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鐵蹄踏破大地,泥塵飛濺如雨。
陸沉單手握持玄鐵裂馬槍,向著迎面馳來的突厥鐵騎衝撞過去。
有箭矢自突厥騎隊中騰空而起,雨點一般向著他傾灑而下,但陸沉不為所動,甚至都不用力場或是真氣去抵擋,任憑箭雨落在身上,發出一陣雨打芭蕉般的噗噗聲。
只有射向座下駿馬的箭矢,他才會催動力場將之彈開。
就在雙方行將衝撞之時,陸沉單手握槍,狠狠一掃。
嗚——
淒厲的風嘯聲中,玄鐵鍛造的槍桿,竟都被他的巨力掄得宛若弓身一般彎曲,槍身化作肉眼難辨的殘影,自前方數騎身上一掃而過。
嘭嘭嘭嘭……
沉悶的爆碎聲響起。
正對他的數騎,胸膛以上部位幾乎同時爆碎開來,只剩半截殘軀的-被戰馬馱著與陸沉錯身而過,漸行漸遠。
這狂暴血腥的擊殺,令附近的突厥精騎駭得臉色慘白,魂飛魄散,高舉的彎刀都忘了劈下。
陸沉卻是毫不停歇,催動戰馬橫衝直撞,玄鐵裂馬槍亦是一瞬不停,狂抽猛掃。
嘭嘭嘭嘭……
那赤色的火焰、黑色的殺神所過之處,令人心肝俱顫的沉悶暴擊聲連綿不絕,殘破的人體一片片地拋飛昇空,又伴著血雨揚揚灑落,將整個前哨營地染成一片猩紅!
……
離前哨營地不到兩裡的緩坡上。
一眾高手功聚雙目,遠遠看著陸沉闖營的場面。
儘管他們個個武功高強,目力遠超常人,但此時也看不清太多細節。
只能看到,突厥前哨營地一片大亂,滿天都是騰起的人體與馬匹,彷彿那衝擊營地的,並非一人一騎,而是一頭無可阻擋,觸之即亡的荒古兇獸。
營地當中的慘叫聲、震爆聲,甚至傳到了緩坡這邊,叫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這,陸兄弟這般揮霍真氣……是不是,是不是太莽撞了些?”
雲帥嚥了口唾沫,訥訥說道。
雖然雲帥也知道,這種兇殘狂暴的打法,對於摧毀士氣有著奇效,但陸沉此時衝擊的,還只是一個前哨營地,後邊營地裡的突厥人又看不到他,就算摧毀了前哨營地突厥人計程車氣,也只會影響千餘騎,無關大局,反而白白耗費真氣。
雲帥不懂,這才剛剛開戰,有必要打得這般兇殘麼?
“陸大哥打仗,就是這樣的。”
寇仲、徐子陵卻是異口同聲。
他們都親身參與過邙山之戰,邙山之戰時的陸沉,打得比這次更加狂暴,那一對各重三百七十多斤的大銅錘下,幾乎找不到稍大一點的人體碎片。
今天陸沉還算是收著打了。
至少騰上半空的人體,遠遠看上去,還勉強有那麼幾分人樣。
不止雲帥被震撼到。
李世民等秦王府眾人,對於陸沉這位傳說中“戰場主宰”的兇悍,原本也算是有著心理準備,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就這麼跟著陸沉,打算以三千玄甲,逆衝十萬鐵騎。
可饒是已經作好了心理建設,此時親眼見證陸沉在戰場上的兇威,李世民、尉遲敬德等還是忍不住個個瞪大雙眼,滿臉震撼,好似看到了天神下凡。
女將們那邊。
獨孤鳳、婠婠這兩員跟隨陸沉衝鋒陷陣過的女將,對突厥營地中的場面一副早已見怪不怪的模樣,瞧著面露震撼的師妃暄、李秀寧、蓮柔時,甚至還隱約有點小小的優越感。
“看好了,這就是陸沉被稱為戰場主宰的原因。”
婠婠語氣促狹:
“不過呢,這還只是小場面而已。我知道你們中的某人有點怪癖,看到陸沉大發神威,就容易失禁。趁現在還沒上戰場,且先做好準備,免得時機到了,輪到我們出擊,見到真正的大場面時,某人卻在戰場上犯了怪癖,那可就丟臉咯!”
