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辰接過筆跡,緩緩鋪展在桌面上,再次細緻地比對起來……過了許久,褚良辰忽地放聲大笑,滿臉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哈哈,真是妙極!此等筆跡模仿,簡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只怕……便是魏無疾本人見了這信,也要真偽難辨吶!”

蕭瑾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悠然言道:“如此看來,剷除奸佞之事,已是指日可待。”

褚良辰聞言,笑容溫暖如初春陽光,對著蕭瑾言讚道:“此番行動,必勝無疑!未曾想,瑾言府中竟隱匿著如此匠心獨運之士,真乃人才濟濟,不可小覷啊!”

桓容祖謙遜一笑,擺手輕道:“褚侍郎謬讚了,在下這點微末之技,不過螢火之光,何足掛齒。”

褚良辰聽後,神色微凝,陷入沉思。片刻之後,他再度轉向蕭瑾言,緩緩開口:“瑾言,那魏無疾追隨劉坤多年,劉坤昔日對其幾乎是言聽計從,加之其人性格多疑……”

蕭瑾言聞後,眉宇間拂過一抹疑惑,輕聲問道:“良辰兄之意,莫非是……”

褚良辰略一沉吟,眸光閃爍,續道:“吾等尚需一名能潛入魏帝身邊的細作,此人需得魏無疾親派,既要機敏過人,行事幹練,更要忠心不二,毫無二心。唯有如此,人證物證皆備,方能將魏無疾那老奸巨猾之徒,徹底扳倒,再無翻身之日!”

蕭瑾言聞言,面露難色。尋得這樣一位既機敏幹練,又忠心耿耿,甘願冒此奇險的細作,實非易事。此人需得在劉坤面前坦然自承為魏無疾之心腹信使,面對劉坤的審視與盤問,仍能從容不迫,此等人物,確是難覓其蹤……

最為關鍵的是,此人恐怕難逃劉坤一怒火中燒之下的一道絕殺令。即便生死懸於一線,他也誓死咬緊牙關,堅稱自己是魏無疾的心腹,誓死不背叛蕭瑾言。這一系列精密的佈局,任何一個細微之處稍有差池,都將導致蕭瑾言與褚良辰的除賊大計功虧一簣。

蕭瑾言緩緩垂下眼簾,陷入了深思,片刻之後,他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對褚良辰言道:“好,褚侍郎且安心,這名‘細作’……瑾言自有安排,定當萬無一失。”

褚良辰聞言,嘴角勾勒出一抹寬慰的笑意,邁步上前,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日後,皇宮,宣政殿。

蕭瑾言身披戰甲,英姿颯爽,腰間一柄寒光閃爍的佩劍隨步履輕輕搖曳,與身著莊重官服、頭戴烏紗的庾進並肩疾行,二人步伐堅定,直指宣政殿而去。在蕭瑾言鐵鉗般的手掌中,還緊緊控制著一名被粗繩緊緊束縛的青年壯漢。

這壯士身形中等,肌肉虯結,透露出不凡的體魄,面容堅毅如磐石,一身樸素的粗布麻衣雖顯貧寒,卻難掩其內在的剛韌之氣。他,便是張長信,洛川在重重篩選之下,為蕭瑾言精心挑選出的情報營“尖兵”。張長信不僅機敏過人,行事幹練,更對蕭瑾言忠心無二,誓死效命。

如此一行,三人一前一後,步伐匆匆,在這宮牆深鎖的皇宮中,掀起一陣緊迫的風雲。

在這次隱秘而緊要的行動裡,張長信擔當起了魏無疾身邊不可或缺的耳目與信使之責。他與蕭瑾言、庾進三人,共同編織著一出扣人心絃的戲碼:

張長信,肩負魏無疾的重託,懷揣著一封字字千鈞的親筆密函,趁著夜色如墨,馬不停蹄地奔向了平城,誓要將魏無疾的一片赤誠之心,親手呈遞給大魏的天子。然而,命運似乎總愛與人玩笑,這位忠誠的信使,在即將踏入皇城根兒的那一刻,卻因舉止間的幾分匆忙與隱秘,不慎引起了守城士兵的警覺,最終被蕭瑾言麾下的精兵慧眼識破,當場“捕獲”。

