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縈風和張獵戶帶著長長的隊伍還沒回到小山村,

但小山村裡的人都已經知道了風丫頭救得是燕王。

鄉長釐正三四天前就已經候在山村口等著他們回來。

沈縈風已經有半月未見到奶奶,半隻身子伸出車外,看著烏泱泱一群人守在村口。

她看向師父:“師父,怎麼鄉長都來了。”

“你救了燕王,他們自然是要來巴結你的。”張獵戶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率先下了馬車,身後跟著身輕如燕的沈縈風。

鄉長和那護送隊的隊長說了幾句話便跟著一群人來到沈縈風的小院處。

沈縈風多時不見奶奶,早就忍不住直接撲了過去。

奶奶笑呵呵的摸摸她的頭,看著長長的排到村口的隊伍,和張獵戶對看一眼。

這一天熱熱鬧鬧的,等人都走完了,沈縈風挨著奶奶睡去。

老人摸摸孫女的發頂,黑暗中傳來一聲嘆息。

第二日,老人請來村長,把到手的禮物分了一些出去,又找來張獵戶,仔細詢問起來。

張獵戶把事情挑明瞭說:“燕王心思已明,風丫頭她……”

“她生得那樣好看,自然是不會在這小山村裡過一輩子的。”

“可是……”

“既然人家沒明說,咱們自然也不好反應太過。好在事情還有迴旋餘地。”

“您怎麼想的。”

“這樣潑天的財富,小地方待不下去的。”會招來殺身之禍。

奶奶看得遠,哪怕是把東西分了一部分出去,依舊會招人眼紅的。

她思前想後,還是拜託張獵戶去跟釐正和鄉長說,要帶著風丫頭去鎮上去住。

晚上,沈縈風回來,奶奶便跟她說了要搬家的事情。

“為何呀?”

“這些東西,村裡的人不搶,山匪若是知道了,會不會來搶?到時候,你護得住我,護得住這村子嗎?”

護不住,沈縈風知道,她搖搖頭低聲說:“我知道了,我都聽您的。”

奶奶見她這副模樣便問:“你是不是捨不得?”

“奶奶,如果我們去了鎮上,我拿什麼養活您啊。我除了打獵,什麼都不會啊。”

“奶奶還以為你是捨不得小奴。”

“我捨不得師傅,捨不得張嬸,捨不得村長,村子裡的人我都捨不得。”

老婦人嘆口氣,摸摸她的頭說:“風丫頭,人生總有聚散,等以後你就懂了。”

沈縈風沒有再說話,她隱約意識到奶奶是在保護他們,卻不知道原因是什麼。所以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去找她師父。

張獵戶抽著旱菸,聽完了沈縈風的話開口問:“我問你,如果燕王說要帶你去京城,你怎麼辦?”

“他為什麼要帶我去京城?”

“因為他看上你這個小丫頭了,他想要納你為妾。”張獵戶抖了抖菸灰,“你知道妾是什麼意思吧。”

沈縈風點了點頭,父親生前囑咐過一些事情,其中一項就是沈家女子寧孤老,不為妾。

雖然她當時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父親的話她牢牢地記著呢。

後來,等沈縈風長大了,漸漸明白妾是什麼意思,玉兒妹妹就是給鄉長當妾的,聽說過得很不好,鄉長夫人成天打罵她。某次她去鎮上賣皮子時遠遠的看過一眼,都快不成人形了。

“那可是燕王,他若想納你為妾,你拒絕得了嗎?就算他不開口,鄉長、釐正、還有其他的地方官想要討好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給送過去。為今之計,也只能先躲一躲風頭,剩下的再做打算。”

張獵戶看著徒弟漂亮的臉蛋,天生的美人坯子,哪怕跟著他在山裡頂風冒雪,臉都凍壞了,可過幾天傷口癒合之後,又是潔白如玉的模樣。

“等過幾天你就跟我進山,再山裡先待上十天半個月的,等過了這陣子再下山。”

“可是奶奶她……”

“你奶奶自有張嬸照顧,你不用擔心。”

張獵戶打斷她的話:“風丫頭,勢比人強,咱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看看過一段時間,那位燕王還記不記得你吧。”

說是這麼說,張獵戶心裡依舊覺得那個年輕的燕王殿下不會這麼好打發。

第二日,沈縈風背上了江載聿給她的弓,鄭重地將奶奶託付給隔壁的張嬸,然後跟著師父進山。算上大雪封山、還有這一趟去渝州城,他們已經有數月未曾進山了。山中的積雪才化到一半,已經有小動物出來覓食。

沈縈風貓著腰,跟張獵戶的身後,很快就看到了一串腳印,看形狀應該是山雞。山雞是好東西,全身上下都能賣錢,若是雄雞的話,尾羽又長又漂亮,能賣的上價錢。聽收穫得商人說,城裡達官顯貴的夫人小姐們,喜歡拿那些尾羽來做頭飾。

沈縈風和師父分量路,張獵戶在地上佈下陷阱,而沈縈風則輕巧地上樹觀察四周的動靜。她蹲在粗壯的樹枝上凝神,然後她很快就注意到東南方向的樹叢有動靜。沈縈風用口哨通知師父,然後自己則透過交叉的樹枝往東南方向而去。

沈縈風張弓搭箭,死死盯著下方的樹叢,等待一擊斃命的時機。

果不其然,一隻雄雞從樹叢中竄出,沈縈風眼疾手快,一箭射雞頭。羽箭貫穿雞頭,將雄雞釘在地上。張獵戶立刻就上去檢視情況,沈縈風問:“師父,怎麼樣?”

“不錯。”張獵戶將羽箭拔出來,拎起已經沒有聲息的雄雞,“羽毛真漂亮,能賣上好價錢。”

沈縈風看著手裡的弓,和她以前使的弓完全不一樣,更加輕巧,也更容易瞄準。沈縈風將弓背在背上然後抱著樹幹慢慢來到地面。

“師父,這弓真好用。”

張獵戶看她一眼:“那可是軍弓,自然是不一樣的。”他將已經死透的雄雞放到身後的竹筐裡,“走吧,趁著天色還早咱們再往山裡去,說不定能有獐子呢。”

“嗯。”

自從沈縈風進山之後,張嬸白日裡便來這邊屋子裡陪著沈奶奶,她一邊幹活,一邊跟老婦人嘮嗑,手裡的活計不停。

她用銀針在髮間撩了撩:“老夫人,你說這燕王不會真看上風丫頭了吧?”

沈奶奶抬頭看她,隨後搖頭說道:“那樣的天潢貴胄哪裡能看得上一個鄉下丫頭。”

“哎呀,風丫頭長得漂亮哦。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哪家的小夥子。”

“這要看風丫頭的意思。”

張嬸聞言剛想說什麼,就聽得外面有巨大的聲響,她趕緊下了炕去屋外看情況,卻看到前些日子的那些官兵此時申請肅穆站在門口,嚇死個人。

為首的那人倒是和氣好說話,只見他上前一步說:“燕王殿下請沈家老婦人去府上用膳。”

這話說的文縐縐的,張嬸根本沒聽懂,只得趕緊回去跟老婦人說起外面的情況。老婦人聽完之後扶著張嬸的手下了地,然後來到門口說:“老身行動不便,無法成行,只怕辜負了燕王殿下好意。”

“殿下憐惜老夫人,特命下官帶來了馬車,請老婦人不吝前往。”

老婦人抬頭看向那黃金做飾的馬車,心中也知道這一趟她大概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