陸沉休假期間,婠婠又是跟蹤竊聽,又是用天魔音套話,還真打探出了不少隱密,連這種絕密情報,都打探出來了。
這番話聽得師妃暄一臉古怪,她當然可以確定,自己並沒有這種“怪癖”,但心裡還是忍不住好一陣羞恥,同時極力剋制著不去看其他人,免得讓婠婠暗示的“某人”難堪。
獨孤鳳則既有點無語,又有點好奇,目光炯炯地看向師妃暄、李秀寧、蓮柔,猜測究竟哪位有這種怪癖。
然而還沒等她察顏觀色地猜,就見蓮柔俏臉酡紅,雙手緊抓著鞍橋,嬌軀輕顫著往前一伏,用膩得快要滴出水來的聲線說道:
“嗯,尿了!”
“……”
獨孤鳳頓時一臉欽佩,心說不愧是蓮柔,果然夠野!
好吧,她已經與蓮柔、李秀寧同臺競技好幾次了,知道蓮柔不是一般的野,雖然戰力一般,但什麼玩法都敢嘗試,惹得李秀寧甚至獨孤鳳自己,都不禁起了競爭心,跟著蓮柔一起野了起來。
不過私下裡玩得野一點,浪一點倒也罷了,當眾說出這種話,哪怕只是當著幾個女孩……
反正獨孤鳳是自嘆不如的。
師妃暄神情微妙,臉頰有點微微發熱,心說這位蓮柔公主,當真是,嗯,叫人不知如何形容地好。
李秀寧則暗自感激,心說蓮柔真是好姐妹,一下就把注意全吸引走了,沒人關注到自己……
不過婠婠一個姑娘家,終究還是不懂,嚴格來說,那其實並不能算是失禁來著。
山坡這邊眾人震撼崇敬,乃至情難自已之時。
陸沉的狂暴殺戮還在繼續。
前哨營地已經被他殺穿。
但他並沒有繼續衝擊其它營地。
突厥人全員騎兵,輜重當中又有大量牛羊,出於放牧和飲水需求,不僅每一座營地面積都很大,營地彼此之間的距離也稍有些遠。
因此十萬大軍的營地,從北到南沿著涇水河谷一線,足足綿延了數十里。
營地範圍如此廣闊,陸沉是沒法兒打出倒卷珠簾的效果,驅使著敗兵不斷衝擊後方一座又一座營地,令敵軍自相踐踏的。
畢竟他只有一個人,殺傷範圍有限,突厥人只需避開他鐵槍所向,有的是空間可以逃離,不會乖乖受他驅趕。
即使他能夠驅趕部分敗兵衝擊幾座營地,後方營地的突厥人,發現情況不對,也大可以跳上馬背,向北奔逃。
以突厥人的騎術,絕對可以逃出大半。
所以,陸沉要把後方數十里連營的突厥大軍調動起來,讓他們聚得更緊密一些。
一旦數十里連營的突厥大軍,都集中到幾里範圍之內,人馬密度一大,那在這種一邊是河,一邊是山的河谷地形,想要逃散,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所以,陸沉殺穿前哨營地之後,又撥馬迴轉,在前哨營地反覆衝擊,一副不留一個活口,要將營地每一個突厥人,統統趕盡殺絕的架勢。
同時還不時揚聲高喝:
“陸沉在此!畢玄速來領死!”
雷霆般的叱喝,沿著河谷滾滾向北,一直傳至數里開外。
很快,前哨營地北面的河谷,傳來陣陣悶雷般的馬蹄聲,河谷上空,亦騰起一道黃龍似的煙塵,向著前哨營地快速靠近。
後方營地的突厥騎兵來了!
“陸沉!”
一個手提狼牙棒的大漢一馬當先,衝進已幾乎被夷為平地的前哨營地,用略顯生澀的漢語咆哮:
“竟敢侮辱尊者,去死啊!”
畢玄是所有突厥人的“神”。
陸沉不僅直呼畢玄之名,還高喝“畢玄速來領死”,已徹底激怒了所有尊崇畢玄的突厥人。
此時殺過來的,不僅有頡利帳下的金狼軍,還有突利帳下的黑狼軍,亦有被突厥人徵調過來的契丹、室韋等部族兵。
這些部族騎兵,雖非突厥人,卻也同樣崇拜畢玄。
一些人甚至出於皈依者狂熱,表現得比突厥人還要激進。
此時那一馬當先衝進來的大漢,便是一個崇拜畢玄的契丹人。
他狂衝至陸沉七丈前,雙腳猛踏馬鐙,藉著戰馬衝鋒之力騰空而起,一掠七丈,飛撲至陸沉上空,雙手將數十斤重的狼牙棒高舉過頂,向著陸沉狠狠轟落。
以這契丹大漢的威勢,放到天龍世界,只怕能混成超級契丹人。
可惜在這雙龍世界,也就只能算是一個一流高手。
而一流高手在當今的陸沉面前……
風雷激盪聲中,狼牙棒狠狠轟落。
陸沉面不改色,玄鐵裂馬槍迎著狼牙棒直刺而出,槍出之時,空氣轟然一震,炸出道道疾勁氣浪,玄鐵裂馬槍化作一道肉眼難視的殘影,疾點在狼牙棒上。
鐺!
