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之下,狡黠而狂野的風暴沒來,但是,一陣風吹過之後,如同烙鐵般燒身的烈日來了。

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著這座城市,熱浪如同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人們的喉嚨。李墨飛與劉宇走出庇護所後分手,各回各的單位。李墨飛獨自走在街頭,四周的景象讓他感到一陣窒息。曾經繁華的街道,如今被焦慮和恐慌籠罩,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

李墨飛的父親住在新海市第一醫院,他緩緩向醫院走去,一向穩沉的他,此時卻心中隱隱感到不安。醫院的外面,已經排起了長隊,許多人因中暑而痛苦地靠在牆邊,臉色蒼白,額頭上佈滿了冷汗。林然心中一緊,想起了幾天前的天氣預報,氣象局警告過即將到來的極端高溫,但沒有人真正重視。此刻的他,才真正意識到,這場熱浪的威力遠超想象。

“快!請讓開,我是醫生!”一名醫護人員匆匆趕來,推開人群,帶著幾名急救人員朝醫院奔去。“這是怎麼了?”李墨飛心中一緊,跟隨在後,試圖瞭解醫院內部的情況。

走進醫院,眼前的景象令他震驚。走廊裡擠滿了中暑的患者,醫護人員疲憊不堪,幾乎沒有時間休息。李墨飛看到一位年輕的護士,臉上掛著汗水,手中卻依然在為一位中年男子進行急救。男子的呼吸微弱,周圍的人們則在焦急地等待著診治。

“我們需要更多的冰塊和水!”一位醫生在大喊,聲音中透著無奈與焦慮。

“怎麼,連醫院也沒水了嗎?”

李墨飛的心中愈發沉重,彷彿一塊巨石壓在他的胸口。他知道,城市的基礎設施在極端天氣面前顯得如此脆弱,而人們的生命安全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渺小。醫院的急救室已經超負荷運轉,醫護人員的神情中充滿了疲憊和焦慮。

“請您稍等,我們會盡快處理您的情況。”護士用盡最後的力氣安慰患者,但她的聲音中透著無力感。李墨飛意識到,許多人正在面臨生死的考驗,而他作為一名氣象學博士、氣候科學家卻只能在這裡無能為力。李墨飛此刻,痛心疾首。

“這場熱浪真的太可怕了,醫院根本無法應對。”一位患者哽咽著說道,眼中流露出絕望的神情。

就在這時,李墨飛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螢幕上顯示著趙東浩的名字,趙東浩是一名氣候災難學教授,是李墨飛本科生時的老師。他迅速接起電話,聽到趙教授的聲音,心中略感安心。

“李墨飛,你在哪裡?情況怎麼樣?”趙東浩的聲音中透著關切。

“我在醫院,老師,現在情況很糟糕。”李墨飛的聲音低沉,無法掩飾內心的無力感,“人滿為患,電力供應已經中斷,水和食物都在短缺。”

“這只是開始。”趙東浩的聲音變得嚴肅,“你必須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我知道,但我想了解更多。”李墨飛抬頭看向醫院,心中充滿了對這場危機的無奈與憤怒,“我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你需要冷靜,儘量找到安全的地方。現在的局勢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趙東浩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焦慮,“我會盡快聯絡其他專家,看看能否找到解決方案。”

“好的,我會注意的。”李墨飛結束通話電話,心中卻感到一陣不安。他知道,事情遠未結束,未來的日子將會更加艱難。

李墨飛走出醫院,陽光依然刺眼,街道上人們的面孔愈發扭曲,彷彿被絕望吞噬。他的目光掃過超市,那裡貨架幾乎被搶購一空,市民們在烈日下排隊等待供水車,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絕望。

“快來!水來了!”一聲歡呼打破了沉悶的空氣,李墨飛看到一輛供水車緩緩駛來,周圍的人們瞬間湧向前去,猶如潮水般湧動。

柏油馬路蒸騰起扭曲的蜃影,行道樹的葉片蜷縮成焦褐色的拳頭。李墨飛將最後半箱礦泉水搬到臨時救助點時,指尖觸到某個中學生汗溼的掌心。那孩子校服領口泛著鹽霜,脖頸面板被曬得通紅髮亮,像只脫水的蝦。“謝謝您……”少年聲音嘶啞得可怕,喉間擠出的氣音讓李墨飛想起實驗室裡瀕死的白鼠。

李墨飛的心中一緊,無法想象,現代化的城市竟然在自然力量面前顯得如此脆弱。人們在生存的邊緣掙扎,人類在自然力量面前的脆弱又將如何被揭示?