蕭瑾言在“捕獲”張長信之後,非但沒有絲毫懈怠,反而迅速行動,親自押解著這位“嫌疑”重重的信使,穿過燈火闌珊的街巷,直奔皇宮而去。

在那條通往皇城深處、石板路略顯滄桑的巷弄裡,蕭瑾言正押解著罪臣張長信,步伐堅定而沉重。恰在此時,命運似乎安排了一場不期而遇,庾進不期而至。聽聞蕭瑾言簡述事情始末,庾進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水,怒不可遏,對魏無疾背叛劉坤之舉口誅筆伐,言辭間滿是憤慨。

於是,二人志同道合,並肩同行,將張長信一路押往那權力與審判交織的殿堂。

只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已帶著五花大綁的張長信,立於劉坤面前。蕭瑾言動作利落,一把將張長信拽倒在地,迫使他跪伏在劉坤的威嚴之下,場面一時凝重。

劉坤見狀,心中驚瀾四起,卻仍竭力保持著帝王的鎮定,連忙對眼前這兩位忠心耿耿的臣子道:“二位愛卿,這……究竟是何故?”

庾進言罷,身形一閃,猶如離弦之箭般疾衝向前,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陛下,魏無疾私下與魏帝勾結,心懷不軌,妄圖顛覆朝綱。此人正是魏無疾派遣的心腹信使,其行蹤鬼祟,於城門口被蕭將軍麾下勇士當場擒獲。更甚者,吾等自其身上搜出了魏無疾親筆致魏帝之密信一封,懇請陛下親鑑。”

言畢,庾進迫不及待地將那封由桓容祖依魏無疾筆跡精心偽造的書信呈遞至劉坤面前。

劉坤聞言,面色驟變,雙手微顫接過信箋,目光迅速而緊張地在字裡行間遊走。隨著閱讀的深入,劉坤的神色愈發凝重……

不消片刻,劉坤覽畢那封書信,怒氣瞬間如火山般噴發,他狠狠地一甩手,將信紙擲於地面,信紙隨之蜷曲,彷彿也在顫抖。他嗓音沙啞,怒吼聲響徹大殿:“逆賊!簡直是喪心病狂的狂徒!朕真是瞎了眼,竟錯信了魏無疾這狼心狗肺的逆賊!”

庾進見狀,連忙上前一步,神色凝重道:“陛下,魏無疾此賊,位極人臣,卻心懷異志。他享受著陛下賜予的榮華富貴,卻不盡忠職守,反生叛逆之心,實乃我大宋之國之大患!若不除此賊,我大宋江山恐將搖搖欲墜!微臣懇請陛下,即刻下令,將魏無疾及其黨羽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劉坤聞言,怒氣瞬間如火山般噴湧而出,隨即又被重重疑雲籠罩心間。他強壓下翻騰的情緒,眼神中閃爍著不解之光,緩緩言道:“且慢……魏無疾隨朕多年,歷來忠貞不渝,朕亦未曾有絲毫慢待,他何以會背叛朕?這其中,莫非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誤會?”

庾進聞此,眉頭不由自主地緊鎖起來,目光轉向劉坤,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陛下,魏無疾謀反之由,那信中已詳盡道來。據信中所言,魏無疾心生怨懟,皆因陛下未納其言,漸生疏離之感,更覺被輕視怠慢。這份積怨,最終化作了反心。陛下,此事恐怕非同小可啊。”

未曾料想,劉坤聞此言語,心頭不禁泛起一絲愧疚,緩緩接續道:“這……或許……朕近來確實對魏無疾有所疏忽。”

庾進聞言,面上神色複雜,苦笑與憤慨交織,他激昂陳詞:“陛下,您乃九五之尊,大宋的天子!至於該聆聽何人之言,忽略何人之語,亦或是陛下心中自有丘壑,欲自行決斷,這一切皆由陛下心意所定。因為您是至高無上的帝王,無需盲目依從任何一位朝臣之意!”

劉坤微微一怔,似在思索:“果真如此嗎?”

