張羅一下,請一個私塾先生來教,四弟也一起讀。”

程處默暗歎一聲,這個家沒有自己,得有多少缺漏?

賴寶樂得露出一口的大黃牙。

這就意味著,賴寶可以自主決定,讓自家娃兒進蒙學了。

不指望娃兒能科考、當官,認字、識數當個賬房先生也是輕鬆的營生。

“程家上莊的那些機密,依舊不許洩露。”程處默叮囑。

盧國公府已經不需要靠才女箋掙錢了,但程家上莊需要靠才女箋為生。

雖然才女箋的配方早晚會被人琢磨出來,但能晚一天是一天。

賴寶重重點頭:“明白!誰要搶程家上莊飯碗,弄死他!”

這就是響馬之家的特色,不經意間就能流露出殺氣騰騰。

閻婉笑容燦爛:“朝參皇后時,我看了一下,皇后的身體雖然還弱,比從前可好了不少。”

清河公主撇了撇嘴,一言不發。

長孫皇后雖然仁慈,慈悲的光芒卻未曾灑到李敬身上,她自然也不在意皇后的狀況。

著作佐郎程處亮握住李敬的手,微微搖頭。

他知道清河公主的不滿,但長孫皇后的存在,對於兄長來說很重要,程家也只能祈求長孫皇后長壽。

“小心別動了胎氣。”程處亮小聲提醒。

雖然程處默的建議是等清河公主十八歲再圓房,但耳鬢廝磨之下,清河公主還是十六歲就有了身孕。

已經很不錯了,一些公主產子比這早許多,這也是唐朝很多公主不長壽的原因之一。

“我與太子妃聚過,太子妃感覺,郎君你對皇太孫似乎不太親近。”

閻婉眉宇間透著一絲為難。

“娘子莫多想,那都是沒影的事,為夫是皇太子的僚屬,親近皇太孫算怎麼回事?”

程處默輕描淡寫地轉換話題。

當初喊“郡君”的新鮮勁過了,如今感覺還是“娘子”親切些。

程處默的話當然有道理,但掩不住皇太孫李厥跟程處默疏遠的事實。

倒是雲南郡王李象,幾次三番跟程處默往來。

養蠱世家就是麻煩。

程處默要臉,幹不出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即便李厥是皇太孫也不行。

李厥那娃兒,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天生就跟程處默不對付。

所以,癥結並不在程處默身上。

閻婉嘆了一聲。

閨中密友太子妃蘇氏恐怕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可她管教不了李厥,閻婉也無能為力。

畢竟,出嫁隨夫,閻婉的利益繫於程處默一身,不可能為了太子妃而逼迫程處默靠攏李厥。

程處默左胳膊掛著程伯頤、右胳膊掛著程伯益,輕鬆地轉著圈,兩個娃兒咯咯直笑,盧國公府其樂融融。

“阿郎、大郎君,工部侍郎荀廉提著兩條麂子乾巴登門拜訪。”

程水生從烏頭門外小跑進來,面容怪異。

沒見過誰元日登門造訪的。

程處默迎了出去,引著荀廉從側門入府。

沒法,這是國公府,不是跟程咬金地位相當或更高的人來,是不開中門的。

“本官的舊僚屬從姚州帶來了兩條幹巴,聊表心意,請少監莫嫌棄。”

落座的荀廉堆著笑容。

麂子乾巴切片在鐺裡炸一炸,外焦裡嫩,十分爽口。

“為滇池出海口來的?那麼急切麼?”

程處默哈哈一笑,讓賴寶奉茶。

“這不是想著早去早回嘛,早日歸來,也方便帶點乾的金線䰾給小郎君嚐個鮮。”

荀廉很會說話。

他也知道,為滇池開鑿出海口是個大活,勘探尤其費功夫,能從程處默嘴裡討一個準信,至少省了半年的翻山越嶺。

“本官看過昆州輿圖,安寧縣這條螳螂川離滇池尾最近,鑿通的話,滇池的水能平穩流出,又不至於降低太多水面。”

五百里滇池空闊無邊,程處默總不能讓滇池縮水太多。

荀廉閉目想了一下,睜眼稱讚:“妙!”

“本官已經抽調有經驗的匠人,讓昆州趕製需要的機械,待初八就起程。”

“少監在昆州有什麼需要辦的事,本官必竭盡全力。”

就是程處默要大象,荀廉也高低趕幾頭小象過來。

“真有。”程處默也不客氣。“妻妾愛臭美,侍郎回來時,幫忙帶一把孔雀翎?”

“妙啊!本官之前怎麼就想不到呢?”荀廉一拍腦門。“難怪家裡娘子總臭著臉呢!”

不遠處,聽到這一席話的閻婉,露出甜美的笑容。

哎呀,郎君還會想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