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眼神暗了暗,這個徐舒宜聽說從小天資過人,曾是世家媳婦的熱門人選,自己這點伎倆怕是在她面前不夠看。

容婉本就泡在水中久了雙眼通紅,如今衣衫盡溼玲瓏曲線盡顯,脂粉洗盡更顯得如雨中殘荷一般楚楚動人,讓人憐惜。

徐舒宜挪開了眼神,她對上這樣的美人都晃了神,何況李豫。

吳雪煙以為容婉空有美貌軟弱可欺,誰知道容婉性子烈直接跳池塘。

到時候兩邊各執一詞,事實的真相到底別人並不關心,容婉尋死卻是真的,這舉動直接讓吳雪煙跋扈的名聲深入人心。

殺人誅心,吳雪煙本就是衝著下一任皇后培養的,這下吳國公夫人真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任她在皇帝面前賣乖也洗不回來。

徐舒宜親自扶起容婉,低聲說道:“聽說容娘子祖籍揚州,不知道晉國公府的水喝起來和揚州比起來哪個更甘甜些?”

容婉對徐舒宜提高了警惕,看來她真的不好糊弄。

“容娘子不必緊張,人驚慌失措下會腿抽筋,不小心崴下去也是有的,畢竟容娘子柔弱膽小慌不擇路也是有的。”

容婉強迫自己放鬆下來,緩解了身體的僵硬,這徐舒宜還真是察人入微。

“妾出身低微沒什麼見識,被棲霞縣主一頓斥責深恐丟了伯府的臉,惶惶之下居然只想著逃跑,沒想到掉進了水裡。”

這算是預設這是個意外,只是她這樣講別人信不信那就是別人的事,畢竟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自有判斷,這才是做局的高明之處。

不管吳雪煙如何氣急敗壞,周淑蘭如何罵容婉奸滑,待到徐舒宜扶著楚楚可憐的容婉出現時,周淑蘭臉色帶了深深的歉意來安慰她。

“好孩子都怪我,把雪煙慣壞了,若是你出了事,我可怎麼跟皇后娘娘交待?”

“讓夫人受累……咳咳……原是一場誤會,都怪我衝撞了縣君,慌不擇路崴了腳掉進了池塘。”

“雖說如此,卻是雪煙的不是,她小孩子脾氣讓你受了驚嚇。雪煙,還不快來向趙大奶奶賠禮?”

吳雪煙在人前還是能沉住氣,她臉色泛白開口說道:“趙大奶奶對不住,我不該說你不忠離間陛下和世家,也不該說你不孝導致婆母被陛下掌摑,如今婆母在床臥著你還出來尋樂子。”

在場的夫人喝茶掩飾住了神情,有世家的對容婉嗤之以鼻,有八卦的交頭接耳,不得不說吳雪煙扳回一城,她說的也沒錯啊。

南梁重孝,容婉那番言辭雖然得了陛下的賞識,卻絲毫沒有顧及婆母的處境,更別說宣家還有親戚和姻親在京都。

“雪煙!趙大奶奶別同這孩子一般見識,都是被陛下和皇后寵的,我也拿她沒辦法。”

周淑蘭臉色緩和了些,吳雪煙到底沒那麼蠢,扳回了一城。

“都怪我,今日趙大奶奶來我們府裡做客,是我們沒照顧周到,我給您賠不是。”

晉國公世子夫人鄒氏連忙來打圓場,兩位如此位高權重的夫人跟容婉賠不是,她再不識趣便是無禮。

“都是我不好,把十三娘大喜的日子給衝撞了……”

容婉滿臉愧色,下一秒她便跪在了地上。

“只是縣君說的我實在不解,我不過在陛下面前說了句不管是世家還是商戶皆是陛下的子民,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士農工商各有長處與地位無關。

世家人才輩出被陛下倚重,就如這大家族的宗族一般,他們尚且善待孤寡老幼,世家自然也會憐惜貧民百姓。這何來離間陛下與世家之說。

妾出身低微,見識淺薄,這些日子以來輾轉反側,如履薄冰夜不能寐,子民勸誡君父是應有之義,只是連累婆母是為不孝,孰輕孰重,還求各位夫人給我解惑?”