庾進言辭懇切,緩緩言道:“假使魏無疾因陛下未從其言,便心懷異志,欲勾結外邦魏帝,行那謀反弒君之不軌,他心中還將陛下視為至高無上的君主嗎?陛下身為大宋之主,若不能自主決斷,反被魏無疾左右,豈不成了空有其名的帝王,一如他掌中之木偶,絲線盡握於魏無疾之手?”

劉坤聞此,心潮澎湃,面色激憤:“所言極是!朕乃天子,九五至尊,自當獨斷專行,金口玉言,何須受制於魏無疾這等宵小之徒!”

庾進窺見皇帝神色微動,心中不由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喜悅,隨即介面讚道:“正是如此,這才彰顯出陛下身為九五之尊的非凡氣度與宏偉胸襟!”

劉坤聞言,動作微微一頓,眉宇間仍纏繞著幾分不解,望向庾進,緩緩言道:“然而……即便朕近來對魏無疾有所疏遠,他畢竟仍是當朝首輔,權柄在握,位居百官之首,僅次於朕,難道僅憑此,他便會鋌而走險,行那謀逆之事?”

一旁的蕭瑾言默默旁觀,心中暗自思量:劉坤此人,城府之深,疑心病之重,實屬罕見,要想輕易將他誘入圈套,無疑是難上加難。方才,當劉坤初覽那封密信之時,信中言辭猶如利刃,猛然間在他心頭狠狠劃下一道,令他怒火中燒,面色鐵青。然而,這憤怒的情緒猶如夏日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之間,劉坤便從這情緒的漩渦中抽身而出,理智之光重又照亮了他的眼眸,疑慮之雲迅速在他心頭聚集……

況且,劉坤與魏無疾之間,似乎還交織著一份不菲的情誼紐帶。劉坤本就生性多疑,即便是庾進已將事態剖析得淋漓盡致,他心中那份疑雲仍舊未曾散去,對魏無疾的性命,遲遲不肯輕易下定斬決。如此看來,若要誘使劉坤深陷騙局,僅憑人證物證這些冷冰冰的證據,怕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輔以爐火純青的演技,以及那張能言善辯、顛倒黑白的巧嘴,方能叫他信以為真……

庾進語塞片刻,神色焦急地向劉坤進言道:“哎,陛下,魏無疾此人野心勃勃,若僅委以首輔之職,只怕難以滿足他那無盡的權力渴求。他心中絕不願屈居人臣之位,除非陛下甘願成為他手中的傀儡,朝中大小事務皆由他一人決斷,否則,他定不會輕言放棄,定會蠢蠢欲動,圖謀不軌啊!”

劉坤聞言,眉頭微皺,似在思量:“果真如此嗎?”

庾進輕嘆一聲,語帶深意地道:“唉,陛下可曾耳聞,那魏無疾平日裡是何等的張揚不羈,視他人如無物。他竟公然在諸多場合揚言,即便是陛下您,也得對他退避三舍。陛下細想,魏無疾的狂妄,已至何種境地?”

劉坤聞聽庾進這番言辭,怒意瞬間如火山般噴發,他猛地一拍案几,怒喝道:“豈有此理!魏無疾這廝,簡直是膽肥心狂,囂張得沒了邊!他……他還真把朕當成了任由他擺佈的木偶皇帝不成?!”

庾進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得意,他趁熱打鐵,緊接著言辭懇切地說道:“陛下,魏無疾此人狼子野心,行徑大逆不道,其不臣之心,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無需多言!而今,他竟妄圖勾結魏帝,密謀不軌之事……陛下英明神武,獨斷乾坤,此時若不速除魏無疾,更待何時?望陛下明斷!”

劉坤聞此訊息,胸中怒火如沸水般洶湧澎湃,對魏無疾的失望之情猶如滔天巨浪,將他心中的信任之舟瞬間淹沒。然而,一股揮之不去的疑慮,仍像一塊沉重的巨石,牢牢地擋在他做出決斷的路口,讓他躊躇不定,難以邁出那關鍵的一步。

庾進見狀,心中焦急萬分,連忙趁熱打鐵,對劉坤勸說道:“陛下,魏無疾圖謀不軌,欲與魏帝聯手反叛,此事證據確鑿,鐵證如山。人證、物證皆已備齊,確鑿無疑。陛下還在猶豫什麼呢?此刻正是關鍵時刻,陛下應當雷厲風行,果斷出手,即刻將逆賊魏無疾及其黨羽一網打盡,以防他們察覺陰謀敗露,狗急跳牆,再生事端。”

劉坤猛然間心頭一凜,汗水涔涔而下,他急忙俯身拾起那遺落塵埃的書信,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再次審視起來。隨後,他高舉信件,面向跪伏在地、瑟瑟發抖的張長信,沉聲問道:“朕且問你,此信確實是魏無疾囑託你轉交予魏帝之手?”

