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年眉眼清朗,神情淡然,與那任平生莫名的有種頗為相似的氣質。

雖然論是聲音、相貌,還是身形舉止都不一樣。

可姜夭還是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種熟悉感。

姜夭皺了皺眉,心中隱隱有些疑惑。

她並非那種憑空臆測之人,相反,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種直覺曾無數次在關鍵時刻幫她避開陷阱、識破謊言,甚至找到失落已久的線索。

如今它又悄然響起,如同風中的一縷殘音,若有若無地撩撥著她的神經。

“我不認識你。”

江河選擇否認,“至於見面……或許你見過我,但我是絕無可能見過你的。”

來的時候,他可就已經變換了相貌、聲線,甚至連一身衣物,甚至是那匹馬,他都做到了準備。

與任平生這個身份進行了幾乎百分百的分割。

之所以是幾乎百分百,卻還是他之後還要用到這個身份。

除非他以後徹底捨棄了這個身份,那樣的話,才會達到百分百。

“你如何稱呼?”

姜夭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追問,而是輕輕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對方的說法。

“姜夭,青孚劍宗真傳弟子。”

她自我介紹了一下。

“江河,十八皇子伴讀。”

太監?

姜夭眼中閃過一抹亮光,隨即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下半身,上下打量了幾眼,眼神中帶著幾分探究與好奇。

江河面色一黑,“你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

姜夭收回視線,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掩飾不住的好奇從她的話語中流露出來,“我只是好奇,你們太監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作為青孚劍宗最年輕的核心真傳,她向來直來直往,從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她曾在山下歷練多年,行走江湖,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物。

世家子弟的驕矜、宗門真傳的傲骨、江湖遊俠的灑脫……

她都一一接觸過,也並不陌生。

可唯獨這宮中的宦官,卻是她從未真正瞭解過的群體。

尤其是……

太監!

“你很奇怪。”

姜夭突然上前一步,女子特有的梅花香氣隨著她的動作撲面而來。

她那雙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直視江河,語氣認真得近乎咄咄逼人,“你說的話,有一半真,有一半假。”

江河目光微斂,袖中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收緊又鬆開。

“真真假假,對你我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來說,有必要嗎?”

“……”

姜夭一雙柳葉般的蛾眉緊緊蹙起。

她自幼在宗門長大,天賦卓絕又得師長寵愛,向來不懂什麼叫委婉迂迴。

可對方滴水不漏的表現又讓她無從下手。

似是有些心煩意亂,她晃了晃腦袋,背後的長劍被她甩了出來,她摸著劍身,緩緩平復心中的情緒。

“我還是覺得我認識你,甚至我們剛剛見面不久。”

她直白地說,就差將任平生的身份說出來了。

江河的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旋即被他掩藏得極深。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彷彿也在重新審視這個女子。

而姜夭亦是直接毫不迴避地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如劍,清澈銳利。

“在下再說一遍,在下叫江河,乃是十八皇子伴讀太監,你認識我也好,不認識我也罷,就現在而已,在這個璇璣道宗內,我就是這個身份。”

江河無奈,嘆了口氣。

他特意在現在二字上加了重音,暗示這不過是權宜之計。

“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殺人滅口這種事情,想想得了。

一位先天境界的大宗真傳,真要殺,也要等到他實力夠了之後才可以殺。

至於緣分、憐香惜玉……

開什麼玩笑,他會考慮這些東西?

姜夭眼神深邃的望著江河,江河的暗示,她已經聽懂了。

不過她內心也說不清到底是高興還是失望。

天命劍法修煉成功的,不是一個隱世宗門的傳承弟子,而是皇宮中的太監……

這多少讓她內心的情緒多少有些不對勁。

“我明白了。”

她抿了抿嘴,長劍重新歸鞘,發出清脆的錚鳴。轉身時,白色的長裙在風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江河望著轉身離去的姜夭,微微吐了一口氣,心下只覺得輕鬆無比。

同時,也對這位傳言中的天驕仙子產生了一絲輕蔑。

不知該怎麼說才好,這位的人情世故,似乎並沒有學通啊!

不過江河也理解,師父師祖都是宗門實權掌控者,宗主、長老,自身又是天賦絕倫的青年天驕,這種環境下,似乎也不需要去懂什麼人情世故啊!

他起身,整了整衣服,正準備轉身進屋修行,卻忽然感覺背後一陣刺痛。

江河猛然轉身,那是一道極為強勁且陰狠毒辣的目光。

果不其然,不到三息,甚至不等江河主動開口,便有一身材高大的紫袍青年踏著半空,來到了江河的面前。

那高大青年面色冰冷的看著江河:“剛才,姜仙子與你說了什麼?”

說話間,一股先天威壓已然朝著江河壓去。

只可惜,這對於江河無用。

早在數月前,他還是淬體境界時,那位陸家家主一身先天威壓朝著他壓去,他都沒有什麼感覺。

更別說現在他已經是感氣境界了。

江河抬眸,冷淡地說:“你應是璇璣道宗的真傳弟子吧,這般對待一位外來的貴客,這就是你璇璣道宗的待客之道?”

他可不信這高大青年敢直接對他動手。

就算這人敢對他動手,一定也會立馬有人進行阻攔。

能在這附近居住的,不是達官顯貴,也是宗門世家……

這要是說這裡沒有璇璣道宗的高手看管的話,出了什麼亂子,璇璣道宗也不好收場。

更別說,明日便是璇璣道宗慶典召開之際。

值此重要時期,璇璣道宗可不會允許宗門內出現一絲一毫的亂象。

那高大青年瞳孔驟縮,粗眉緊蹙,毫不客氣的譏諷道:

“你一個太監也算我璇璣道宗的貴客?”

江河眉頭一挑,這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倒也不覺得意外。

只是,明知他的身份,卻還上門挑釁……

難不成是璇璣道宗高層有人對他不滿?

是那位玄真長老?

嘿,還真有可能。

一想到之前他對於那位玄真長老的明確拒絕,他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算與不算,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而且我代表的是一位大離皇子殿下,你難不成是要與大離為敵?”

江河也不含糊,大帽子一頂一頂的給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