一聲巨響,數十斤重的狼牙棒轟然爆碎。
碎片迸射之際,玄鐵裂馬槍其勢不止,又噗地一聲,刺在契丹大漢咽喉之上,隨後槍頭一旋一震,契丹大漢身首分離,怒目圓瞪的首級高高飛上空中,無頭的屍身則倒飛出去,重重砸落地面。
當契丹大漢的首級翻翻滾滾朝下跌落之時。
陸沉已催動大宛馬,迎著衝來的大隊騎兵,宛似一團爆烈的火焰,狠狠衝撞過去。
轟隆!
震雷般的爆鳴聲中,人喊馬嘶齊齊響起,轉眼又是一片人仰馬翻、血雨迸濺、殘肢拋飛之景!
……
一座山勢平緩的山坡上,佇立著一座樸素軍帳。
軍帳之中,畢玄身披麻布長袍,頭髮隨意披散,手持一卷中原古書,正自閱讀。
忽然他眉頭一跳,心有所感,視線自書卷上移開,望向南面。
這裡距離前哨營地足有二十多里。
饒是以畢玄修為,也不可能聽到前哨營地那邊的動靜。
但他還是生出了某種微妙的預感。
“陸沉來了麼?”
他放下書卷,起身步至帳外,眺望南面。
此處雖是山坡,但山勢並不高,又有連綿丘陵阻隔視線,肉眼自然不可能望到二十多里開外。
可畢玄視野之中,卻彷彿看到了一抹宛若鮮血的不祥紅光。
“陸沉來了。”
這一次,畢玄的低語,已滿是篤定。
“報——”
這時,一個金狼軍哨騎飛馳而來,馬未停穩,便一躍而下,單膝跪在畢玄面前,手按心口,垂首說道:
“尊者!陸沉來了!正在衝擊我軍前哨營地!”
畢玄早有預料,淡淡說道:
“他帶了多少兵馬?”
那金狼哨騎猶豫一下,沉聲道:
“他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
畢玄眉頭一揚,眼中浮出一抹微妙之色:
“單槍匹馬,衝擊我軍營地?”
“不錯。陸沉還揚言……”
那金狼哨騎吞吞吐吐,語氣猶豫,神情則滿是激憤。
“說。”
畢玄語氣平靜,可那金狼哨騎卻是渾身一震,再不敢猶豫,憤然道:
“那南蠻子還說,陸沉在此,武尊畢玄,速來受死!”
“武尊畢玄,速來受死?”
畢玄眉角微微揚起,淡漠冷酷的雙眼中,亦漸漸浮出一抹熾烈:
“很好,這才是少年英雄該有的氣勢!這樣的對手,才不枉我發動這決死一搏!”
“尊者!”
那哨騎大驚,不敢相信武尊竟說出如此不祥之語。
畢玄卻是大笑。
感受著那只有他能看到的奇異視野中,那越來越濃厚的血色紅光,長髮無風自動,衣袍獵獵作響,聲音宛若金石鏗鏘:
“突厥存亡,在此一役!備馬!”
……
當畢玄帶著弟子,出現在距離前哨營地不到三里的一座山坡上時,前哨營地那邊,已經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頡利的大旗與突利的旗幟,亦立在這座山坡之上。
此時頡利這突厥大可汗,與突利這小可汗,遠遠望著前哨營地那邊的戰場,神情皆是從未有過的凝重,甚至隱含驚懼。
他們從未想過,人,竟然可以做到這一步。
“戰事如何?”
頡利和突利都過於關注戰場,以至連畢玄的到來都未曾注意,直至畢玄的聲音在他們耳畔響起,二人方才反應過來,連忙向畢玄行禮。
“尊者!”
頡利神情凝重:
“那陸沉單槍匹馬破了前哨營地,又連續擊潰三個千人隊,現在是第四個千人隊,但看上去也快要撐不住了……”
畢玄淡淡道:
“被擊潰的千人隊損失如何?”
頡利澀聲道:
“從前哨營地逃出來的不足五百騎,潰退回來的三個千人隊,也都戰死三百以上……死這麼多人才潰退,甚至都不是因為他們太英勇,而是陸沉殺得太猛太快……”
“這樣麼……”
畢玄面無表情,語氣冷酷:
“無妨,讓他殺。潰一個千人隊,那就再派一個千人隊。我們有十萬大軍,足足一百個千人隊!且看那陸沉,究竟能殺到什麼地步!”
既然突厥存亡,就在此役,那麼畢玄便不在乎手段,也毫不在意傷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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