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夭夭姑娘媚骨天成,怕四公子身子吃不消!還是讓給別人吧?”司蘊展顏一笑。

謝靜姝回以一笑:“四公子年紀輕輕,這般虛弱?怕是常出入煙花之地的原因吧?真當別人不知道?”

傅裕眯眼:“一唱一和的,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好了?”

高瞻如噗嗤一聲,笑出聲,勸傅裕道:“別惹她們了!”

“我們要好,還要通知你嗎?!”謝靜姝冷哼一聲。

傅裕嘖嘖道:“她一介妾室,同她來往,你也不嫌自降身價?”

“走!”謝靜姝拉起司蘊,“再坐下去,怕自降身價!”

傅裕:“……”

高瞻如揚聲說:“夭夭姑娘出來了,看完再走嘛!”

琵琶弦陡地迸出裂帛之音,銀鈴碎響撞破滿室喧囂,須臾間,滿場靜候佳人出場。

謝靜姝頓住腳,和司蘊對視一眼,聽著一樓劇烈的吆喝聲,她們決定返回去,看完再走。

舞臺金絲幔帳無風自動,琉璃燈將浮光凝成蜜色琥珀,蛇形金鍊纏上雪色腳踝。

七寶瓔珞隨著美人旋身發出魔性顫音,金箔貼就的曼陀羅,自腰窩蔓生至鎖骨,隨呼吸起伏似要噬人魂魄。

孔雀翎抹額下,那雙琥珀瞳仁流轉著大漠孤煙,分明噙著笑,卻教人想起月夜下舔舐刀尖的沙狐。

忽有羯鼓如驚雷,她反手摘下鬢邊金步搖,石榴裙綻成燎原之火。

當最後一片金箔自她髮間飄落,三十六重綃紗驟然垂落。

美人悄然退去,唯餘異香纏繞著那些被勾破的錦袍。

“夭夭姑娘!我出三十金!”

“夭夭姑娘,我出一百金!”

一樓有男人喊得聲音嘶啞,喧囂聲不絕。

司蘊久久回不了神,這夭夭姑娘如此妖豔,怪不得,怪不得!

“我們走吧!”謝靜姝拉了拉司蘊的衣袖。

二人朝外走。

傅裕此刻哪還顧得上她們,魂早已被夭夭勾去了,一直注意著樓下的價目牌。

“還是由我送你們出去吧!”高瞻如拉開門,領著她們走出。

“哪敢勞煩殿下?”司蘊客氣地笑說。

“客氣了!這地方常有人醉酒鬧事,有眼無珠的人也很多,萬一衝撞了你們,反倒麻煩!”

高瞻如言外之意,謝靜姝聽懂了。她感激道:“多謝殿下!”

雅間的門開啟,各府的下人,在狹窄的長廊奔走,替主子往樓下送報價。

偶有幾聲因碰撞而起的爭吵。

一樓樓梯口圍著一群人,水洩不通。

高瞻如突然頓住腳步,擋在二人身前。

樓下喧譁聲褪去,兩名護衛領著一抹窈窕倩影,在萬眾矚目之下,邁上臺階。

夭夭面帶笑意,經過高瞻如身前時,盈盈一拜。

四目相對,司蘊望進了夭夭姑娘琥珀色的瞳孔中,異香充斥鼻尖,她心頭噗噗跳個不停。

這香……似曾相識。

夭夭姑娘沒有耽擱,起身遠去,跟著護衛往三樓而去。

“看來七殿下還真是熟客,夭夭姑娘還特意給你行禮!”謝靜姝笑著揶揄道。

高瞻如笑回道:“我竟不知她是朝我?她不是朝著司蘊的方向嗎?”

司蘊默然不語,好像確實是這樣。

謝靜姝愕然:“怎麼會?”

“夭夭姑娘來自安南,兩年前跟流民一起入京,當年安南都快失守了,幸虧二哥力挽狂瀾,所以安南人都對二哥都心存感激!”

高瞻如笑著繼續解釋:“眾所周知,夭夭姑娘對二哥,可是十分仰慕!”

“是嗎?”司蘊眉眼微挑,眼底有一絲狐疑閃過。

“可是國公爺從不來鶯樓!”

謝靜姝出言極快,司蘊瞥了她一眼,眼底的疑惑更甚。

“這位夭夭姑娘……遠看美豔不可方物,近看更是傾國傾城,只是她的瞳仁有些與眾不同,像是有南夷血統?”司蘊皺起眉頭。

“安南與南夷交界,早些年兩國通婚,當地人有南夷血統並不奇怪!”高瞻如邊下樓邊說。

樓下人紛紛抬頭往上看,有相熟之人,迎上來。

“七殿下,三樓到底是何方神聖?”

“什麼也沒說,就將夭夭姑娘請上三樓,是何意思?”

“他出價多少?無論是誰,總要說出來比一比?”

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將高瞻如堵在樓梯口。

高瞻如無奈地笑:“不知道啊!諸位先讓讓,讓我們先出去!”

話音剛落,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刀劍聲和侍衛一聲暴喝聲。

“有刺客!封鎖鶯樓!”

眾人皆驚。

侍衛們從四面八方跳出來,刀劍出鞘,將出入口全部圍住。

二樓人推擠著人,慌作一團。

只聽“蹬蹬蹬”幾聲下樓聲,司蘊聞聲迴轉過身,只見眼前一道人影從樓上飛奔跳下,卻被堵在樓梯口。

那人毫不猶疑,高舉起刀朝擋路的司蘊和謝靜姝砍去。

刀鋒朝著脖頸而去,顯然是要一刀斃命。

樓梯口狹小,避無可避,司蘊幾乎是下意識,推了謝靜姝一把。

可謝靜姝前面,還站著一個高瞻如,司蘊暗道一聲,完了!

這回不死,也要重傷!

電光火石間,高瞻如側身一讓,謝靜姝摔落下去,司蘊順勢跌倒在地。

血液滴落在她眼瞼,想象中的疼痛卻並未降臨。

透過被血霧染紅的眼,她望見高瞻如以手臂擋在她眼前,硬生生擋了一刀。

“七殿下,留活口!”

二樓上的侍衛高喊出聲時,高瞻如已經奪刀,刀尖沒入刺客心臟。

刺客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近在司蘊眼前。

二樓的侍衛跑下樓,看著已經嚥氣的刺客,冷聲對高瞻如說:“七殿下自己去請罪吧!”

“是!”高瞻如面如土色,沒有顧得上自己手上的傷,抬腳走上樓。

很快,御醫被請來,禁軍層層包圍住鶯樓,等待專人一一盤問。

司蘊和謝靜姝坐在角落,謝靜姝一臉驚恐之色。

“怎麼辦?怎麼辦?一會盤問起來,我們怎麼說?怎麼會出這種事?要讓人知道我來鶯樓,我娘會打死我!”謝靜姝六神無主。

司蘊神色恍惚,腦子裡不斷回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