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棉紡廠

“劉主任。”

劉建明循聲望去，回憶片刻，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眼前的女娃，蹙眉開口。

“你是？”

“我叫鬱棠，是福澤一中高三學生，之前也有給其他廠算過賬，如果您找不到人，那我給您核一下？”

劉建明打量著鬱棠，對方臉上的自信令他有些遲疑。

這批貨今天肯定要清點入庫，可他對賬目一竅不通，猶豫不決時，就看到一旁的陳剛直接將材料清單塞到鬱棠手裡。

“這是這批貨的清單，數量和單價都在上面，你核算一下。”

見此，劉建明眼珠一轉，想著先把貨卸了，這樣他也好和廠長交代。

至於賬，先穩住陳剛再說。

思及此，劉建明故作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這位同學，那就麻煩你了。”

……

劉建明剛安排好廠裡的工人準備搬貨入庫，就看到鬱棠朝他走來。

“鬱同學，怎麼了？”

“我算好了。”

“什麼？”

陡然拔高的聲音，令劉建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清了清嗓子後，壓低聲音說道。

“鬱同學，你能幫我解這燃眉之急我很感謝，但這批貨可不是小數目，你這麼……”

沒等劉建明說完，鬱棠直接將清單遞給他，上面詳細標註了各種布料的總價和這批貨的總金額。

“按照清單，我算出的總金額是895.37元，他們讓結的款是895元，對方應該是四捨五入將零頭抹掉了。”

話落，鬱棠接著道。

“您清點下送的貨和清單上寫明的款式和數量是否相符，如果相符，那這個賬就沒問題。”

看著手裡的清單，劉建明內心猶豫無比。

就算吳會計也沒辦法在這麼短時間核算出這一大筆帳，何況鬱棠一個高中生？

正在劉建明遲疑之際，就看到楊錦坤從大門口走進來，眼底頓時一亮。

“楊廠長。”

“貨送到了？”

楊錦坤看到工人正在卸貨，開口詢問。

“送是送到了，可吳會計不在，沒人核賬啊。”

“金額老吳給我說過了，一共是895.37元，貨清點好直接和師傅結了就行。”

楊錦坤滿臉愁容接著道。

“老吳家裡事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好，和我請了半年的假，廠裡的賬不能沒人管，你這幾天趕緊給我找個人先頂著這個位置。”

聞言，還處於震驚中的劉建明，下意識指向一旁一語不發的鬱棠。

“這位鬱同學，好像還挺擅長算賬的。”

……

次日清晨，鬱棠早早就去了棉紡廠。

“劉主任，早啊。”

“小鬱啊，這些是昨天楊廠長交代的，需要趕緊整理出來的庫存單據，還有月底了，大家的工資你也要抓緊算一下。”

劉建明把一大沓單據放在鬱棠辦公桌上，心底暗暗為對方捏了把汗。

廠裡月底要算的賬是最多的，連老吳這種幾十年的老會計，每到月底都直髮牢騷，直喊頭疼，更別提鬱棠。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故意為難一個小姑娘。

“劉主任，您放心吧。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您和楊廠長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我，我肯定會把它辦得妥妥的。”

在鬱棠看來，這些也就是加減乘除的事，除了比較花時間，其他都不是問題。

“行，那你先熟悉工作，有問題找我。”

……

埋頭算了一天，鬱棠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將整理好的單據放進抽屜，背上挎包離開辦公室，卻在出門的那一刻差點撞上了人。

“不好意……”

鬱棠抬起頭，脫口而出的話瞬間卡在喉嚨。

沈宴知？他怎麼在這？

“鬱棠？”

沈宴知看著突然出現的鬱棠，有些訝異。

鬱棠心底咯噔一聲，率先開口。

“你怎麼在這？”

沈宴知沒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鬱棠片刻。

“你在這打工？”

“嗯。”

鬱棠垂下頭，有點心虛。

“顧老師知道嗎？”

“不知道。”

鬱棠搖頭。

見狀，沈宴知神色疑惑。

“不是馬上要高考了？怎麼還想著出來打工？你是不打算考試了？”

鬱棠環顧四周一圈，隨即壓低聲音。

“沈同學，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不過你能不能幫我保密？千萬別讓顧老師知道。”

學校要知道這事，肯定會通知鬱建軍，到時候鬱棠光解釋就得累個半死。

“求求啦！”

鬱棠晃了晃沈宴知衣角，嬌俏的面容上溢滿討好的笑。

“等發工資了，請你吃冰棒，好不好？”

沈宴知沒搭理鬱棠，而是扯回被她拽著的衣角，邁步離開。

“看我心情吧。”

聞言，鬱棠朝沈宴知的背影猛地翻了個白眼，當看到對方突然回頭看向她時，又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沈同學，等等我。”

……

臨近六月，天氣越發熱了起來，時間也越發緊迫。

鬱棠看著課桌上模擬試卷的分數，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

這個分數，和她估算的幾乎沒有差別。

“棠棠，你可以啊。”

李晚悅拿過鬱棠的試卷，各科的分數都超出了及格線，雖沒什麼拔尖的科目，可卻也沒偏科。

“就你這分數，再努力努力，肯定能考上省大。”

“一次測試說明不了什麼，而且高考的難度肯定比這個大。”

聞言，李晚悅神色有些納悶。

既然鬱棠覺得考省大都有些危險，那她當初還說要報京大。

難道那時是和她開玩笑？

雖不明白鬱棠的想法，可李晚悅也不喜歡鬱棠氣餒的樣子。

“但和你之前相比，進步已經很大了。這不是還有一個月的備戰時間，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喜歡的大學。”

“你呢？想好要報哪個學校了嗎？”

“我啊，省大我是沒希望了，打算報師範學院。”

李晚悅成績一般，省大指望不上，能上師範也不錯。

“師範也挺好的。”

以後當一名教師，也是一項不錯的選擇。

兩人正閒聊著，就看到班主任拿著課本走進了教室。

“試卷大家都拿到了，分數都看到了吧。”

顧懷遠戴著一副黑色圓框眼鏡，一身黑色的中山裝簡單又精神，向來嚴肅的臉龐此刻難掩笑意。

“我們班這次考試的成績整體都還不錯，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進步。”

話落，顧懷遠視線落在坐在後排的鬱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