容婉這是把在場所有的世家給拉下水,他們再瞧不起貧民,卻也不能明面上說自己不該善待百姓,陛下尚且愛民如子怕揹負罵名呢。

容婉最後的問題極為刁鑽,是勸誡陛下大義重要呢,還是顧及家人這種小孝重要呢?難不成為了孝順連忠義都忘了?

雖然家族重要,可在國和君面前明面上就是要放在後頭的,難不成要造反?

容婉佔著大義,當著眾人的面前如此直白地虛心求教,這些命婦們自然不好說她說的不對。

徐舒宜勾了勾嘴角,容氏這是又踩著婆母把自己的名聲拔高了一截。

“當然是忠君了。”

周淑蘭眼神跟刀子一樣鋒利,彷彿能割開容婉柔嫩的肌膚一般。

世家的夫人們也覺得容婉當時那句話解讀過度,她只是想要陛下重視商賈並沒有貶低世家的意思。

他們都是國家宗族一般的存在,自然也要憐貧愛幼照拂這些弱小的百姓,世家向來以匡扶天下百姓為己任,容婉的話讓她們舒坦了不少。

“那棲霞縣君……說妾不忠不孝,到底哪裡不忠,哪裡不孝?”

容婉抬頭對上週淑蘭要吃人的眼神,十分無辜。

“我都說了她是個小孩子,說的都是不知道哪裡聽來的閒話,趙大奶奶莫放在心上。”

周淑蘭呼吸急促起來,從容婉的角度看到她鼻翼一步步放大。

“那我就放心了……”容婉撫著心口,猶如西子捧心一般,鬆懈下來。

“以後別人再說我,我便把國公夫人這番話告訴他們,當事君以忠。”

徐舒宜見戲看得差不多,勾起嘴角淡淡說了一句:“原來吳國公府也喜歡說閒話,算了,今日掃了晉國公府的喜事,我也無顏吃席,便送趙大奶奶回去更衣,真是可憐見的。”

說完也不等周淑蘭和主人家發話,自顧自福了福,攙著容婉便告退。

“啪……”

周淑蘭再也沒忍住將茶碗砸個稀碎,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徐舒宜算個什麼東西,容婉算個什麼東西,隆昌長公主打的什麼算盤周淑蘭心裡門清,今日派徐舒宜過來就是明晃晃告訴自己,容婉是她的人。

一個小輩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看來今日這宴吃不成了,我想起家中有事便先告辭了。”

起身的是世家頂流夏家當家夫人謝鄢,她才不要在這裡看周淑蘭的臉色,不過就是因為女兒當皇后封了國公,真以為哪裡都是她的一畝三分地。

她不過聽說今日晉國公府大擺宴席怕有什麼圖謀,沒想到圖謀的是一個女子,看來那些流言是真的,這些人怕都是為了容婉而來吧。

不過與他們夏家有什麼關係呢?該急的是周家和傅家。

她一走,謝家及幾個要好的夫人都要離去。

“老身身體不適,今日也不多打擾了。”

周淑蘭拉著吳雪煙也告辭,鄒氏並未多留,位高權重的人一下子走的差不多,剩下的都是要巴結晉國公府的和一些小官吏的夫人。

鄭十三娘聽了直接雙眼一白昏死過去,她沒想到風光無限的及笄之禮變成了這個樣子,以後如何在京中見人。

不過她的擔心不會持續太久,晉國公府很快就把她隨便找了個差不多合適的嫁到了偏遠之地。

這頭鄭十一娘也在跟她母親抱怨。

“母親,你何必聽祖母的話安排這場及笄之禮,如今我們晉國公府怕是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