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把護照舉到陽光下,眯起眼睛仔細檢查每一頁簽證章,那架勢活像個海關稽查員。"讓我看看...法國入境戳,西班牙出境章,義大利延期簽註..."她突然停在一頁上,誇張地倒吸一口冷氣,"哇哦,這個申根籤昨天到期了!林大小姐,你成了非法滯留人員誒!"

林晚亭正懶洋洋地倚在放滿玫瑰的花桶旁,手裡把玩著那枚復古銅質打火機——上週慈善晚宴上沈藝落在香檳區的。她漫不經心地彈開打火機蓋,火苗"啪"地竄出來,映得她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亮。"歐盟那些官僚,"她撇撇嘴,"續簽申請要等三個月,簡直比等一朵曇花開還難。"

蘇晴修剪玫瑰的動作頓了頓,剪刀懸在半空。"那你下週的米蘭國際攝影展..."她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個調。

"飛過去唄,"林晚亭輕巧地把打火機拋向空中又接住,"又不是第一次。"火苗在她指間跳躍,"上次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我還在移民局小黑屋裡喝了杯馬黛茶呢。"

沈藝端著咖啡從裡屋出來,杯沿還沾著早上蘇晴給他畫的小愛心。聽到這句話,他差點把咖啡灑在襯衫上。"你認真的?"他瞪大眼睛,那表情活像聽說有人要在盧浮宮前跳廣場舞。

"開玩笑的~"林晚亭突然湊近,把打火機滑向沈藝。她的指甲今天塗成了深海藍,在櫃檯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我找了位可愛的領事館官員,"她眨眨眼,"他答應明天給我特批。"她故意拖長音調,"他是我在玻利維亞拍星空時的..."

"旅伴。"蘇婷翻了個標誌性的白眼,順手把護照扔回櫃檯,"知道知道,純工作關係。就像企鵝和北極熊是鄰居一樣純。"

沈藝伸手去接打火機,指尖卻不小心碰到林晚亭刻意停留的手指。他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打火機"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滾到了蘇晴腳邊。

"緊張什麼?"林晚亭彎腰去撿,後頸的藍蝴蝶紋身從衣領間露出來——翅膀展開的弧度與那些匿名便籤上的標記分毫不差。

蘇晴的剪刀"咔嚓"剪斷一根特別粗的玫瑰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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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把領事館前的石階曬得發燙。沈藝鬆了鬆領帶,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林晚亭——更沒想到她正把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塞給某個制服筆挺的男人。那人的肩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活像童話裡的錫兵。

"......材料都齊了,"林晚亭的聲音順著熱風飄來,"包括你喜歡的那個小禮物。"她今天穿了件露背連衣裙,後腰的蝴蝶紋身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制服男人捏了捏紙袋厚度,笑容突然變得曖昧起來:"下午三點來取護照。"他的手指在紙袋上敲出某種節奏,像在打摩斯密碼。

沈藝下意識退到羅馬柱後面,卻撞上了抱著一堆檔案的蘇婷。"姐夫?"蘇婷瞪圓眼睛,檔案撒了一地,"你來這幹嘛?"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格外響亮。

"我......"沈藝慌忙蹲下幫她撿檔案,晃了晃手中的商務簽證申請表,"下週的米蘭建材峰會。"他的餘光瞥見林晚亭往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手忙腳亂收拾檔案時,那個官員正湊在林晚亭耳邊說什麼,惹得她咯咯笑起來。她隨手把頭髮撥到一側,手指繞著髮尾打轉——沈藝突然想起三年前,蘇晴在花店第一次給他泡茶時,也做過這個動作。那天陽光透過茉莉花枝,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噁心,"蘇婷拽著他袖子往領事館裡拖,"我們走。"她的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面咔咔響,活像只憤怒的鸛鳥。

玻璃旋轉門映出林晚亭舉起手機自拍的畫面,沈藝不確定她是否拍到了他們的倒影。但當他回頭時,分明看見她對著手機螢幕比了個剪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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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三點二十七分,花店門鈴叮咚響起。蘇晴拆開那個沒有寄件人資訊的快遞盒時,一把黃銅鑰匙掉了出來,在木地板上轉了三圈才停下。

"瑞士銀行的保險櫃鑰匙?"蘇婷撿起來對著光看,"這花紋...是蘇黎世總行那家!"她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拔高,"我在《富豪的秘密》紀錄片裡見過!"

沈藝拿起隨附的便籤紙,上面列印著一行字:「簽證解決了。禮物在蘇黎世。——你非法滯留的朋友」便籤角落用鋼筆畫了個蝴蝶翅膀,墨水暈染處隱約能看到數字"1568"。

"密碼?"蘇晴皺眉,把鑰匙放在掌心掂了掂,"她到底想幹什麼?"陽光透過櫥窗照在她無名指的戒痕上,那裡已經比周圍面板白了一圈。

沈藝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林晚亭發來的照片裡,她舉著剛出爐的簽證站在領事館門口,笑得像個偷到金絲雀的貓。背景裡模糊的電子屏顯示著"15:06"。

「猜猜我付了多少"加急費"?」

緊接著第二條資訊跳出來:

「ps:問問你可愛的小姨子,她落在領事館的實習申請寫得真動人。特別是'希望能近距離觀察國際商務談判'那段。」

蘇婷的臉"唰"地紅到耳根:"那個草稿...我只是...她怎麼..."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聲哀嚎,把臉埋進了鬱金香花束裡。

蘇晴默默把鑰匙放進收銀臺最底層的抽屜,和離婚協議書放在一起。抽屜關上時發出"咔嗒"一聲輕響,像某種計時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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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的機場總是特別忙碌。林晚亭在安檢口轉身,墨鏡反射著機場廣播的綠光,活像科幻片裡的機器人。"米蘭見?"她歪著頭,"我訂了你隔壁的套房,陽臺是連通的哦。"

沈藝攥著登機牌,上面燙金的"商務艙"字樣有些刺眼。"我是去談生意,"他乾巴巴地說,"不是去觀光。"

"知道知道,"林晚亭笑著摘下墨鏡,夕陽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沈總最正經了。"她突然伸手拂去他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連西裝褶皺都比別人正直。"

廣播響起最後登機提醒時,她突然湊近他耳邊。溫熱的氣息帶著苦橙香:"蘇黎世那個保險櫃..."她的聲音像融化中的巧克力,"放著你在拍賣會多舉了三次牌的那幅宋代花鳥冊頁。"

沈藝的呼吸一滯。上個月在日內瓦,他確實在那幅畫前多停留了兩分鐘。但當時展廳裡只有...

"簽證官先生剛好是那家拍賣行的股東,"她後退兩步,舉起護照晃了晃。嶄新的簽證頁在燈光下泛著青金色,"世界真小,是不是?"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節奏,像某種密碼。

航站樓的落地窗像面巨大的鏡子,映出她走向vip通道的背影,以及沈藝手機上剛收到的照片——蘇晴獨自在花店關門的畫面,拍攝時間是十分鐘前。照片角落的電子鐘顯示:18:30。

沈藝記得很清楚,蘇晴今早說過今晚要去參加社群插花課。照片裡,她正把"營業中"的牌子翻到"休息"那一面,窗臺上的藍鈴花已經蔫了。