張長信聞言,身軀顫抖得更甚,彷彿篩糠一般,他拼盡全力在地上叩首,額頭瞬間紅腫,隱有淤血浮現。他語無倫次地哭喊道:“陛下開恩,陛下開恩啊!小人不過是個跑腿送信的,只知遵照那秦國公……不不不,是那魏無疾老奸賊的命令列事,對此信內容一無所知啊!”

庾進輕聲道:“陛下,您瞧瞧,果真是如此情形呢。”

張長信膝行幾步,近乎涕淚交加地哭訴:“陛下啊,小人若早知那魏無疾老賊心懷不軌,竟敢私通魏帝意圖謀反作亂,便是借我十個膽子,也定要第一時間向陛下稟明,揭露那奸賊的真面目!小人怎敢,怎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替那魏無疾傳遞這等信件!陛下明鑑,此事小人自始至終都被矇在鼓裡,渾然不知啊!小人對您一片赤誠,忠心可鑑,實在是無辜受累……陛下,就請您開恩,饒了小人這條微不足道的性命吧!”

劉坤猛然間心頭一凜,冷汗涔涔而下,暗自驚忖:糟糕!觀那信使神色慌張,舉止失措之態,魏無疾與魏帝暗中勾結意圖謀反之事,只怕十之八九確鑿無疑了……況且,魏無疾跟隨我足足八個春秋,他那一手字跡,即便是化作飛灰,我也能一眼辨出,斷不會有誤,這封信確是魏無疾親筆所書無疑。

思及此處,劉坤心中暗自權衡:寧可錯信其有,也不可輕忽其無。畢竟,魏無疾身為當朝首輔,權傾一時,把持朝政多年,其門下弟子、故舊官吏,乃至心腹黨羽,遍佈朝野內外,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倘若魏無疾真與魏帝狼狽為奸,一旦圖謀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劉坤狠下決心,怒聲咆哮:“魏無疾這狼心狗肺之徒,竟敢背叛朕!朕誓要將其挫骨揚灰,滿門抄斬,以洩心頭之恨!”

庾進心中暗喜,連忙上前拱手道:“陛下息怒,微臣即刻領兵前去包圍魏無疾府邸,誓將此賊擒拿歸案,以正國法!”

劉坤憤怒地點了點頭,目光如炬,又轉而怒視著跪在地上的張長信,厲聲道:“來人,將這狗奴才給朕拖出去,斬首示眾!”

張長信聞言,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如紙。他連忙拼命地磕頭求饒,嘴裡還不斷地發出驚恐的呼喊聲。

蕭瑾言目睹此景,心中不由一驚,暗自思量:這劉坤怎地如此心急火燎,欲置張長信於死地?不成,萬萬不成!那張長信,乃洛川一手栽培的“棟樑之才”,更對瑾言忠心無二,此等忠良之士,實屬難得。

除暴安良自是應當,但瑾言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無辜喪命?

念及此處,蕭瑾言急忙跨前一步,神色凝重,義正詞嚴地對劉坤道:“陛下,此案疑點頗多,萬不可輕率行事,草菅人命啊!”

庾進心頭猛地一顫,心中暗驚:蕭瑾言之前不是與自己密謀,要聯手除去那魏無疾嗎?這傢伙莫非心生異念,想要臨陣倒戈,戲弄於我?

未及多想,劉坤已是怒髮衝冠,厲聲喝道:“蕭瑾言,你給朕住口!魏無疾勾結魏帝謀逆一案,人證物證皆已確鑿無疑,還有何可狡辯之處?朕若不速速出手,剷除這逆賊,難道還要坐等他來取朕項上人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