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還未如何,竹林後面那兩位姑娘驚得停止了說話,最後一黃衫女子拉著滿臉通紅的紫衫女子走了出來。

還有什麼比背後說人被正主撞個正著更難為情的呢。

“十三娘不去準備及笄之禮反而在這裡是為何?”

容婉直接反將一軍。

“我不過來找我的贊者同我去排練一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偷偷摸摸的?”

南梁大多數及笄禮在巳時正(上午十點),主要是為了賓客方便處理完家中事務,或是遠方的客人趕得上,及笄禮完後方便開宴。

賓客的地位不同來的時間便要錯開,容婉雖然是寧昌伯府的人卻是白身所以今天來得早,沒想到吳國公夫人也來得這麼早。

不過吳國公府同晉國公府關係親熱,來得早也是正常的。

聽鄭十三娘話的意思,這贊者都是臨時找的?也有可能晉國公府當時不準備大辦,那贊者的身份一般上不了檯面,鄭十三娘臨時換了人選也說不定。

“何必同她置氣,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能被一些人壞了興致。”

吳雪煙素手拿著一柄緙絲扇,遮住了半邊面容,顯得十分高傲,對容婉的不喜表現得很明顯。

“縣君說得是,妾路過此地雖未聽得隻言片語,卻總有瓜田李下之嫌,二位妹妹還請不要見怪。”

容婉行禮,那紫衫女子明顯鬆了口氣,連忙擺擺手。

“不礙事的,說來也怨我們說私房話選的地方不夠僻靜,趙大奶奶……多禮了。”

紫衫女子說話輕聲細語的,在她心裡像容婉如此好看的女子,在她面前說話彷彿都要小聲些,免得唐突了她。

黃衫女子卻覺得吳雪煙來者不善,說了一聲無事便要告退。

兩位苦主都不計較,吳雪煙卻沒有放過容婉的意思。

“聽說你在太極殿強詞奪理,離間世家和陛下,讓眾多命婦因此被罰,還有一位被奪了誥命?”

“縣主太抬舉妾了,這都是陛下英明神武做的決斷,妾一介婦人怎麼會干涉朝政,更不會離間朝臣同陛下的關係。”

容婉的背挺得筆直,完全沒有被吳雪煙的言論嚇到。

“還真是牙尖嘴利一副硬骨頭!”

“陛下也說過這句話,說妾頗有風骨!”

吳雪煙差點把手中的扇子掰斷,這女人一口一個陛下,難不成她真的同姑父……

“你居然敢對縣君這樣說話?眼裡還有沒有君上,還有沒有王法?”

“她這樣的人眼裡哪有王法,聽說為了在陛下面前出風頭,連累自己的婆母被陛下掌摑,豈非陷陛下不義?

聽說你婆母臥病在床,你身為兒媳卻跑來享樂,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之人還恬不知恥的說自己有骨氣,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容婉都要為吳雪煙鼓掌,說的真好,怎麼就看穿自己的小把戲了呢。

“縣君說的是,妾回到家中日夜不安,沒想到隆昌長公主卻說自古忠孝不兩全,效忠陛下乃大忠大孝。

妾見識淺薄,只覺得十分苦惱。不知縣君覺得妾孝順婆母重要呢還是要效忠陛下重要?”

“你休要抬陛下和長公主壓我,別跟我玩什麼文字遊戲,我可不吃你那一套。我朝重孝,我姑姑身為一國之母尚且事必躬親,你這樣的也想學我姑姑的一二分賢德。”

說著於雪煙上前一步拔走周淑蘭之前送容婉的簪子,容婉吃驚地彷彿不相信一般下意識摸了摸髮髻。

“你居然敢瞪我?以下犯上,容氏你可知罪!”

