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青年面色一陣紅一陣青,額角青筋隱隱跳動。

他死死盯著江河,眼中怒火與猶豫交織,顯然是因為江河的話而開始左右為難了起來。

不,用左右為難來形容此刻他的心境或許還太過溫和。

或許用投鼠忌器這個詞彙來形容他此時的內心,會更為貼切一些。

“……我不管那麼多!”

他突然暴喝一聲,聲震四野,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青石板鋪就的地面竟被踏出蛛網般的裂紋。

“我只問你,那位姜仙子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這位身材魁梧的青年名為顧明宏,璇璣道宗真傳弟子。

他年紀輕輕便已踏入先天之境,在同輩中堪稱翹楚。

在璇璣道宗這樣的大派中,先天境界已然是宗門的中堅力量。

無論是真傳弟子還是各殿執事長老,大多都處在這個境界。

而一旦突破至宗師境,便可躋身真正的權力核心,成為執掌一方的實權長老。

此次他奉玄真長老之命前來,本就是要給這個名叫江河的小子一點顏色看看。

只要不傷及根本,略微教訓一番也無妨。

顧明宏原本還在苦惱如何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手,卻不曾想竟撞見青孚劍宗的姜仙子獨自進了這小子的院落,更在裡面逗留了足足半炷香時間。

這下也別名正言順了。

要知道,那位姜仙子可是整個江湖無數武者心中的白月光啊!

這一點江河倒是疏忽了。

他並不知曉,姜夭在江湖天下閣釋出的各大榜單中也是赫赫有名——只不過是在九州美人榜上。

這個收錄九州絕色的榜單上,每一位都是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而姜夭更是其中排名前五的絕色。

顧明宏想到這裡,眼中妒火更盛。

這傢伙居然和姜仙子獨處了半炷香時間?

他死死盯著江河那張平靜的臉,恨不得立刻將其撕碎。

但理智又告訴他,若真傷了這小子,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最起碼玄真長老會找他的麻煩。

玄真長老可只讓他小懲大戒,並沒有讓他動手打成重傷。

他若是陽奉陰違,之後他可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因而,這種矛盾的心理也讓他臉上的表情越發猙獰,整個人如同一頭被激怒卻又不得不剋制自己的兇獸。

江河冷眼以對,“我若是不回答你的問題呢?”

真是的!

江河對於這璇璣道宗的好感可是全無半分了。

本來他還以為璇璣道宗真的是什麼有道真修、高冠真道,卻沒想到,裡面的這群道士卻盡是些男盜女娼之輩。

阿諛奉承、男盜女娼、蠅營狗苟……

江河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平靜如水。

他看著眼前這個身體不時顫抖,幾乎要暴走一樣的璇璣道宗真傳弟子,只覺得可笑又可悲。

虧的璇璣道宗還得名青州第一道宗,卻不想對於門下弟子竟是如此忽視培養教育。

“怎麼?璇璣道宗的弟子,就只會仗勢欺人、強逼他人回答不想回答的問題?”

江河語氣譏諷,““還是說,你們平日裡修道修得心浮氣躁,連最基本的心平氣和都忘了?”

道宗!

首要的可是道!

道家講究清靜無為、心平氣和,可沒有一個是講心氣暴躁的。

顧明宏聞言,臉色更加難看。

他何曾被人如此當面譏諷過?

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角色!

皇子伴讀?

他不曉皇室規矩,自然也只認為一個太監而已,能有什麼地位?

不過是一介狗奴罷了。

“放肆!”

他怒喝一聲,周身真氣激盪,紫袍散發出奇異的波動,凌厲的威壓驟然爆發,“你區區一個皇子的奴才,也敢妄議我璇璣道宗?”

江河絲毫不懼,揚起下巴,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妄議?”

“就我現在所感受到了,似乎不是妄議啊!”

“還是說,堂堂璇璣道宗的真傳弟子,就這點氣量?連幾句實話都聽不得?”

“混賬!”

顧明宏大掌一揮,一道凌厲的真氣化作掌風,直逼江河胸口!

江河瞳孔收縮,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倒要看看,璇璣道宗是否真的打算眼睜睜的看著他這位代表著皇子友誼的伴讀太監在璇璣道宗內,被璇璣道宗的真傳弟子打成重傷。

當然,他衣服之內,渾身肌肉卻是緊緊繃住了。

一位先天高手的攻擊,哪怕是隨手一擊,也有可能是他這位感氣境武者難以匹敵的。

因為,為了他不被一不小心殺死,他還需要做好萬全準備才行。

“住手!”

果不其然,僅僅是眨眼間,江河面前便忽然出現了一道玄袍人影。

那玄袍人影揮了揮手,便將顧明宏的那道先天一擊消弭。

“顧明宏,你身為真傳弟子,居然做下如此大事……”

“本座罰你入刑堂禁閉三月,你可接受?”

顧明宏抬頭看向那道玄袍身影,聲音帶著幾分詫異:“玄……玄真長老?!”

“您不是……”

“住嘴,事到如今,你難道還想堂皇狡辯不成?”

玄真長老面容肅穆,長鬚飄然,一雙眼睛卻銳利如電。

他負手而立,周身似有無形威壓,讓顧明宏渾身僵硬,連呼吸都為之一滯。

“弟子……弟子知錯!”

顧明宏慌忙跪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但此人出言不遜,辱我宗門……”

“好了!”

玄真長老一聲冷喝,袖袍無風自動,“皇子伴讀代表皇室顏面,又豈容你在此放肆?”

好一場戲!

江河只是冷笑,在一旁冷眼旁觀。

和稀泥也好、故意為之也罷,總之他真的對這璇璣道宗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了。

玄真長老扭頭目光復雜地看了江河一眼,隨即轉向顧明宏:

“還不速去刑堂領罰?”

接下來,該是他們二人的事情才對了。

顧明宏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死死盯著地面,眼中滿是怨毒,卻不得不低頭應道:“弟子,領命。”

此刻,他內心既有對江河的憤怒,又有對玄真長老的怨恨。

針對江河,難道不是玄真長老您老人家給我的命令?

結果我才剛動手你就出手製止?

你這純粹是把我當傻子一樣來使啊!

甚至不僅無償的利用了我一把,結果利用完還直接把我往坑裡推?

去刑堂領罰?

刑堂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顧明宏可是一直都銘記於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