此時,李墨飛的目光被一位年輕女子吸引,她正拿著錄音筆,採訪路邊的中暑患者和醫護人員。那是黃婭婭,一個充滿正義感的記者,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請問您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黃婭婭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試圖從患者口中挖掘出更多的資訊。

李墨飛聽到黃婭婭採訪時的問話,微微一愣,心中對她的勇氣感到敬佩。雖然整個城市陷入混亂,但她卻在努力記錄這一切,試圖將真相傳遞給更多的人。

“李墨飛老師!”黃婭婭轉過頭來,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你也在這裡!我正在記錄這場危機,希望能引起更多人的關注。”

“我知道,但我們能做的實在有限。”李墨飛嘆了口氣,心中充滿了無奈,“我們需要找到解決方案,而不是單純記錄。”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黃蓼婭婭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你的科學知識和我的報道可以結合在一起,呼籲更多的人關注氣候危機。”

李墨飛和黃婭婭決定暫時一起行動。

他們找到了一家尚未完全陷入混亂的咖啡館,雖然空調停運,但至少還有些陰涼的地方可以暫時躲避烈日。咖啡館的老闆是個中年男人,看到他們進來,疲憊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希望。“你們是記者嗎?請,你們應當把這裡的情況告訴更多人。”

“我們會的。”黃婭婭堅定地回答。

咖啡館的玻璃窗被烈日烤得發燙,空調早已停止運轉,吊扇在頭頂吱呀搖晃,攪動著一團黏稠的熱氣。李墨飛的襯衫後背洇出一片汗漬,他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珠,指尖觸到老闆遞來的礦泉水瓶時,塑膠表面凝結的水珠順著掌紋滑落,在佈滿灰塵的桌面上砸出一小片深色痕跡。

“我這裡還有一些食物和水,雖然不多,但總比沒有強。”老闆從後廚拖出一個褪色的泡沫箱,箱角裂口處滲出幾縷冷氣,彷彿垂死之人最後的喘息。他的圍裙口袋裡塞著半包受潮的香菸,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打火機金屬外殼,“希望你們能幫助更多的人。”

黃婭婭的鏡頭正對準角落裡蜷縮的老婦人。老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褪色的蒲扇,扇面破洞處漏下的風掀動她花白的髮絲,像一簇即將燃盡的燭火。“您家裡有降溫裝置嗎?”她蹲下身輕聲問,手機鏡頭微微顫抖——取景框裡,老人渾濁的瞳孔倒映著窗外白熾的陽光,彷彿兩顆正在融化的玻璃珠。

“你覺得這場熱浪會持續多久?”黃婭婭問李墨飛,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根據氣候模型,可能會持續幾周甚至更久。”李墨飛擰開礦泉水瓶時,塑膠發出尖銳的哀鳴。他注意到黃婭婭採訪本上潦草畫著的氣溫曲線圖,37c、39c、42c……數字在紙頁邊緣戛然而止,彷彿被高溫灼燒成灰燼。“未來的高溫事件只會越來越頻繁。”他說到“未來”時喉結滾動了一下,這個詞突然變得如此具象——就像此刻順著咖啡館鐵門縫隙滲入的熱浪,正一寸寸蠶食著陰影庇護的領地。

黃婭婭在咖啡館中用手機記錄下周圍的景象,捕捉那些因熱浪而變得扭曲的面孔。她意識到,不僅僅是溫度的上升,更是人們內心深處的恐懼與絕望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