她素手一指,身邊的嬤嬤直接就要來把容婉按下。

“不必縣君動手,妾自己來。”

容婉一轉頭,卻拉著敏兒直接跑向月洞門,那邊正是姑娘們所在的地方。

“賤人,居然敢戲耍我,給我追!我要讓所有人看看這女人是個什麼德行!”

幾個身強力壯的嬤嬤在追,吳雪煙施施然走在後面,容婉在前面狂奔。

這樣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姑娘們的注意,實在是容婉那張臉太過顯眼,那幾個嬤嬤瞬間顯得凶神惡煞起來,後面又跟著個囂張跋扈的吳雪煙。

“撲通”一聲,容婉居然縱身跳進了池子,所有的姑娘都驚呆了,吳雪煙這是逼死了人!

“快救救我家大奶奶吧,她不會水!”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我看多了,讓她死!”

要是無意間讓容婉死了更好,想來陛下必不會為了一個死人責怪姑姑和吳國公府,畢竟自己可什麼都不知道,誰讓容婉得罪她!

容婉跳入水中那一剎那,強制控制住了身體的歡愉,那股想要自由的叫囂傳遍了全身。

這是她在老宅那深如井水一般生活裡,唯一可以做的不符合身份規矩的事。

她如溺水般舉起雙手撲騰,卻沒有喊救命。

“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不救人?是要殺人嗎?”

一聲嬌斥想起,容婉混亂中只來得及看到一雙杏眼,周圍的婆子似乎很忌憚她,便放心憋氣慢慢沉了下去,這下省得自己游到對岸跑路了。

“參見世子夫人!”

吳雪煙身旁的僕婦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徐舒宜居然也來赴宴,隆昌長公主不是向來瞧不上晉國公府嘛。

那邊鄭家的姑娘們原本攝於吳雪煙的威勢,正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如今見徐舒宜來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鄭家十一娘見過世子夫人。”

“你們鄭家這是在辦喜事,可不是辦喪事。難不成如今老夫人眼花耳聾,你母親也如此昏聵?”

鄭十一孃的母親乃是晉國公的世子夫人,如今在徐舒宜嘴裡如同呵斥小輩一般,鄭十一娘霎時間滿臉通紅,諾諾不敢言。

“世子夫人不問前情就責怪十一娘不好吧。這容氏對我不敬,不過讓她賠禮,她居然自己跳進池塘想要害我名聲盡毀,這樣的小人難不成還要放縱她,任她欺辱我?”

徐舒宜見容婉已經被自己的人撈起,方才轉頭看著吳雪煙說道:“你明明知道容氏是我婆母的座上賓,陛下青眼於她,不看僧面看佛面,若不是受了委屈,誰會拿性命開玩笑?

容氏的傲骨連陛下都讚賞包容,我勸縣君還是學學皇后娘娘的雍容大度吧,不要真把容氏逼死了,真以為吳國公府在公主府門前打探無人知嗎?”

“你……”

吳雪煙血色盡褪,她本是想懲戒容婉一番,哪知她自尋死路,還省得髒了自己的手,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徐舒宜。

隆昌長公主護短,襄國公世子寧逸臣愛妻如命,所以徐舒宜有囂張的資本,敢如此直白地把吳國公推到風口浪尖。

“縣君還有事?難不成你不要名聲了,沒看到對面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吳雪煙握緊了拳頭,敗下陣來昂首挺胸離去。

“怎麼,你還要在旁邊看戲?”

鄭十三娘被徐舒宜冰冷的眼風掃到,嚇得直哆嗦,她本來只是想討好吳雪煙,沒想到捲進了公主府和吳國公府的紛爭裡。

“十三娘,十三娘……”

眼見著鄭十三娘搖搖欲墜,鄭十一娘心裡直罵她裝死,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下還有哪位姑娘願意當她的贊者?

只是一筆寫不出兩個鄭,她只能強忍著攙扶住鄭十三娘,向徐舒宜告罪。

容婉這才放心吐了口水,悠悠醒轉過來。

“容娘子,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